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洞房醉：云琅心思
钱阮阮登时呆住。
李烨问出这个问题,本也没指望她能回答,但见钱阮阮的表情震惊而茫然,并无刻意造作之态,他与秦蓁对视一眼,伸手就去抬床。
以他的臂力,似这等木床,轻而易举就能抬起,然李烨一抬之下,木床竟纹丝不动。
钱阮阮已回神,见此情形忙解释道:“大人莫要白费力气,这床的四条腿皆浇筑了铁水,是焊死在地板上的。”
秦蓁张嘴便问:“为何要用铁水浇筑?”
“因为……因为……”钱阮阮吞吞吐吐半天,干脆凑在秦蓁耳朵上一阵密语。
只可惜秦蓁是个心直口快的大嗓门,钱阮阮将将说完,她已瞪圆了杏眼脱口道:“竟是怕骚客与花娘行房时动静太大,床板移位?那骚客得使多大的劲儿啊?这么笨重的木板床都能被他晃移位?花娘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
她这话说出口,自己倒没觉得有甚不妥,只将云琅等人闹了个大红脸。云琅彻底对秦蓁无语,索性退出房门,眼不见心不烦。
其他人有样学样儿,也赶紧跟了出去,有名千牛卫曾在洛水剿匪时被秦蓁救治过,实在没憋住笑,跟云琅打趣道:“秦姑娘当真单纯可爱,竟如此不谙世事、心直口快。”
“她不谙世事?”云琅冲天翻个大白眼:“男女被窝里那点子事儿,她张嘴就来,骨子里着实腌臜得紧,不过是装腔作势,故意装傻忽悠头儿罢了。”
才说完,便见千牛卫看着他掩唇直笑。
云琅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蹙眉问:“你笑甚?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云琅兄弟你说得对!”千牛卫在云琅肩膀上重重一拍,却又顺势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兄弟?你是不是看上秦姑娘了,怎么总找她的茬?喜欢就大大方方去追,做甚非要用这种不地道的下作手段挤兑她?人家秦姑娘好歹也在丹阳七峰山义庄救过你的命,你知恩图报、以身相许原也正常,若总是有贼心没贼胆地反其道而行,迟早将好好一段姻缘折腾没了。”
这话吓得云琅差点儿跪在地上,想都没想,他脱口道:“我会看上她?便是这世上母猪都绝种了,我也绝不会……”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千牛卫似早已看穿他的心思,笑得愈发爽朗:“看,赌咒发誓都不敢说完,还说没看上?我就不明白了,秦姑娘多好的人啊,喜欢怎么了?虽说出身卑微了些,但好歹人家也是京兆府前司法参军的义女,配你也不算太委屈了你。”
云琅越听越觉刺耳,一把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恼羞成怒道:“住口!你若再浑说,我便与你绝交。”
“好好好!”千牛卫无奈翻翻眼睛:“我不说了,我不扯开你的薄脸皮总行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连喜欢都不敢承认,我当真服气。”
“你……我没看上她,也绝不可能喜欢她。”
“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那行!”千牛卫突然严肃起来,认真睇了云琅一眼,他慎重道:“既然你不喜欢,没看上秦姑娘,我也就放心了。我明儿就禀明父母,让他们遣了红叶去猫耳胡同找贾参军提亲。”
“啊?”云琅不由惊呆:“你……你……你你说甚?你要娶秦蓁为妻?”
“对呀!”千牛卫赧然一笑:“早在去常州的路上,我就喜欢她了,只可惜她除了头儿,只与你走得最近,你一路上又是给她送药,又是与她换房,对她照顾十分周到,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我便是再爱慕与她,也不至于背后挖你墙角,故而,早早便收敛了这份心思。现如今,得知你并未看上她,我终于放心,如此,便不算兄弟背叛,我也好娶了秦姑娘,从此夫唱妇随,和和美美过日子。”
“你……做梦吧?”云琅急得额上直冒汗:“你乃将军嫡出,有家族荫庇,你爹娘岂会准你娶个身份低贱的杂役?”
“怎么不会?”千牛卫却是笑得极坦然:“我虽有家族荫庇,却并非独子,我爹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并不看重门第,只在乎人品。秦姑娘虽大大咧咧,贪吃贪玩儿,却通透纯净、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我只要一看见她就高兴。如此能乐乐呵呵过一辈子的好女子,娶回家指不定我爹娘有多喜欢,岂会反对?”
“可是……可是……”云琅可是了两遍,方觉自己当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心中莫名焦急,他一咬牙,脱口道:“可是头儿也喜欢秦蓁,你真的要与头儿抢姻缘?”
“头儿?”千牛卫勾唇笑笑,不以为意:“头儿与秦姑娘绝无可能,他那样的身份,即便再喜欢,也不可能明媒正娶了秦姑娘。而我在常州时,曾问过秦姑娘如何打算,她告诉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此生绝不与人做妾,故而,头儿只是剃头挑子一边儿热,秦姑娘是绝不可能嫁给他为妾的。”
“那是那丫头嫁不出去,又好面子,随口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你怎地如此头大无脑,连这种瞎话也信?我……”
“咦?”千牛卫上上下下将云琅好一番打量,满脸狐疑道:“兄弟?你当真不喜欢秦姑娘?我怎么觉得,你故意在找借口,想让我打消娶秦姑娘的念头啊?实话跟你说吧,除非你也喜欢她,有意娶她,否则,秦姑娘,我娶定了。”
“我娶定了”这四个字灌入耳中,云琅只觉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眼前竟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偏偏脑海中,却又一幕幕浮现出自认识秦蓁以来,发生的种种,有最早在水寨时,秦蓁带着孩子们苦苦哀求,自己动了恻隐之心的纵容;有每回头儿要见秦蓁,自己二话不说,如拎鸡崽儿般将秦蓁捉回去丢到头儿面前;有在养心殿前,自己装傻充愣,与秦蓁斗智斗勇地挖法坛取怪蛇,还有前往常州走陆路和走水路时,自己对秦蓁自然而然的相护。
以前云琅只当这些都是遵守头儿的命令,此时再度回味,方陡然发现,自己原来,见到那个古灵精怪、贪吃好动的女子时,也是开心的。
什么时候,这种开心变了呢?
应该是在义庄被乔英哥假扮的鬼新娘抓伤,秦蓁奋不顾身救他开始的吧?正如同僚所说,明明秦蓁救了他,他当感恩戴德,像白莽护自家亲妹子般维护秦蓁才对,可他为何,总忍不住要与秦蓁斗嘴、恶意诋毁她呢?
一遍遍琢磨,云琅恍然大悟。竟是这样,原来,他早就察觉头儿喜欢秦蓁,心中自卑,所以情不自禁使用这种不入流的下作法子,试图引起秦蓁的注意。同僚果真没有说错,他竟是个不地道的胆小鬼。
原来,那个古灵精怪、好吃懒做,时时被他鄙视挤兑的乐观女子,竟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入了他的眼,刻在了他的心上。
胸膛里有股不忿在咆哮,云琅最终却将它硬生生压制下去。睨向千牛卫,他冷笑道:“我劝你请红叶去提亲前,最好探探头儿的口风,头儿是个多霸道冷血的人,你我都清楚,哪怕以头儿的身份,秦蓁想做个暖床丫头的资格都无,头儿也势必不能容忍你我觊觎她。你若还想跟着头儿,还想保全自己的性命,最好不要去挑战头儿耐性,打秦蓁的主意。”
说罢,再不看千牛卫,云琅抬脚又跨入洞房。
才绕过影壁,便见秦蓁上半截身子已钻进床下,那一地的腥臭血迹尽数沾染在她身上,云琅想都不想,便上前一把揪住秦蓁的腰带,将人拎了出来,口中还怒斥道:“你一个姑娘家,怎地总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哪里脏哪里臭就往哪里钻,你就不能斯文些,有个姑娘的样子吗?”
“我找到了!”秦蓁被他拎出来,非但不恼,还一脸兴奋:“云琅哥哥,快将我放下,我找到消息机关了。”
云琅刚要开口,便觉身侧有人正用寒气森森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猛地回头,冷不丁对上李烨愠怒的双眼,他当即呆愣住。
李烨着实气恼,他与秦蓁都发现了端倪,只是这张木床端得讨人嫌,他身材高大,又身份高贵,怎么也不能趴在地上钻进床下去寻找。
好在秦蓁关键时刻十分给力,不待他要求,便自行提出钻到床下查看。李烨心疼她的肩膀和腿,原本不允,回头时,却发现身后下属一个都无,无奈之下,只得让秦蓁领了这肮脏的苦差事。
哪想,秦蓁才刚刚找到线索,云琅就进来了,还二话不说,直接将秦蓁拎了出来,这小子可是吃错药,脑子不清醒?
“你要做甚?”不满地盯着云琅,李烨的脸色异常难看:“想替代秦蓁,钻进去找线索吗?”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