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洞房醉：鸡飞狗跳
已值深秋,长安城处处萧条,京兆府衙外院却热闹非凡。
正值午膳时间,众衙役们纷纷端着碗,围聚在院中大树下,边吃边嚷边笑。
人群正中间,秦蓁伸着肉乎乎的小胳膊,喊声比谁都洪亮:“来来来,还有没有人押赌?要押的赶紧,过时不候,过时不候啊!”
“诶秦蓁?”一年轻衙役边打量她的小拳头,边道:“你不会是唬我们的吧?我怎么瞧着你这拳头屁大一点儿,什么都攥不住啊?”
“攥得住攥不住不是靠说的,”秦蓁眼睛一瞪:“我说你下不下注啊?要下就赶紧,不下就滚蛋,休在此干扰我等。”
年轻衙役原本只是瞧热闹,被秦蓁这般一激,当下摸出一文钱往地上一拍:“不就是一文钱吗?老子跟了,我就不信,你这小拳头里还真能变出朵花儿来。”
“对对,我们也不信,我也跟!”
“我也跟!”
稀里哗啦,不多时,秦蓁面前已堆起几十文钱。
白莽和白威不由相视一眼,面面相觑。这丫头前两日自己在瞎捣鼓,说她能大变活物,别说众衙役不信,连他二人也不信,开玩笑,就秦蓁那小拳头,还大变活物,估计连只鸟儿都握不拢,眼下大伙儿全都押赌她输,等下万一什么都变不出来,这丫头岂不要赔死?
公主府的案子并未公开,算是悄无声息了结。因秦蓁多次救治如玉公主有功,明德帝特颁下赏格,一次性赏了她五十两银子。
只是,如同前两案那样,李烨心安理得截走了四十五两,只给秦蓁留下区区五两。白莽和白威不晓得秦蓁与李烨之间有何债务纠纷,但见李大人这般东截一下西截一下,次次都截走秦蓁的赏格,好不着恼,尤其是白莽,竟要去六扇门找李烨理论。
秦蓁倒是想得开,非但拦住白莽不让去,还美滋滋请他和白威在小酒肆好好饱餐一顿,告诫他们要远离六扇门,珍惜生命。白莽和白威见这丫头傻乎乎,被李大人坑了钱还那么高兴,虽有些无语,却也懒得再多生是非,只是,二人皆对李烨多出些成见,最近连去六扇门找云琅的次数都少了。
京兆府不似六扇门和大理寺,平日里遇到的大案要案少之甚少,大多数时间,都是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出去巡街,故而日子很快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悠闲。
秦蓁是个吃货,且吃了上顿不想下顿,以前都是白威月月提前花完月俸,现如今,倒换成了她。也不知这丫头脑瓜子里都想些甚,竟是每日鸡鸭鱼肉胡吃海喝,白莽好意提醒,她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赶紧趁着有钱的时候吃,待没钱了,必后悔一辈子。”
白莽实在想不透秦蓁所谓的“没钱了”是何意,难不成还有人天天惦记她的荷包?他生怕秦蓁将赏格吃完后,又去动存下好几年嫁妆的脑筋,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着秦蓁,替她收紧了钱袋子。
但再怎么盯,遇到秦蓁这种吃法,那银钱还是跟流水似的,荷包迅速瘪了下去,倒是秦蓁,之前办案时瘦下来的肉,又重新长回去,如同秋季累累硕果,养的着实白胖可人,白莽想想倒也觉得划算,遂多有纵容。
只是钱花光了,总得想法子再赚,偏生最近没什么赚钱的门道,以前总找人顶替夜巡的老捕快,这阵子都休致得七七八八,于是秦蓁就开始搞歪门邪道,这两日都在用午膳时,拉拢大家来押赌赚点小钱。
问题是,这世上哪有稳赚不赔的好事?昨日秦蓁才赚走了大家几十文,今日白莽瞧着,众衙役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大有不把昨日输掉的钱赢回来,便撕了秦蓁的架势。他生怕秦蓁吃亏,只好唤来白威,寸步不离地守着秦蓁。
到底亲不亲自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眼看秦蓁这一局输定了,白莽忙打哈哈道:“都散了吧、散了吧,京兆尹大人若知晓我们围聚在一起博彩,怕是要赏板子的。”
众人一听有理,伸手就要去抓回自己押注的一文钱。秦蓁却急了,往地上一扑,直将那堆开元通宝尽数拢在身下,嘴里还直嚷嚷:“喂喂,没有这般耍赖的,愿赌服输,要走可以,钱留下,人不送。不走的,咱再接着押注!”
“押什么注?”白莽伸手就来拎她后衣领:“京兆尹大人……”
“少拿京兆尹大人说事儿,”秦蓁一肘子兑开他,瞪着眼睛道:“我大唐博彩盛行,前有则天女皇和玄宗皇帝为榜样,便是今上,也时不时开局斗鹌鹑。我还寻思着,找个日子建议下京兆尹大人,也在咱京兆府衙划出地界,专门斗鹌鹑呢,大莽你少在这里瞎捣乱,一边儿去。”
言罢,又嬉皮笑脸转向其他人:“嗨我说你们还押不押?押的话就赶紧,别耽误一会儿的巡街,不想押要走的,我也不拦着,您且走好了,不送。”
“小丫头片子!”相熟的一位中年衙役笑着在秦蓁脑门上弹个爆栗,“得了,我们不收钱了,也不再押注,你且揭开谜底吧,我倒要瞧瞧,你所谓的大变活物,究竟能变只鸟儿,还是变只猫儿出来。若变出来了,这些钱自然是你的,若变不出来,这几日的茶水饭钱,便都由你包了吧!”
“没问题!”秦蓁脑袋一昂,索性坐在那堆钱上,确定了谁也抢不走她的钱,方伸出白嫩嫩的小拳头,神叨叨道:“且都看好了,莫要眨眼睛,省得一会儿耍赖,开……喽!”
随着这声“开喽”,她的拳头终于打开。而众人,也下意识瞪圆眼睛,等着她大变活人。
然,结果却出人意料,她掌心哪有什么猫儿狗儿和小鸟?只有只半死不活的蚂蚁,四肢和触须不停交错抖动,看起来虚弱无比,足足抖了十几息,方缓过劲儿,艰难地翻了个身,慢吞吞顺着秦蓁的掌心爬到地上,又消失于草丛,不见了。
空气都在一瞬间凝固住,所有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秦蓁,便是白莽和白威,也不例外。
这是大变活物?
秦蓁却悠然自得地蹲起身,迅速抓起那堆钱塞入荷包,然后,冲众人挥挥手,抬脚便走。
待她走出四五丈远,忽有衙役反应过来,怒道:“骗子,休要逃走,还我钱来!”手中饭碗都来不及放下,跳起身便追。
他这声喊,登时将所有人都喊醒了,众衙役叫骂着,纷纷追来。
秦蓁起身时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响声,暗道不好,头也不回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愿赌服输!一个个大老爷们儿,怎地如此不守信用?输不起就别玩儿呀,既玩儿了,就当遵守规矩,我只说大变活物,可有说非要变出只猫儿狗儿?是你等自行脑补我会变只鸟儿出来,怪我做甚?再者说,这蚂蚁虽小,却也是条生命,我可有违背赌约?难道蚂蚁就不是活物?简直岂有此理!”
众衙役们昨日便被秦蓁诓走了一文钱,今日又来,且秦蓁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时间,个个气得嚷着骂着,如追打过街老鼠般,撵着秦蓁满院子乱跑。
秦蓁虽长得圆润,人却机灵,一大群人追她,倒也追不上。
只是衙役们并非常人,平日里没少抓捕小偷小摸的贼偷儿,在前院追了两圈,便兵分四路,前后左右配合着向秦蓁围追堵截过来。
秦蓁一看急了,瞪着眼横冲直撞:“我勒个去!你们至于吗?不就一文钱吗?输便输了,居然还要对我赶尽杀绝?我可是个姑娘家,你们谁敢碰我一下试试?告诉你们,非礼了我就得娶我,不然我天天让我义父带着大莽和小威去你家催亲讨债!”
她这话极为彪悍,想京兆府众衙役从未将秦蓁当成女子看待过,谁愿意娶个母大虫回家啊?众人要么早有妻儿家室,要么都做了爷爷,便是极个别单身者,也瞧着秦蓁这滚刀肉般的赖皮泼辣劲儿害怕,哪里敢沾她挨她?好好的追捕,瞬间被秦蓁冲撞得七零八落,到最后,竟变成几个尚未婚配的年轻衙役在前面跑,秦蓁在后面追,都生怕惹到这泼皮破落户就被赖上,直搞得院子里鸡飞狗跳、乱七八糟。
白莽和白威初时还帮秦蓁拉扯阻挡,可帮着帮着就帮不下去,似秦蓁这般耍横无赖的,当真不需要有人帮忙,她自己一人,便能将整个京兆府衙搅得翻天覆地。正发愁事后要如何与同僚们相处,却见秦蓁跑到一棵大树下,竟“嘿”地一声,如同猴儿般,无比灵活地窜了上去。
两人登时大眼瞪小眼,秦蓁却又从稀稀拉拉的枯叶中钻出头,冲院中瞠目结舌的一众衙役们挥手道:“谢谢诸位叔伯、哥哥,我去也!”
言罢,纵身一跃,竟从院墙上翻了出去……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