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姻缘扣：户部尚书
亥时三刻。
一阵地动山摇的敲门声将秦蓁从睡梦中惊醒。
她随手披了件外衫,嘟嘟囔囔去开门:“谁呀,大半夜跟奔丧似的?来了来了,莫要再敲。”
院门才开一半,她便被人拽了出去。
瞧见来人是白莽,秦蓁挣开,边整理衣裳边问:“何事这般惊慌?”
“快快蓁蓁,”白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衙门那边递话过来,所有人紧急集合,连义父都要一并去。小威已推着义父先行过去,我来接你。”
“义父都要去?”秦蓁诧异。
京兆府深夜紧急集合,又连夜宣召义父,必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她不敢托大,头发都来不及梳,便与白莽疾步奔往府衙。
与平素不同,今晚京兆府大门口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但空气中,却透着股压抑和凝重。
迈进正厅,秦蓁吃了一惊。
入目处密密麻麻都是人,单看衣着、队形,便瞧得出,集合的尚不止京兆府衙役,还包括六扇门和大理寺的人。
到底什么案子,居然搞这么大阵势?
她随手将头发束成马尾,和白莽悄悄摸到贾伟杰身侧。正待发问,京兆尹大人出来亲自点卯了。
同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人。
这两人秦蓁都认得,走在京兆尹前面,剑眉星目、风姿卓绝的年轻人,正是新上任不久的千牛卫中郎将、刑部左侍郎李烨李大人。
紧随京兆尹身后的,同样是名青年,年纪与李烨相仿,气质却与李烨大相庭径。
他看上去很温和,即便板着脸蹙着眉,身上依旧带着股书卷气,用温润如玉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此人,乃大理寺少卿顾爽。
秦蓁以为,如果将李烨看做屹立于悬崖峭壁上,怒迎腥风血雨的一棵苍松,那么顾爽,则是山脚下逍遥自在、温吞如水的一株嫩草。
若李烨是展翅翱翔、搏击长空的雄鹰,顾爽则是矮檐下安于现状的家雀。
这二人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都与她心目中义父那等雷厉风行、不拘小节的神探、神断极不相符。
然,真的按照外貌气质来评判李烨和顾爽的断案能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秦蓁有幸与两位大人都做过下手,颇了解他们的破案风格。
李烨敏锐霸气、深藏不露,顾爽心思缜密、目光老辣,两人一刚一柔,恰成互补之势。
只是,自武周宰相狄怀英任职过大理寺丞之后,大理寺便秉承其不畏权贵、刚正不阿的做派,久而久之,早已在朝中形成一股清流,甚是瞧不起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六扇门。而李烨和顾爽分别作为六扇门和大理寺的代表人物,即便威名在外,也从不联手查案。
便是前阵子宫中闹鬼,三法司诸位大人全体出动,连大理寺寺卿都亲自出马了,顾爽却仍寻了由头避开。怎地今晚,他却和李烨双双跑到京兆府来了?
秦蓁心中兀自狐疑,京兆尹大人已开始通报案情了。
五日前,户部尚书张俊德在归乡省亲途中突然失踪,常州府衙接到报案后,在方圆五十里内进行大规模搜寻。然,找了三天,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张尚书仿佛人间蒸发,寻不到半点踪迹。
此次张尚书归乡省亲乃奉皇命,这人还没到家就失踪了,先一步抵达的尚书夫人自然不依,带着张氏族人大闹常州府衙,还亲自给天子飞鸽传书,道常州境内匪盗猖獗,竟敢打劫绑票朝廷三品大员,恳请天子剿杀,并问责常州府衙。
天子接到消息后盛怒不已,特授千牛卫中郎将、刑部左侍郎李烨便宜行事之权,于五日内找到张尚书,同时缉拿凶手。
李大人深夜造访京兆府,专门点兵点将来了。
秦蓁听得瞠目结舌。
皇帝老儿气糊涂了吧?
从长安到常州,乘船走大运河水路,需足足一个月,那张尚书当初敲锣打鼓高调离开长安城,都是一个半月前的事情了。眼下人在姑苏一带失踪,却从长安调人过去查案,还限令五日内破案,圣上当李烨肋下长着翅膀,能如鸽子那般直接飞过去吗?
显然,能想到这个的,并非秦蓁一人。
京兆尹宣布完毕后,直接随李烨和顾爽去内室密谈,正厅里却炸开了锅。
“五日?便是幻化成鱼,也游不到常州吧?”
“我可听说,姑苏一带虽富庶,却多有毒蛇猛兽,许多荒郊野外都有瘴气,咱们这些北人去了,还不得将性命丢在那里?”
“我也听说姑苏人排外,张尚书数十年未归,指不定此番便是被匪盗当做外乡人掳走了。”
“只是掳走索要赎金还好,若是毫无目的的杀人,那咱们从长安赶过去有甚用?给张尚书收尸恐怕都晚了。”
秦蓁听着这些议论,终是没忍住:“义父,圣上难道不知常州所在吗?怎会下这样荒唐的旨意?”
“荒唐?”贾伟杰睨她一眼,“那不是有飞鸽传书吗?五天时间,便是只行将就木的老鸽子,也该飞到了。”
秦蓁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大唐定都长安,乃是因为长安地理位置特殊,不但能游刃有余应付国内局势,还可有效钳制北方突厥作乱。
后唐建立伊始,局面复杂程度不亚于前唐初建时期,尤其距离甚远的两广、姑苏等地,朝廷经常鞭长莫及。
可再鞭长莫及,皇权不可抗,明德帝得立威。
想户部尚书乃堂堂朝廷三品大员,掌管着全国的银钱大权,就这般莫名其妙说失踪就失踪,常州府衙显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那飞鸽传书本就是姑苏等地流传至长安的,再由飞鸽将五日破案的旨意送回去,显示的乃是天家威严,以及圣上对常州府衙的不满。
因此,与其说这道圣旨是明德帝下给李烨的,倒不如说,是专门下给常州府衙的。
只是,平心而论,秦蓁觉得,常州府衙花了三天时间找不到的人,再花五天,也不见得能找到。即便找到了,恐怕也如众人所言,乃是一具尸体。
故,李烨千里迢迢跑去常州,其实并非为了找人破案,而是去给张尚书收尸的。
搞这么大阵仗去收尸,这位张尚书,有点特殊啊!
“义父,”她低声问:“这位张尚书,可是有什么来历?”
“嗯!”贾伟杰点点头,看向秦蓁的目光中,却多出份赞赏:“张尚书虽是本朝户部尚书,却乃先帝时期的状元郎,先帝及先太子,都非常宠信他。”
“啊?”秦蓁吃了一惊。
大唐实行三省六部制,便是明德帝创建了后唐,三省六部制依旧在沿用。
如果说南衙和北衙掌控着皇宫里的生杀大权,那么,三省六部,便掌握着整个后唐的生死存亡。
前唐有很多宰相都出自三省六部,而作为六部之首的户部,其尚书大人虽与李烨同级,但手中实权,却是李烨望尘莫及的。
这样一个掌控整个后唐龙脉运势的特殊职位,任职者,却是前朝官员,还是先皇和先太子的宠臣,怎能不让秦蓁浮想联翩?
“此人身份如此特殊,今上怎么还会重用他?”
“你有所不知。”贾伟杰叹道:“张尚书,字怀瑾,不光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还容貌出众、气度非凡,素有小潘安之称。即便如今他年岁和为父差不多,其容貌却比李烨李大人和顾爽顾大人更盛。而他当年状元及第,被王宰相一眼看中选做乘龙快婿,由此飞黄腾达,得入国子监就读,幸与今上同窗,今上乃性情中人,与他甚是投缘,故而后唐初建,即便王宰相等一众前朝老臣相继落马,张尚书却稳坐三品要职,谁也撼动不了他。”
懂了!
说白了,就是明德帝看上张俊德那张脸了。
他要是个女的,估计早年间,不是做了先帝的妃子,就是成了先太子妃,而今上称帝,也没丽妃什么事儿,他直接成明德帝的宠妃了。
难怪他一失踪,便搞得人心惶惶,连素来不对眼的李烨和顾爽,都不得不奉皇命联手介入。
横竖这样的大案要案,怎么点兵点将,也点不到她秦蓁头上。大致了解完情况,秦蓁找了个尿急的借口溜出正厅,蹲在墙根儿处打瞌睡去了。
正睡得稀里糊涂,耳边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声音:“秦蓁?秦蓁呢?李烨大人亲点秦蓁随侍,何人看见秦蓁了?”
秦蓁心头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难度比较大,我边写边查资料,进度非常慢,今天修文又修了一天,只来得及写出这一章。等下还准备继续写,如果赶得上,今天更新两章,赶不上的话,就放在明天更新,给亲们鞠躬致歉了!)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