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枕头锁：自作自受
一口气走出延祚坊,眼见前面行人渐渐多起来,秦蓁才放慢脚步,低声问:“哥哥,您如何看这个案子?”
“你呢?”李烨不答反问。
秦蓁有些无语,烦躁地用手抓抓脑袋,她悻悻道:“究竟您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啊?为甚每回都是我来分析我来说?浪费我许多口水,不要钱啊?”
“嗯?”许是她这说法太过新鲜,李烨不由停下脚步,扭头看过来。对上秦蓁几乎皱成倭瓜的脸,他呵呵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是本官的随侍吗?既是随侍,跑腿出力浪费口水的事情,自然要由你来做,否则,本官要你做甚?”
秦蓁:“……”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然,所谓随侍,是谁封的?她秦蓁明明跟李烨毫无瓜葛,没半点关系好吗?她又不是六扇门的杂役?
可这理由委实不敢直愣愣说出来,刚巧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秦蓁眼睛滴溜溜一转,赶紧用手揉着肚皮道:“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是铁饭是钢,哥哥您就算鞭打快牛,也总得给驴马一口草吃对不对?眼下都过饭点了,这人啊,一旦饿着肚子,便连脑子都转不动,哎呦,我现在头晕眼花,什么都想不出来,所以哥哥您看……嘿嘿嘿……”
李烨本就打断离开延祚坊后,直接带秦蓁去吃饭,然此时看着秦蓁这幅鸡贼精明,明显要敲竹杠的模样,他却有些着恼。
目光在秦蓁小腹上扫了一眼,心头腾地生出几分逗弄之心,李烨索性笑眯眯地问:“肚子饿了吗?”
“嗯嗯!”难得李烨态度这么好,秦蓁忙不迭点头,直笑得有牙没眼,“哥哥您可真聪明,可不是饿了吗?您看,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用午膳了呀?”
“用午膳?”李烨抬起头,煞有介事地看看天,点头道:“嗯,对,时辰差不多了,是该用午膳了。”
“是吧是吧?那哥哥,您看,咱们去哪里吃呢?”
“自然是去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好诶,”秦蓁高兴得双脚在地上蹦跶两下,方咽着口水提议道:“哥哥,最近天儿冷,我知道朱雀大街上有一家羊肉汤泡馍,那味道,简直是人间极品,咱们就去吃那个如何?”
“行!”李烨想都不想,便大方应允:“那就吃那个吧!”
眼见秦蓁嘴角都要笑到耳根子上去,他却又道:“横竖不是本官付钱,那就走呗!”话毕,昂首阔步往前走去。
秦蓁正要鼓掌欢呼,脑子里猛地一个激灵,方才李烨说甚?不是他付钱?不是他付钱谁付?她付吗?
我勒个去,不是吧?昨日李烨才讹了她一顿烤马肠,难不成今日,还要再讹她一顿羊肉汤泡馍?
“等等,哥哥!”反应过来后,秦蓁拔腿便追,追到后,也顾不得还在大街上,从身后一把抱住李烨的腰便嚎起来:“哥哥、哥哥?您倒是把话说清楚,咱们去吃羊肉汤泡馍,谁……谁付钱啊?”
“谁付钱?”李烨扭头好整以暇看着她,勾唇一笑:“自然是你付钱呀,难不成,还等着本官付吗?”
“我……”秦蓁的小脸一下子皱成萝卜干,张嘴就是哭穷:“我说哥哥,您有没有搞错啊?昨日我刚请过你,哪里还有多余的钱再请您吃饭?您这敲竹杠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便是轮流,今日也该轮到您请客了啊!”
“本官有敲竹杠吗?”李烨佯装一脸迷惑,“本官明明是要吃我自己的好吧?这也应该算是我请客才对呀!”
“什……什么叫吃您自己的?哪里能吃到您的?”
瞧瞧这臭丫头,时时刻刻都在盘算着要吃他的,李烨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笑眯眯地提醒:“你不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五两银子吗?五两银子,足够你我吃一年羊肉汤泡馍吧?蓁蓁,索性以后本官的一日三餐,都由你包了吧?”说罢,又要去扯秦蓁的手。
一听见那五两银子,秦蓁就肉疼,她哪里肯让李烨再次开溜?昨日一不小心,放李烨先行一步,李烨就讹了她两根烤马肠,整整八十文钱啊,秦蓁的心都在滴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话说清楚,倘若李烨坚持让她掏钱,便是羊肉汤泡馍不吃了,直接饿着肚子回京兆府衙,也绝不能再来一回自掏腰包。
打定主意,秦蓁耍赖皮般再度抱住李烨的腰,脱口嚷道:“哥哥、哥哥你听我说,那五两银子,被……被我送人了……”
“送给了何人?”
“就……就刚才那爆炭。”
“为何送她银子?”
“她着实可怜,遍体鳞伤不说,还要养活锦娘,那是两条人命啊,总得抓药看病,还要吃饭,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们横死。”
“哦,如此说来,你倒是做了件好事。”
“嗯嗯,确实做了好事。”
“做好事值得嘉奖,那你赠银之事,本官就不追究了吧!”
“好呀好呀,”秦蓁终于松了口气。
只是,她后面的话尚未说出来,李烨又开口了:“不过,这跟你请我吃饭,有什么关系?我把银子给了你,但我没让你去给爆炭赠银啊,蓁蓁你要搞清楚一点,你赠银,好人乃是你来做,爆炭和锦娘感激的,也只有你,既然得好处的是你,为何要让本官来当冤大头?难不成你觉得,本官人傻钱多,特别好骗?”
秦蓁:“……”
貌似,以前李烨在她眼睛里,还真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不然,他做甚老投喂她?
丧气地耷拉下耳朵,她愁眉苦脸道:“罢了,哥哥您说的有理,这件事确实是我自己找的,活该我自作自受,故,这顿饭我请,倒也不冤枉。”
“早该如此嘛!”李烨总算赢了一局,得意地挑挑眉。
表情尚未收敛,却听秦蓁又底气不足道:“那个哥哥,咱们……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去吃吧?”
“嗯?”李烨一愣。
秦蓁却拉了他便走:“我身上实在没那么多钱,便是家里也没有,这个月才过了一半,我的月俸已经花光了,哥哥您干脆随我去猫耳胡同吧?二丫娘做的凉粉儿味美极了,小豆爷爷又会用野菜蒸素包子,索性今日您换换口味,我请你吃凉粉和素包子好了。”
直到被秦蓁一口气拉出十余丈,李烨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在说甚。好嘛,他这个三品大员当真不值钱,又是凉粉儿又是素包子,两个还都不要钱,被秦蓁如此算计,他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秦蓁当真不是瞎说,自从上回偷鸡事件之后,二丫娘对她的态度便有所改变,只要她想吃凉皮,二丫娘都会现做了给她吃,秦蓁这几个月东跑西颠,到处随李烨和顾爽查案,已经许久不曾去二丫家讨要凉皮了,今日说明来意,二丫娘竟送了她半盆凉皮。
秦蓁美滋滋将凉皮端回自己的小院,老乞丐亦手脚麻溜地蒸好了素包子,一老一小加上秦蓁,三个人率先上桌,全都满脸堆笑地等着李烨来吃。
李烨曾率兵东征西战,乃是吃过苦的人,虽嫌弃这等款待,却也大方,落座后一言不发吃起来。
待老乞丐和小豆吃完,极有眼色地回避,他才不满道:“现下可以说了吧?你今日把本官骂也骂了,咬也咬了,银子也讹了,现下还忽悠我吃了顿忆苦思甜饭,倘若再敢掖着藏着,仔细身上的皮!”
秦蓁知道这件事情躲不过,她本想以此要挟李烨换顿好吃的打打牙祭,最终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此时见李烨已忍耐到极限,唯恐继续吊他胃口,会引来雷霆震怒,遂不再托大,“这案子其实十分简单,凶手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现在还不好说,女的,我基本上已经锁定目标了。”
“你锁定了何人?”
“马文墉的发妻,前朝中书令的孙女,朱氏。”
“嗯,”不出所料,李烨果然点了点头,“且说说看,有何依据?你又为甚否定了爆炭和锦娘作案?”
“依据很简单,就是枕头锁,”秦蓁眯起眼睛:“哥哥您心中其实亦清楚,马文墉会跑去延祚坊狭斜狎妓,其原因无非为二,一是他患有筋瘘病,生怕在康平房北里那种地方遇到同僚和熟人,万一隐疾被人知晓,他日后在朝堂上,免不了被政敌嘲笑,再难有立足之地。
二来,他应当是个谨小慎微,极度爱惜名声,做事颇周密的人。我后唐官员狎妓,很少有人会去延祚坊那种地方,他在爆炭那里不管犯下何等勾当,都不会被外人知晓,如此,他才敢继续肆无忌惮弹劾别人,不但保全自己不畏权贵的清名,还能博得圣上刮目相待。
这样的人,其实都是胆小鬼,且,他施暴的对象,只会是比他更弱,且完全在他掌控之下的人。除了他的发妻朱氏,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符合条件。”
……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