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洞房醉：秦蓁请客
两人一路狂奔,足足跑出一整条街,秦蓁才上气不接下气地松开李烨,兀自嘀咕:“不就几个铜钱吗?至于这般不要命地死追着我不放?京兆府的男人们当真小气,难怪个个都娶不到老婆。”
才嘀咕完,便觉气氛不对,抬头果见李烨脸不红气不喘,正一脸愠怒瞪着她。
心道不好,秦蓁小脸上立时堆起谄媚笑容:“哥哥,您体力真好,我都快跑断气了,您竟连一滴汗都不出,厉害!”
李烨:“……”
秦蓁的眼角抽了抽,继续献媚:“哥哥您怎么练的啊?功夫这么俊,可是有甚秘诀?”
李烨:“……”
秦蓁终于装不下去,泄气地耷拉下耳朵,活像只无精打采的小兔子,“好吧,我跟您实话实说还不成吗?我就是,跟大伙儿趁午膳时间,聚在一起话话家常而已,也没做其他事,哥哥您别凶我成不?”
“只是话家常?”李烨蹙眉,“众捕快就对你围追堵截,连着本官一起打?”
秦蓁被他犀利眼神吓得一哆嗦,忙低下头,心虚地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他们……他们哪里敢打您,不过是……是尚未认出您是谁罢了。”
“嗯?”李烨面色一凛。
“好嘛!我说便是了,”咬咬牙,秦蓁直接竹筒倒豆子,说完后,却满脸义愤填膺:“哥哥您且给我评评理,我不过与他们博彩,赢了他们一人一个铜钱,他们既参与了,是不是该愿赌服输?岂能这般反悔耍赖、不依不饶?”眼珠一转,又笑眯眯凑过来:“哥哥,我方才其实是好心,生怕他们累及无辜伤到您,所以才拉着您跑路,您看,眼下你这不是完好无损么?”
李烨:“……”
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分明是坑蒙拐骗,却被秦蓁说成正当博彩。最莫名其妙的是,明明是她惹了事儿,被人人喊打,却偏偏拉上他奔命逃窜,若日后传出去,可不是要变成六扇门李烨,教唆京兆尹衙役坑蒙拐骗的流言?
心里如同堵了团棉花,李烨怄得要死,无奈秦蓁毫不自知,义愤填膺时看向他的目光还十分坚定,仿佛他与她乃一丘之貉,直教李烨又气又恼,又哭笑不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烨想了想,斜睇着秦蓁道:“那本官当真要谢谢你了,多谢秦大姑娘奋力保护,方令本官免受被群殴之苦。”
“嗨!”秦蓁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蹬鼻子上脸地顺势在李烨肩膀上一拍:“哥哥跟我如此见外做甚?好歹我也给您当过数月随侍,保护哥哥不是分内之职吗?当然,若是哥哥非要感谢我,下次来再给我带点黄金鸡、金齑玉鲙和水盆羊肉这类吃食便好。”
她个头比李烨矮了许多,这般拍李烨肩膀甚是滑稽,然她做起来却极为顺手,加之脸上无比豪爽的得意洋洋,当真给人一种李烨亏欠她的错觉。
李烨:“……”
这丫头莫不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练过?怎地脸皮如此之厚?
暗道罢了,遇到这般毫无自知之明的母大虫,他与她计较个甚?索性伸手在秦蓁晃来晃去的小脑袋上乱七八糟一揉,算是惩戒。
想李烨自记事起,便严格遵守规矩礼仪,哪里做过方才这等在街上狂奔的出格事?虽说被同僚认出必会颜面扫地,但不知为何,这般不顾后果狂奔一通,数日来盘亘于心的阴霾,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散去大半。
他见秦蓁站在路边美滋滋地数钱,莫名就想逗她一逗,便郑重其事道:“秦蓁?你今日既赚到钱了,就请我吃顿饭吧?”
“诶?啊?”秦蓁表情发僵,明明大眼睛里已升起警惕,却还要假装关心:“哥哥你还没用午膳吗?”
“自是用过,”李烨克制住笑意,故意撇撇唇角,凤目又睨了眼秦蓁用手死死捂住的荷包,“但方才被你拖着一阵急奔,又跑饿了,该再用些才好。”
“还用啊?”秦蓁脱口道:“哥哥我跟你说,用膳只需七成饱便可,若吃太多,都会变成肥肉,您若吃多了长成大胖子,岂不是我的罪过?”
“所以呢?”
“所以,嘿嘿,”秦蓁笑起来:“哥哥您如此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还是,别吃了吧?”
李烨差点被秦蓁的话呛到,好在他硬绷着没让表情破功,只摆出不悦的样子,“本官请你吃过多回,如今让你回请一顿,你怎地这么多话?可是不想请我?”
问出最后一句,李烨眸底分明闪过戏谑,可秦蓁却只管肉疼地盯着自己的荷包,急得眼睛都红了,“不是哥哥,我……我身上就这几十个铜钱。”
“那就只吃这几十个铜钱的饭吧!”话毕,李烨也不看她,抬脚便走。
秦蓁看着李烨潇洒的背影,一阵捶胸顿足,好端端的,自己做甚要当着李烨的面儿数钱?又做甚要告诉他,赚了几十个铜钱?只说赚了两个铜钱,是不是就能买两只大肉包子,她和李烨一人一个作为饭后茶点了?
肉疼得几乎要吐血,将那装着铜钱的荷包捏了又捏,直到李烨不耐烦地扭头唤她,她方慢慢吞吞跟了上去。
一来到朱雀大街,秦蓁便满血复活,两侧吃食铺子琳琅满目、香气四溢,一样样看过去,烹羊、火晶柿子、胡麻饼、薄荷叶、槟榔、煎茶、三勒浆、丁香丸、骆驼奶、葡萄酒、面片汤等应有尽有,馋得秦蓁直流口水。
她对比来对比去,为荷包里的铜钱操碎了心,最后,却停在一家浅含膘摊位前走不动了。
李烨不由挑了下眉,唐人喜食羊肉和鱼脍,其他譬如牛猪肉,吃的颇少。以往他多见秦蓁吃鸡和鱼羊肉,只当这丫头对这几类情有独钟,眼下却知自己高估了秦蓁的好吃属性,这丫头当真是无肉不欢,妥妥一枚吃杂食长大的小猪。
当然,他最好奇的是,抠门如秦蓁,应选一家最便宜的凉粉店,要半碗凉粉与他分着吃才对,怎地这会子大方成这样,竟要请他吃肉?
眯了眼,李烨故意逗她,“咦,你不是最爱甑糕和擀面皮、凉粉儿吗?怎地又对这油腻腻的浅含膘感兴趣了?”
“这岂有可比性?”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食,秦蓁兴致勃勃:“哥哥我跟您说啊,咱长安呢,最好吃的当然是羊肉和鱼脍,但这浅含膘,绝对是最特殊的存在。您瞧它看着肥腻,其实也就外面一层膘,内里皆是瘦肉,蒸的时候呢,只要把猪肉切成一块儿,拿蕉叶裹上,蒸熟后再用杏仁乳往上一浇,看起来红鲜红鲜不说,还入口即化,当真美味极了。膻根则与之不同,膻根虽鲜,与浅含膘相比,吃起来却如藤条般干巴备柴,故,在我看来,其实咱长安城呀,最好的美味,非浅含膘莫属。”
“嗯!”李烨煞有介事点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想吃了。”
“是吧是吧?”秦蓁眼睛一亮,直笑得有牙没眼,腮帮子吸溜吸溜,不时舔舔粉嫩唇瓣,那副馋猫模样,险些令李烨笑喷。
李烨早已想好要怎样戏弄秦蓁,却生怕被她瞧出端倪,赶紧低头往前走。果然,脚步将将跨出去,袖子便被秦蓁拽住。
“嗯?”李烨佯装迷惑:“做甚?”
秦蓁粉嘟嘟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黑湛湛溜圆的大眼睛,却忽闪忽闪望着李烨,“哥哥您要走?”
“对呀,再往前去瞧瞧。”
“还瞧甚?”秦蓁急了:“您不是说,您想吃浅含膘吗?”
“对呀,我想吃。”李烨扬起眉头,又意有所指扫了眼秦蓁的荷包:“但貌似,你那点钱,不够请我吃。”
“那可以哥哥您请我吃呀!”秦蓁脱口道。
说出来,自己都觉不对,又急急纠正:“我的意思是,今日您可以先请我吃,改日,不,明日,明日我再请你如何?”
“请我吃黄金鸡?”
“黄金鸡?”秦蓁倒抽一口凉气。
吃惊又纠结地瞧了李烨半响,终是捏着瘪瘪的荷包委屈巴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请哥哥吃凉粉儿吧!”
果然是凉粉儿!
“你难得请我吃一顿,就不能选好一点的吗?”李烨恨铁不成钢地瞪她。
“我也想啊!”秦蓁哭丧着脸,“我做梦都想请哥哥您吃浅含膘,可是,”她把自己的荷包打开,露出里面的铜钱:“我统共就这三十多文……”
“三十多文吃一份浅含膘足够了。”李烨一把抓过荷包,扬手便要丢给店家:“喂店家,给我来一份浅……”
“喂喂哥哥!”秦蓁忙扯住他的手臂打断他:“您,就要一份啊?”
李烨睇她一眼:“不然呢?”
“那我吃什么?”
“你?”李烨深邃瞳眸终于黯了黯,旋即,似笑非笑凑到秦蓁耳边,低声道:“看着我吃吧!”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