第30章井中尸：踩了泡屎
站在“以食为天”楼下,秦蓁抬头仰望簇新的朱漆牌匾,心中哭笑不得。
“以食为天”乃长安城最有名气的酒楼之一,秦蓁曾听京兆府的刘捕头说,里面一道黄金鸡就要八百文。看样子,义父帮她相看的杀猪匠家境颇为殷实,估计义父先前是觉得杀猪匠的职业不体面,所以才会将袁先生第一个带到她面前。
秦蓁内心一百二十个不愿来。
可想到义父为她恨嫁至此,却依然尊重她的意见,哪怕冒着令她清名不保的风险,也要让她先相看一遍,她又狠不下心肠拒绝。
罢了,好歹能混顿饭吃。待会儿不管对方说甚,先放开肚皮大吃特吃,一切等吃饱后再计较便是。
这般想着,秦蓁坦然走进酒楼。
贾伟杰给秦蓁相看的杀猪匠姓周,人称周屠户,秦蓁报了姓名,小厮竟领着她上了二楼雅间,这令秦蓁受宠若惊。
她乃第一次来,趁机左顾右盼,以便回去后,可以有在白莽和白威面前吹嘘的资本。
及至走到雅间门口,看清楚门上牌匾写着“地字号芙蓉阁”,秦蓁方恍然大悟。
敢情这“以食为天”是将食客分为三六九等的,最上等的客人,当享受天字号雅间,中等客人,可在地字号雅间宴请,至于最下等的客人,自然只能坐一楼散桌。长安人好面子,能来“以食为天”用膳的都不会太穷,但花巨资包下天字号雅间吃顿饭,委实不划算,索性折中选择地字号雅间,又体面又实惠。
不愧是以食为天,大钱小钱都不放过,真真好算计!
秦蓁心思百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未曾发现,不远处楼梯口,一双漆黑犀利的凤目,正静静凝视着她。
李烨今日宴请故友,专门让云琅定下三楼最好的天字号雅间。不料刚进门,便瞧见秦蓁跟着小厮兴高采烈上了二楼。
那丫头大约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嘚瑟得忘乎所以,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看,哪里会注意身后的他?
反正他要上三楼,索性缓缓跟上。可到了二楼楼梯口,却又忍不住好奇,特别想知道究竟是谁,会宴请秦蓁来这种地方吃饭。
沉思片刻,他直接改变主意:“云琅,去跟掌柜说一声,天字号雅间本官不要了,给我换间地字号的,就那丫头隔壁,也无需掌柜退银子,两边都包下来好了。”
云琅一愣:“……”
头儿,这是想……听墙根儿?
话说,听墙根儿只要一间隔壁就好,做甚两侧都包下来?难不成,是怕别人将那丫头的隐私听了去?
眉心狠狠跳了跳,云琅一阵牙疼。
头儿,您这占有欲,也忒强了点吧?
李烨说完半天都不见云琅行动,扭头一看,云琅竟在发呆,不由呵斥道:“愣甚?还不快去!”
“诺!”云琅吓得一抖,忙不迭跑下楼去。
秦蓁一进芙蓉阁就乐了。
果然如她所料,“以食为天”划分出上中下三等食客只是噱头,所谓的地字号雅间,只是在原有的大屋子两侧,各立了一排屏风。
好在屏风上头,还垂着编制精美的草席珠帘,因此即便不隔音,也算颇为雅致。
想不到一个杀猪匠,也会玩儿高雅,秦蓁缓缓向这顿膳食的东道主望去。
这一望,她不由呆住。
八仙桌后,竟坐着个胖子。这胖子并非名义上的胖,而是那种,一走路浑身都会颤抖的胖。秦蓁大致估算了一下,此人至少顶自己六个。
好家伙!义父给她相看这么个人,是想她出嫁当晚,就被新郎官儿压成肉饼吗?
在秦蓁打量周屠户时,周屠户也在打量她。
许是没料到秦蓁长得这般小巧可爱,周屠户眸中闪过一抹惊艳,面上表情却有些迟疑。
“可是秦衙役?”他主动询问。
秦衙役?这称呼甚是稀罕,秦蓁眼睛不由眯了眯。
男未婚、女未嫁,对方不唤她秦姑娘,却喊秦衙役,足以证明,这杀猪匠看重的,乃是她衙役身份。
如此,当真有的说。
“正是!”既然被对方道破身份,秦蓁大大方方抱拳行礼:“秦蓁特奉义父之命前来赴宴,周屠户破费了。”说完,径直上前落座。
周屠户似没想到她这般大大咧咧、毫不客气,着实惊了一下。
但很快,他也抱拳还了秦蓁一礼:“秦衙役果真是个爽快人,请!”
嘿!秦蓁眯眼笑起来。
果真人不可貌相,那袁先生穿得人模狗样,却中看不中用,反倒这杀猪匠,人虽胖得离谱了些,性子倒爽快,颇投她的缘。
要不然,嫁给他算了。好歹跟着此人,一辈子吃穿不愁,饿不着肚皮不是。
这般想着,秦蓁心里倒生出几分美滋滋来。
“以食为天”可不是能常来的地方,即便周屠户家境殷实,估计这顿也破费不少,今日吃过,还不知下回要等到猴年马月。因此秦蓁也不客气,第一个目标,便是“以食为天”的招牌菜黄金鸡。
扯了条鸡腿下来,她大快朵颐。
然,那入口香酥嫩滑之感尚在嘴里盘旋,便听周屠户道:“秦衙役,我听闻贾参军医术了得,想必你作为他徒弟,必得了他的真传。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瞧见了,我实在太胖,这两年尤为甚,以至于房事总不尽人意,家中更无子嗣。故而我想,若将你娶回家,能否让贾参军帮我医治顽疾?当然,你以后是我娘子,亲手帮我治也行。”
“咚!”秦蓁筷子上的鸡腿一下子掉在了桌上。
咽了口唾沫,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屠户,“等等,你说甚?你……无子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家中有原配发妻?”
“原配发妻没有,小妾和通房丫头倒是有几个。”许是提到难言之隐,周屠户面色微赧,“头两年其实也能行房,只是时间不久,近两年才开始艰难。我娘说了,有司衙门的女衙役泼辣爽快,不会讳疾忌医,你又懂医,自会为我尽心尽力。”
秦蓁:“……”
此时此刻,她觉得,坐在她对面的就是一泡屎,还是一泡巨型的大象屎。
当真该把义父领来,让他好好在隔壁听听,看他都给自己相看了些什么人?
这位周屠户哪里是要找老婆?人家小妾和通房丫头都有好几个,压根不缺女人,他缺的,乃是一位养在自家宅院,能随时给他看病的府医。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怎么也不会嫁给这种不能行人道的好色之徒,这顿饭,还是不要吃的好。
想清楚了,秦蓁放下碗筷站起身,再次冲周屠户抱拳:“不好意思周屠户,我想,我义父大概没弄清楚您的意思。义父现下虽休致在家,但偶尔也替人诊疗,只是他腿脚不便无法出诊,您若是真想医治隐疾,不妨亲自前往猫耳胡同走一遭。告辞!”
“等等!”周屠户见她要走,登时急了:“咱们今日见面,不是谈婚论嫁的吗?”
秦蓁:“……”
真没瞧出来,此人还是个心急的。
耐着性子,她好言相劝:“周屠户您可能误会了,我们京兆府比较忙,我又经常被三法司、六扇门调去协助办案,隔三差五便会出公差,居家的日子非常少。故,近几年我尚没有嫁人的打算。”
原以为这般解释,便是给足了对方面子。岂料话音才落,一只锦凳便向秦蓁劈面砸来。
秦蓁骇了一跳,来不及多想,险险避过脱口道:“周屠户你做甚?”
“做甚?”周屠户满脸凶光:“你一个女子整日混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给小爷我提鞋都不配,小爷我看得起你才想娶你,你竟这般不识抬举。今日你想走也可以,拿二十贯钱来结账,小爷我便只当今日被狗咬了一口。否则,乖乖跟我回家去做暖床丫鬟吧!”
秦蓁未料此人说翻脸就翻脸,一时怒火攻心,想也没想便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姑奶奶倒要看看,我想走,何人拦得了?”
话音才落,便觉眼前一花,周屠户竟到了近前,而他手里,还变戏法般,多出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
打死秦蓁,她也不敢相信胖成这样的周屠户,会是个练家子,且身手还在自己之上。
暗道坏了,她不敢恋战,转身就跑。
只可惜才跑出两步,身后便袭来一股大力,直直将她撞趴在墙上……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