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原则的叔叔
穆瑶忍着胃疼,动笔开始画稿。身侧的陈晨聒噪地说了一会迟亦川后,也开始投入了工作。
不大的工作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声音。
稿纸上的三维图已经能勉强看出实物设计出的影子了。穆瑶伸手按了按眉心,心想以这样的作品去交差肯定是不能过的。
光洁的圆环上,被她刻画上了几条简洁的藤蔓条纹,美中不足的,就是上面有一个缺口断裂。穆瑶在思考到底中间能在这之间填充些什么,才能展现永恒的这个主题。
琢磨了大半天,她还是没能把草稿定好。穆瑶看了眼旁边陈晨志在必得的模样,心情越发的烦躁。
原本以为休息一会就会好,哪知道胃疼竟然愈演愈烈了。临近下班的时候,方展来问他们要草稿了。陈晨交稿子的时候,趁势打听迟亦川的消息。
“老大,云城的迟总真的要跟我们合作吗?”
方展仔细打量着她的稿子,回应道:“是,不过人家目前签的设计师只有阮仪。”
“啊,又只有大神啊!”陈晨失落的说道。
方展用比在她的稿子上写了几笔,然后递还给她:“想要出人头地就画出好的作品,那些大公司是要看名气的。”方展不留余地地说。
陈晨收回自己的稿子,有些抑郁地扁了扁嘴。
他又看了杨川和齐姚的作品,也点出了优点和不足。轮到穆瑶的时候,他没先接她递上来的稿子,而是先问:“没事吧穆瑶,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没什么,就是胃有点不舒服。”
她话音刚落,陈晨就抢声道:“所以说嘛穆瑶,午饭要好好吃,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穆瑶看了她一眼,这时候,她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方展见她实在不舒服,就道:“明天就周末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草稿的话,下周一你完成了再给我。”顿了顿,他道:“我很期待你怎么填充这个缺口。”
穆瑶受宠若惊地接过稿子,然后怔怔地点点头。
下班拿着包走人的时候,穆瑶的胃依然在抽搐。杨川客气地问她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穆瑶表示她回家躺一会就好了。对方也没有坚持,只是让她多加小心。
穆瑶跟他道了谢,这时候突然听到门口有停车的声音。她朝那边望去,就看到阮仪下了车,然后紧接着,迟亦川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杨川见了不禁感叹道:“大神的福利就是好,有大老板接送。”
阮仪同迟亦川一同进了公司。迟亦川微侧着头,似乎在听对方说些什么。阮仪头微扬,露出姣好的颈部曲线。她身材不能算高挑,却是玲珑有致。加上独特的穿衣风格,整个人韵味十足。
“大神气质真好。”穆瑶不由得说。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人,原本以为高端的艺术家的穿着会比较“独特”,却不想这人的气质会那么温婉迷人。
“别看她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她的作品风格,可是比谁都洒脱锐气。”
穆瑶认同地点点头:“我很喜欢她的设计。”
那张扬恣意的线条,是她非常艳羡的。她想这个人是内心情感极为富足的人,只有绝对的自信,才能画出那么独特的东西。
两人似乎聊得很投缘,从他们这走过后,迟亦川的视线也没在她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杨川见她脸色不好,就道:“快点回去休息吧,我看你额头都冒汗了。”
穆瑶僵着脸,勉强冲他笑了下,然后捂着腹部一步一挪的往外走。
她走到马路边,想要打车回去。可现在都是下班的高峰期,打车的人多不说,不少出租司机因为赶着吃饭,每次她拦的时候都摆手拒绝。
事到如今,穆瑶不由得后悔了。她就该紧跟时尚的潮流,早点下一个打车软件的。
不过现在也不是心疼流量的时候。再不快点回家躺着,她估计就要上天了。穆瑶捂着肚子,忍着疼在手机上输着文字。也不知道是不是疼的太狠了,她觉得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刹车声,穆瑶抬起头,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卡宴。她还来不及回忆这车是谁的,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因为她半弯着腰,所以迟亦川显得比以往都要高大。他的影子,几乎可以把她整个人给罩起来。
“怎么了,脸色那么差?”迟亦川蹙着眉问,然后上下打量起她来,接着又关切地询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明明一天都把她当空气的。
穆瑶心里堵着气,但这时候她是真没力气跟他撒了,倒抽了几口凉气后,道:“胃。”
迟亦川皱起眉,却也没有问她缘由,搀着她把她扶到了车子里。
两人一同坐定后,他冲着司机道:“去医院。”车子启动后,平稳而又迅速地往医院的方向前进。
穆瑶不喜欢这种被他掌控的感觉,争辩道:“我要回家!”
迟亦川白了她一眼,然后嗔怪道:“听话!”
“回去躺躺就行了。”
“你现在的情况,我不认为是休息就能解决的。”
他说话的口气淡淡的,但话里的坚决显露无疑。
穆瑶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不说话了。
他是叔叔,而且她现在是病人,实在是反抗不了他。
进去后,迟亦川帮她挂了急诊。医生问了一些问题后,说她可能因为饮食习惯的问题,所以有轻微的胃炎。
迟亦川在一旁一直听得比她还认真,等医生说完了,就询问医生有没有注意的事项。
“这两天多吃点温补的东西,尽量吃一些流食。还有,以后三餐一定要准时,不要熬夜。”
从医院出来,迟亦川替她拿着医生给开的药,然后又把她塞到车里。
等坐定了,车子启动后。他摩挲着放在膝盖上的那一袋子药,目光捉摸不定。
穆瑶也没心思去想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只觉得疲倦不堪。这胃部的疼痛,已经快把她整个人的体力给消磨殆尽了。
她昏昏沉沉的,眼见着快要睡着了,这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迟亦川的声音。与平时比起来,那声音似乎要低沉一些,沙哑一些。
“什么时候有这个毛病了?”
穆瑶皱着眉想了想,说:“不记得了,好久没疼了。”
“好久?那就是说以前经常疼了?”
见迟亦川板着脸,穆瑶感觉太阳穴那刺痛刺痛的。原本心里憋着气的她,一下子就焉了。
“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今天中午吃的少,所以才疼的。”
迟亦川握了握拳,然后侧过头看着她,目光里压抑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为什么不好好吃午饭,公司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提到这事穆瑶就觉得一肚子气,就抱怨道:“不是不合胃口,是太难吃了。那个肉一点都不新鲜,粉丝烂烂的,口感特别奇怪。”
看她跟小孩似的在那发脾气,迟亦川无奈地瑶瑶头,道:“在外面哪里能跟家里比。”
“我知道,可是真的吃不下。”她不由得想起午饭时陈晨说的那些话,心里更不痛快的。本想在迟亦川面前好好抱怨一下这个同事的,可穆瑶想要是抱怨了,迟亦川肯定又要说她不懂事了。
想着她临出发前,他说的那些话,穆瑶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争点气才行。
迟亦川看她不高兴的模样,想了想,说:“我想应该要通知你爸爸,你不舒服的事。”
穆瑶一听就急了,央求道:“叔叔你不可以这样!”
迟亦川脸上似乎蒙上一层寒霜,整个人的透着股冰冷的气息。
“可你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下次我会自己带饭的,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见迟亦川无动于衷,穆瑶忍着胃痛,扯了扯他的袖子:“叔叔你不要跟我爸说好不好?他本来就不同意我一个人住,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要把我拉回家的。”
“我已经帮你瞒了好多次了,可你总不懂怎么照顾好自己。”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穆瑶坚定地说,见迟亦川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只觉得无力,
然后往椅背上一靠,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你吧,大不了让爸爸把我关起来,然后让我在家无所事事的好了。”
大概是不舒服的关系,她看着要比平时任性许多。迟亦川皱皱眉,开口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爸爸是关心你,才对你严厉的。”
穆瑶这时候没有力气去争辩了,头一歪,装死去了。
迟亦川知道再说下去,这个小丫头大有一副以后永远不理他的趋势。
迷迷糊糊地闭了会眼,突然有人在旁边推了下她,穆瑶睁开眼,有些迷茫地看着车外的人。
“叔叔?”
“下车了。”
“哦。”穆瑶嘟囔了一声,然后捂着胃慢慢往下走。车外,迟亦川等她脚一着地,就伸手撑住她。穆瑶瞥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看地了。
知道她躲着他。迟亦川也没有反应,扶着她慢慢地进楼道,上电梯。
到了家门口,穆瑶哆嗦着伸手去拿包里的钥匙。可是昏昏沉沉的,她怎么摸都摸不到。迟亦川见状,按了按她的胳膊,说:“我来。”
穆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就看到迟亦川手里多了串钥匙。他问她是哪一把,穆瑶老老实实的指了。
“以后钥匙要放在固定的地方,不要随便乱塞。”边说,他边开了门。
穆瑶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今天是身体不好才这样的。”
“瞎说。”迟亦川轻而易举地揭穿了她。
穆瑶头昏沉沉的,也顾不得跟他计较。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迟亦川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最终叹了口气,替她盖好被子后就转身出去了。
到了客厅,手机响了,他按了接听。
“喂,大哥。”
“是,瑶瑶很好,生活的不错,你放心。”
“嗯,我在的时候会看着她的。”
.....
挂了以后,迟亦川握着手机再看看房间里的人,蓦地笑了。
他这算不算是太没有原则了?
只是,这小丫头软软糯糯的哀求语调,真的是一下下地撞在他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