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断掌劫：畜生当道
“啊!”女子惨呼一声,满头是血地扑倒在地。
昏暗灯光下,男人的脸狰狞可怖,婴儿手臂粗细的门栓,劈头盖脸往女子身上挥下,边打,他还边咒骂:“臭婆娘,居然敢管我,看老子不打死你!”
旁边两名小儿原本吓得瑟缩于墙角,此时见母亲被父亲打得头破血流,忙不迭扑上来,小的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母亲,大的却拼命用自己瘦弱不堪的小手去抢夺父亲手中的门栓,嘴里还尖叫道:“爹爹不要打了,求求您再也别打了,再打,娘就被您打死了呀!爹爹……爹爹……呜呜,对不起爹爹,都是大郎和弟弟的错,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喊饿,不该让娘去找爹爹,不该打断爹爹的博戏,呜呜……爹爹您别……啊……”
他的哭喊尚未说完,男人便随手抓起地上的酒坛子,狠狠砸在大郎头上,大郎惨叫一声,登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女子本已坚持不住,正气若游丝地趴在地上喘息,骤然看见男人将大郎砸晕,她推开二郎扑上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大郎厉声哭嚎:“大郎、大郎,你快醒醒啊,醒醒啊,别吓唬娘,是娘不好,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们,娘的大郎啊,大郎啊……”
许是父亲下手实在太狠,旁边的二郎在呆愣几息后,突然发了狠,竟疯了般扑上前,一把抱住男子的腿,狠狠将咬下去。
他咬得甚狠,尽管泪水拼命往外冒,还是使出吃奶的力气,用他小小的、尖利的牙齿,向这个给予他和阿兄生命的男人控诉。
男子被二郎咬破皮肉,痛得大喊大叫,杀心骤起,竟弯下腰,单手掐住二郎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嘴里还愤愤道:“你们这两个市井奴、夜叉、狗鼠辈,老子生下你们,就是前来讨债的吗?既然你们如此不孝,那老子便杀了你们好了。”说着话,他猛地将二郎举过头顶,狠狠往地上掼去。
二郎不过四岁,瘦弱得仿佛一杆开了花、摇晃晃的大葱,哪里受得了父亲这般对待,倘若被男子砸在地上,势必命丧黄泉。
眼见要血溅当场,抱着大郎痛哭的女子突然抓起地上一把锈迹斑斑的旧柴刀,疯狂地对着男子当胸劈下。男子痛极,顾不上二郎,伸手去抢夺女子手里的柴刀,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而逃过一劫的二郎,已然被吓破了胆子,惊恐地爬到大郎身边,他将稚嫩的小脸埋在昏迷不醒的兄长怀中,哇哇大哭道:“阿兄、阿兄,你快醒醒,爹爹要杀我,爹爹要杀我,阿兄,二郎怕,二郎痛!”
女子本就势弱,哪里会是丈夫的对手,两人不过对打了须臾,她便被男子摁在地上,手举柴刀不要命地一通劈砍。
伴随着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嚎,和孩子惊恐的哭叫,男子的声音如同地狱恶魔,撕裂整个夜空:“臭婆娘、田舍奴、狗鼠辈,老子砍死你,老子砍死你!”
隔壁,一对母女正透过窗户和残破土墙,惊惧地瞪着窗格上映出的剪影。
小女娃吓得直将头往母亲怀里钻,口中却嘤嘤哭泣道:“娘、娘,大郎哥哥那般孝顺,二郎弟弟那般乖巧,他们爹爹为何总要打他们呀?还有他们的娘,阿婶终是对我笑,有时候还会给我梳总角和小辫子,为何总是要挨打呀?娘,是不是身为女子,将来嫁人了,就是要被人打的?”
“不是,”年轻女子哽咽着小声解释:“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女子嫁人后都会挨打,也并非所有男子都如大郎和二郎的爹爹那般凶恶残暴,就像我们媚娘的爹爹,便是这世上最最温柔的男子,从来都不会打娘和媚娘。”
“嗯嗯,”小女娃拼命点头,“媚娘的爹爹最好,媚娘想爹爹了,娘,媚娘的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呜呜……倘若媚娘的爹爹回来,大郎哥哥和二郎弟弟就可以躲到我们家来,他们爹爹就打不到他们了,娘,媚娘怕,媚娘怕大郎哥哥和二郎弟弟的爹爹也跑到我们家来,打媚娘和娘。”
“不……不会!”女子惊恐地去捂女儿的嘴,声音里毫无底气:“娘并非大郎和二郎爹爹的妻子,媚娘也不是他们爹爹的女儿,他们爹爹……他们爹爹怎敢打到我们家里来?他……他之所以总是打你阿婶和大郎、二郎,乃是因为他好赌,喜欢与人博戏,故而每回赌输,都要拿你阿婶和大郎、二郎撒气。可娘……娘没惹他,不会,不会。”
“他该死!”
小女娃清脆的诅咒声堪堪落下,院门便陡然被人敲响,女子吓得浑身一抖,想都不想,抱起女儿就往墙角里缩。
然而那敲门声没完没了,仿佛被下过诅咒的魔音。偏偏小女娃童言无忌,似想到了什么,惊恐地脱口嚷道:“娘、娘,不好了,大郎哥哥和二郎弟弟的爹爹打杀我们来了,娘,媚娘怕,媚娘怕!”
女子被女儿稚嫩的声音喊得几欲撞墙,但女子柔弱、为母则刚,大约觉得这般做缩头乌龟不行,隔壁那畜生若真存了杀念,迟早都有办法过来,她一咬牙,将女儿用力推入床下,低声交代道:“媚娘,你且听娘说,你躲在床下莫要出声,无论等下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不许出声,更不许哭,听见了吗?”
小女娃似有所感,抓着母亲的手不松开,哭喊道:“娘、娘你要去哪儿?媚娘怕,你不要丢下媚娘,媚娘怕!”
“媚娘不怕,”女子的眼泪滚落下来,她在女儿额头吻了吻,也不隐瞒,直言道:“媚娘方才也看见了,大郎和二郎的爹爹,他把……你阿婶……砍杀了,兴许将大郎和二郎,也砍杀了。娘不能眼睁睁瞧着媚娘也被那畜生砍杀,娘要救媚娘,因为,媚娘的爹爹出门做生意去了,过年的时候就会回来,媚娘一定要活着等爹爹回来,懂吗?”
听母亲提到爹爹,小女娃终于哭泣着点点头,“嗯嗯,媚娘省得,媚娘记住了,媚娘不出声,也不哭,媚娘只当木头人。”
“乖!”女子在她脸上重重一吻,终于放下床单,踉跄着步伐走出去。
那夺命的敲门声依然在继续,一声急过一声,直震得女子头皮发麻。她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悬挂于院墙的一把铁镐头上。狠狠心,她将铁镐取下,死死抓握在手中,这才一步步继续向院门走去。
走到院门前,她不敢贸然开门,眯起一只眼从门缝往外看,视线猛地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她吓得“啊”一声尖叫,丢掉铁镐便往后退。
她的尖叫声一下子惊动了外面的敲门人,敲门声停止了三息,骤然响起隔壁二郎稚嫩的哭喊声:“婶儿、婶儿,您救救我和我阿兄吧?我爹爹……我爹爹将我娘砍杀了,砍成了一块块的碎肉,我和我阿兄怕,婶儿,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阿兄快死了,他的头被我爹爹砸烂了。”
如此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从一名年仅四岁的小儿口中说出,端的是令人心酸,尽管怕的要死,女子心中却猛地升起一股被愤怒燃烧着的母爱,都是街坊邻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郎和二郎被那畜生杀死,她要救他们。
不再犹豫,她猛地拔开门栓,将门打开。
果然,门外站着摇摇晃晃搀扶着兄长的二郎,以及满头鲜血,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的大郎。
女子心疼极了,一把接过大郎,顺手拉了拉二郎,“快进来,别忘了将门栓插上。”说罢,她背起二郎,转身就想进屋。
然,才堪堪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低沉、阴霾,仿佛从鬼域中发出的魔音:“你想背着我儿子,到哪里去?”
女子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出去,她只觉一瞬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尽数停止,这一刻,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门。
许是物极必反,恐惧到了极致,她反而变得冷静下来,她在脑海里问自己,“怎么办?你是要束手就擒吗?”答案是否定的,不,不能束手就擒,不能白白被这畜生砍杀,她还有女儿,她还要等丈夫过年回来团圆,她还要,拯救大郎和二郎。
目光下垂,她锁定住脚边的铁镐,默了两息,终于轻轻将大郎放在地上,缓缓转身。
眼看就要转过去,她却突然蹲下身,一把操起铁镐,看都不看,便劈头盖脸向男人身上砸去。
然而,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铁镐不过挥舞到一半,就被男人狞笑着握住,下一刻,铁镐已落入男人手中,“市井奴,你跟我家孩子娘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狗鼠辈,居然敢暗算我,简直不想活了。”
他一脚将女子踹翻在地,然后狞笑着,将手里的铁镐用力挥下……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