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姊妹煞：畸形母爱
吕妈妈似没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怔了怔,方凶狠道,“不错!是我杀的,我只是燃了点香,玉娘便如王喜那般,以为那贱男人死于她之手。哈哈哈……”她笑起来:“可见,玉娘也是恨毒了那混蛋,这也算我们母女联手报仇了啊!”
“果真是她,”秦蓁小声嘀咕:“昨夜如玉公主说自己用铜签子将李驸马的脑袋来了个对穿,我便想,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里来的力气用这种法子杀人?”
“才想到?”李烨剜她一眼:“平日何等机灵,关键时刻跟只小猪似的,就知道吃。”
“yue!”秦蓁冲他做个鬼脸,目光再度望下去:“你明知如玉公主深爱着慧娘,为何还要杀死慧娘?”
“深爱?那个贱人哪里配得上我的玉娘?”吕妈妈恶狠狠道:“那贱人自以为控制住玉娘,这公主府便会是她的,简直异想天开。我等甘愿出宫为奴,乃是因为玉娘贵为皇家公主,她谢慧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姓谢的种猪与勾栏院妓子所生的贱种罢了,如此低贱之人,也敢妄想成为公主府女主人,不自量力!”
“所以,你就联手王喜、茶梅和丹桂虐杀了慧娘?”
“联手?切!”吕妈妈脸上浮现出轻蔑:“那三个蠢东西岂有这种胆量?倒是浪费了我不少熏香。不过我原本就没指望他们成事,只要他们将慧娘赶到烂泥塘便可。偏偏茶梅那丫头心思聪慧,醒来后察觉事情有异,非要去玉娘面前告发我,她自己寻死,我只好送她一程。”
秦蓁倒抽一口凉气:“丹桂不会也是你杀死后,嫁祸给如玉公主的吧?”
“当然不是,”吕妈妈轻叹:“丹桂是这府里少有的明白人,嘴巴甚紧,我其实没打算杀她,是她自己求死,又从我这里讨了熏香,怨不得玉娘。”
“如玉公主不是说,熏香是慧娘给的吗?如何成你的了?”
这问题一问出口,秦蓁就自己想通了,吕妈妈深藏不露,估计慧娘以前为了让如玉公主更加迷恋她,使了不少熏香这样的下作手段,吕妈妈发现后,索性将计就计,用自制的熏香混在其间,她应该是想用特制熏香毒杀谢慧,只可惜最后导致疯癫的,却是她亲手养大的李玉。果真人算不如天算,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我还想问问,莺歌与本案并没关联,你为何要杀她?”
“没关联?呵呵呵!”吕妈妈笑起来:“衙役姑娘,你可是以为,这世上除了黑,就是白?”
“诶?”
“人心隔肚皮,”吕妈妈意味深长看了秦蓁一眼:“似姑娘这般,不过萍水相逢,便豁出性命去保护陌生人的,世间能有几个?”
不待秦蓁反应过来,她又道:“莺歌乃是李驸马的亲妹子,我不过给了她一副金耳环,她就熏香放倒了王喜,让我进去。如此见钱眼开的狗奴才,留在玉娘身边终究是个祸害,不如早早除去的好。”
竟是这样!难怪李烨和顾爽一直在强调公主府的水很深,每一个奴仆下人都不干净,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想不生出事端都难。
“最后一个问题,”秦蓁深吸一口气:“你既如此关心疼爱如玉公主,为她煞费苦心谋划,铲除她身边每一个心怀叵测之人,为何还要害她?”
“我……”这个问题仿佛当头一棒,将吕妈妈所有的精气神都敲没了,她失魂落魄瘫坐在地,掩面抽泣起来。
此时火势已然烧到屋顶,李烨再看吕妈妈一眼,当机立断:“我们走!”
“等等哥哥!”秦蓁急切地抓住李烨的手:“得不到答案,我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李烨:“……”
这丫头还有吃不下睡不着的时候?若真有,倒是好事,省得继续养下去,五官都胖没了。
可他沉默两息,还是点点头:“吕婆子,你若心存不甘,就一吐为快,若想将秘密带进棺材,本官和秦衙役只管成全你便是。”
话音刚落,吕妈妈便松开手仰望上来,她没有看李烨,而是用一种无比期盼的目光看向秦蓁:“我错了衙役姑娘,我以为玉娘脏了,不配活在世上,想让她向神明忏悔,得到救赎,可玉娘沦陷太深,无论我怎么规劝都无动于衷,我没办法,只能送她一程,期盼她转世投胎,能寻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那你为何不直接杀死她,非要将她弄成这般半死不活的行尸走肉?”
“我舍不得呀!”吕妈妈再度痛哭起来:“整整二十二年,从她降临人世起,就是我在身边陪伴,玉娘就是我的命,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所以你就让她做个活死人,让她生不如死?自己则夜夜跑来土地庙忏悔赎罪?”
“我……我是为了她好,”吕妈妈急急道:“现在的玉娘多乖呀,不会找人杖责我,不会忤逆我,我说什么,她都安安静静听着,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再去跟慧娘那个贱人纠缠,也不会任由那两个贱人公然厮混,由着阖府上下的贱奴们在背地里戳她脊梁骨。衙役姑娘,我是为她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夜夜来此忏悔,是为了让玉娘平平静静度过此生,让所有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你瞧,我已经点了火,这土地庙马上就会变成灰烬,从此再也没有慧娘那个狐狸精来引诱蛊惑玉娘,我也不会再来伤害玉娘,她自由了,我的玉娘,重生了。”
看着天窗下已陷入癫狂的吕妈妈,秦蓁什么都不想再问了。她相信真爱无罪,始终认为,人性不会邪恶至此,却原来,是她错了。这世上,有的爱生来就有罪,譬如谢慧与李驸马的情爱,譬如谢慧对如玉公主的诱爱,再譬如,吕妈妈对如玉公主病态的畸形母爱。
如玉公主乃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却也是这世上最最不幸之人,自幼惨遭父母抛弃不说,这一生,她都活在谎言和别人的掌控之中,吕妈妈也好,谢慧也罢,她们要么想要听话的傀儡娃娃,要么想要权势、金钱和地位,竟没有一个,真正设身处地为如玉公主着想过。
这一刻,秦蓁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与如玉公主相比,她虽是卑微贱民,却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亲情,京兆府上下无一不喜欢她,便是李烨,也会时不时投喂她,相比之下,委实比如玉公主快乐得多。
“哥哥我们下去吧!”她扯扯李烨的袖子,终于站起身。
李烨才扶着她转身,突听天窗之下吕妈妈厉声喊道:“秦衙役,求求你对玉娘好一点吧?我昨晚都看见了,玉娘抱你、亲你,爱慕你,你可不可以看在老奴将死的份儿上,护她喜乐平安一生?”
秦蓁眼皮一跳,张嘴就想拒绝,身体却被李烨抱着凌空而起。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屋顶坍塌,吕妈妈的乞求喊叫声,彻底湮灭于冲天火光之中……
“主公?”暗卫小心翼翼避开地上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阴阳怪蛇,跪倒在神殿之下。
神殿上,一名黑衣男子盘腿而坐,缭绕雾气隐去他的真容,却令他周身多出股阴森森的地狱鬼气,“如何?”
“吕婆子死了。”
“混账东西!”黑衣男子抬手扬起,一道黑色闪电直袭暗卫面门,待风平浪静,暗卫却已七窍出血,死透了。
阶梯下另一名暗卫赶紧补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磨镜公主呢?”
“回……主公,”暗卫咽着口水:“如玉公主,被……被李烨接去六扇门了。好像……好像那个叫秦蓁的小杂役,能给如玉公主治疗疯癫,明德帝准了。”
“李烨和秦蓁?”黑衣人似来了兴趣,起身在神殿上来回走了两圈,突然笑道:“有意思!如此,去安排吧,游戏,正式开始!”
……
两个月后,秦蓁刚背着药箱推开六扇门后院大门,斜刺里便冲出个人,将她抱了个满怀:“蓁蓁、蓁蓁,快来陪我捉蝴蝶。”
秦蓁忙堆起满脸笑容:“玉娘乖,先让小威陪你玩会儿,我与李大人说说话,即刻就来。”
“不要小威,不要小威嘛!”
两丈开外的李烨,看着气鼓鼓的如玉公主被白威连哄带骗地牵走,方走上前:“还需多久?”
“治不好了。”秦蓁擦擦额上汗珠:“那一下撞得太狠,能救活已是奇迹,如今她能有四五岁孩童的智商和记忆,已然不错了。”默了下,又道:“其实我觉得,如玉公主这个样子,反而更快乐。”
“我也觉得!”身后突然响起年轻男子温润清朗的嗓音。
李烨与秦蓁同时扭头望去,只见,白衣胜雪的顾爽,正含笑走来。
“顾少卿来啦!”秦蓁立时迎上去,眉开眼笑。
李烨的眸光却黯了又黯,最终,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缓步上前……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