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断掌劫：前世宿命
秦蓁刚才被李烨舔的心慌意乱,此时不管李烨给她什么,她都会装出专心致志的模样,但真实心思,却委实不在匣中首饰上。故而,初初打开匣子时,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随口敷衍道:“呀,真漂亮。”说完后,她便放下匣子,准备下床。
可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她身子一僵,又倏地扭头看过来。
这回,她面露惊讶,一双大眼直勾勾盯着匣中银梳,微张着嘴,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李烨猜到她会喜欢这枚银梳,却没料到秦蓁会惊讶成这样。以为秦蓁乃是被银梳的精美惊艳到失态,他笑着揉揉秦蓁发顶,打趣道:“怎么?喜欢的都傻掉了?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枚银梳,我觉得与你相配,便买来送与你,你也太过大惊小怪了。来来,且把头偏过去些,我这就与你戴上。”
说着话,李烨伸手就去拿匣子里的银梳。然,指尖刚刚触碰到,秦蓁便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李烨的手腕。
她的力道极大,仿佛使出浑身力气,手指颤抖不止,便是指甲,亦深深嵌入李烨皮肉。
李烨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去看她。待对上秦蓁的小脸,他吓得大惊失色,“蓁蓁,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怎地就哭了?”说话间,李烨已扯住衣袖胡乱给秦蓁擦拭眼泪,急得脸色煞白。
秦蓁却仿佛被魇住了,不说话也不动,由着李烨给她拭泪,便是湿漉漉的黑眼珠都未转动一下,始终盯着那枚银梳。
李烨越看越怕,再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犹如抱孩子般,单手将秦蓁拢到身边,继而抓起木匣就要丢出去:“什么乌七八糟不吉利的东西,既然不喜欢,便丢了吧!”
“不要!”秦蓁终于有了反应,尖叫着就来抢他手中木匣,抢到之后,只管牢牢护在怀里,一双眼睛又是戒备又是胆怯地望向李烨,“哥哥,您行行好,这银梳就送给我吧!哦不,我买,我用银子买这枚银梳好吗?”
大约是想表现出诚意,她歪过身子,在床板下面一阵摸索,好半天才摸出一只破破烂烂的罐子,“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
那是一大堆碎银子和开元通宝,李烨目测,怎么也能折个三四两银子,显然,这是秦蓁所有的体己私房。那么,这丫头现在将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想要做甚?
秦蓁将银钱倒出来后,似乎觉得太少,又掏出李烨先前才送给她的荷包,并着银钱一同推到李烨面前,目光戒备,又胆怯忧心地望着李烨,“哥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些珠宝首饰,我不能要,您还是收回吧!”
李烨眼眸一眯,冰冷视线望望摊在床上的银钱和荷包,再望向被秦蓁牢牢护在胸前的木匣,终是忍不住,不悦道:“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秦蓁忙不迭解释:“我也不怕哥哥您笑话,我自记事起,就是在街上流浪的乞丐,后来被义父收留,又将我与大莽和小威放在一起混养,吃的是男人的饭,穿的是男人的衣,便是说话做事,也都与男子一般无二。
可以这么说,长这般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珠宝首饰,也是平生头一回,有人送我这么精美贵重的礼物。我毕竟也是个女子,即便再大而化之,也终是喜欢金光闪闪的饰物,尤其是哥哥您送我的,我欢喜的不得了,恨不得天天都戴着出去招摇过市。
可这些首饰太昂贵了,将我卖了,大约也不值这么多钱,我……”似乎有些肉疼,秦蓁扭头不去看荷包,却止不住地抽了几口凉气,“我当无福消受。”
“嗤!”李烨冷笑:“既无福消受,便将银梳一并还我吧!”
“啊?还您?”秦蓁惊了惊,非但无丝毫将木匣奉还的意思,还抱着木匣,一脸防贼地往后挪了挪,“这怎能还您呢?我已经用银钱买下了呀!”
“买下了?”李烨这回真的笑了,用手指拨拉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碎银子和开元通宝,他一脸嫌弃道:“秦蓁,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天天在朱雀大街上巡逻,难道从未进藏宝阁和珠宝斋去看过?这两家店里的首饰,可有一件是用开元通宝能买下来的?实话告诉你,我买这枚银梳,花了整整五两黄金,你这罐开元通宝再加十倍,也不能及,怎么?你嘴巴上说的冠冕堂皇,伸手不要嗟来之食,却是这般强取豪夺的?”
“我……”秦蓁面色一白,登时噎住,才刚刚憋回去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李烨本就在气她与自己见外,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恼怒不已,伸手就来抢她捂在怀里的木匣。秦蓁大约被他逼急了,躲闪两下眼看躲不开,索性两眼一闭,张嘴便对着他的手背将咬下来。
她显然用了蛮力,小小的贝齿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直接刺入李烨皮肉,饶是李烨硬朗惯了,也不由痛得频频皱眉。但同时,秦蓁这一咬,将李烨心头的火气也咬没了,因为,他清晰感受到手背上的潮湿,秦蓁的眼泪,正一滴一滴滚落,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手背上。
这丫头怎么回事儿?平素最不爱哭,最近为何动不动就在自己面前掉眼泪?难不成,自己真是个极其讨人嫌的家伙,总把她惹哭吗?
越想越懊恼,越懊恼李烨越心软,轻叹一声,他终于松开木匣,掬住秦蓁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抬起来,用拇指一颗颗擦拭掉她的眼泪,“哭甚?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不过是你嫌弃我送的东西,气恼不过有些发急罢了。你倒是说说看,为何见到这枚银梳会哭?又为何执意将其他首饰还我,却偏偏要留下银梳?”
“我……”秦蓁像是不知该如何说,先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迟疑地问:“我若实话实说,哥哥你可会信?你不会笑话我吧?”
“浑说甚?”李烨哭笑不得:“你都没说,岂会知道我笑话不笑话你?你且放心,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
这话似给秦蓁吃了定心丸,她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道:“哥哥,我其实,我其实也不知道,我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但一看见这枚银梳,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上辈子我便见过它,且,它是一件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是那种,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哥哥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坦率说,李烨不明白。这世上多的是神乎其神之事,但不外乎有人装神弄鬼,即便不是装神弄鬼,也大多是一些精妙所在,譬如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等等。至于生死轮回、妖魔鬼怪这种东西,李烨是不信的。
当然,大唐信奉佛教,不止坊间百姓,便是帝王妃嫔,也都拜佛求仙,究其源头,大致可以追溯到太宗皇帝时期。
太宗皇帝崇敬佛教,对当时的上层僧侣极为优礼,故而前唐数百年间,修建寺庙无数,有很多还青史留名,供大唐子民世代供奉。李烨研读史书时,就曾读到贞观六年,太宗皇帝曾诏请华严宗初祖杜顺进宫,彼时不顾身份威仪,下殿亲迎,还为杜顺赐号帝心,以致宫廷上下对杜顺礼敬如佛。贞观九年,佛教律学大师智首死,太宗皇帝又敕令为他举行葬礼,由朝廷供给葬具,特命房玄龄、杜正伦等大臣亲自前往吊祭。
连皇帝都地僧侣这般礼遇,更何况文武百官、坊间百姓?故而,大唐信奉鬼神着大有人在。
当然,也有野史称太宗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太宗皇帝因杀兄弑弟、抢夺弟媳,登基称帝名不正言不顺,便是那龙椅,坐的也不踏实,因此才专修功德,想要掩饰自己的罪孽。
李烨从不评价历史,毕竟他没有生在那个年代,并非亲眼所见,一味相信史书或野史,皆有失偏颇。但他却很清楚,自佛法东来之后,前唐并非每一位帝王都会利用佛教的形式忧五谷不登,申孺慕之怀,或者为圣朝点缀。
毫无疑问,太宗皇帝是一位明君,他怀有一颗爱民如子,忧天下之忧的仁义之心。
横竖只要是江山社稷有益,能达到利国利民目的的,李烨都认为可取之,正因此,明德帝有时候迷信佛法,动不动就命钦天监做法事,李烨也睁只眼闭只眼,好歹皇上没有因此荒废朝政。
可现在,他听秦蓁的言下之意,似隐约含有前世今生、生死轮回的宿命感,不知为何,竟无端生出股不祥的预感来……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