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隐藏的温柔
穆瑶休息了两天后,状态好了不少。可她严重怀疑迟亦川是不是真的没事干了,周末两天在家,他每顿饭都帮她送。来了也不久呆,放下东西就走。
穆瑶不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不是不要忙工作上的事了。对此,他永远都是轻飘飘的一句。
“你现在是病人。”
是,她是病人,病人就该听话。穆瑶郁闷的咬了一口他早上送来的鸡蛋饼,恨恨地在心里腹诽。
周一一大早,穆瑶进了办公室。因为她来的比较早,所以现在办公室里只有陈晨一个人。穆瑶见了她,客气地跟她打了招呼。对方似乎正沉浸在工作中,所以只是简单地应了她一声,连头都没转。
她自问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对方这个样子,她也不会主动贴上去去跟人打好关系。穆瑶舒展了下筋骨,把东西从手袋里拿出来。
那个手镯的草稿,她已经修改的差不多了。
等人都来齐了,方展也来问他们要稿子了。他把四个人的稿子轮流看了一遍,最后笑容满面道:“都画的不错。”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松了松,但每个人提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虽然他们老大拍板了,但不意味着客户满意。
“待会我会把你们的稿子给龚先生的,你们等着吧。”
半个小时后,方展带来了结果。
“就创意上说,龚先生喜欢陈晨和穆瑶的作品,所以,你们要把实体图做出来了。”
穆瑶朝陈晨那看去,就见她对她怪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就回去工作了。齐姚工作的时间长了,即使被退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杨川走过来,对她们两个说了声恭喜,也回自己位子上去忙了。
工作室又再度变得安静,唯有纸张翻页的轻微声响。
只是,气氛还是很不对劲。
穆瑶看了眼身旁,背上仿佛燃着熊熊火焰的陈晨,只觉得腮帮子疼的难受。
实体图画出来,就要基本呈现出实物的样子了。在色泽还有各个方位的视觉图都必须画的很精细,这样才能让工匠做出满意的作品。
穆瑶设计的镯子比较细,在考虑材质的时候她想了很多,最终她决定用纯金。而在缺口那,串起那三个环的,她用了比镯子宽度窄一半的另一种金属,这样色差比较大,立体度也较明显。
上完色后,穆瑶觉得脖子都要断掉了。她去交稿的时候,陈晨还在那修改,不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的关系,穆瑶看她额头上的汗都飚出来了。
也是不服输啊!穆瑶看了眼她,然后起身去交稿了。
她没注意到,她出门的那一刻,陈晨整个人一僵。握着笔的手,也沁出了汗珠。
她咬咬牙,似是不甘心,但手却怎么也无法在纸上勾勒出图案。
穆瑶把稿子给了方展,对方看了以后,说马上传给客户,让她回去等消息。穆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小跑着回到办公室。
她看了眼表,马上要到吃饭的时候了,就放松地伸了个腰。对面杨川见了,凑上来道:“穆瑶,今天要是吃不惯食堂的东西跟我说,我这里有零食。”
“谢谢杨哥。”穆瑶感激地说道。到了新环境,能有一个说的来的同时,真的是非常的重要。
她正欣慰着,哪曾想,下一秒就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
“公司里那么多人,要是谁都这样了,食堂还怎么开下去啊!”陈晨语调带刺,背对着他们,兀自画着自己的稿子。
穆瑶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会让她对她的态度转变的那么大。
她跟陈晨话不多,但平时相处起来,还算比较客气的。
不过,她也懒得去跟她多烦什么。她长那么大,很少会去主动适应些什么。
谁曾想一旁的杨川看不过去了,开口道:“我说小陈,大家都是同事,你用得着这样针对穆瑶吗?”
“我针对她?”陈晨突然提高了音量,笑出声:“杨哥你才奇怪吧,她刚来才多久啊,你就事事帮着她!”顿了顿,她又接下去道:“反正我就看不惯她这种挑剔的人,明明跟我们一样是打工的,装什么大小姐啊!”
话一出口,工作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除去当事人以外,另外两个人的脸色都非常的差。
杨川担心地看向穆瑶,深怕她情绪控制不住,把事情闹大。
穆瑶定定地看着对方,只觉得胸腔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裂而出。
屋子里静悄悄的,时空出现了瞬移,将她带到了很久前的那段岁月。不堪,冰冷,懦弱......各种负面的情绪,将她整个人包围。
她握了握拳,庆幸自己现在手边没有锋利的东西。
穆瑶沉默了将近一分半钟,这一份半钟里,其他人都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却不想最终,她只是凉凉地来了一句:“哦,抱歉,我的挑剔让你不舒服了。”然后不再看她,回到自己桌前,将散落在外的草稿收好。
杨川听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哪里是道歉,根本就是讽刺好不好。
他偷偷往陈晨那瞄了一眼,果然就看她手攥地紧紧的,她手下的那堆稿子,几乎要被她弄烂。
一直没做声的齐姚,这时候上来打圆场了:“好了,大家赶稿都累了,一起吃午饭吧。”
穆瑶点点头表示没意见,陈晨头也没回,赌气似的说道:“我等会画完了,自己会去吃。”
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走出了办公室。
走在走廊上,杨川本来想安慰穆瑶几句的,可见她黑着张脸,他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了。
他不由得觉得,这个从大城市来的小姑娘,真有几分小脾气。可想到陈晨家里的情况,他多少明白这人敏感的点了。
他不由地劝道:“穆瑶,你别介意,小陈一直都比较节俭,以前我饭粒掉桌上的时候她都要说我呢,你多体谅一下。”
体谅......
穆瑶一滞,只觉得一直绷在心里的那根弦被什么给扯断了。
她冷着脸,回道:“我体谅她,谁体谅我?又不是普天之下皆她妈,人人都要顺着她!”
杨川被呛了一下,尴尬地摸摸后脑勺不说话了。齐姚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少说几句。
穆瑶心里憋着气,她自知刚才做的不对,可脾气上来了怎么都控制不住。原本觉得没什么胃口。可等餐厅阿姨把餐盘递给她的时候,她觉得世界都凌乱了。
杨川站在她身后,偷瞄了一眼菜色,也怔住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穆瑶摇摇头。
大概想着要调节下气氛,他又道:“难道,老板中彩票了?”
穆瑶一愣,然后被逗笑了,她侧过头,眉眼弯弯地冲着他道:“杨哥你真幽默。”
杨川这下是真的凌乱了。这姑娘前几分钟还冲他呢,下一秒就怎么就换了副面孔了?等穆瑶走远了,齐姚笑笑:“女人心海底针啊!”
杨川.......
明明你自己也是女人好不好?
穆瑶坐在餐桌前,看着盘子里的菜,心情突然好转了许多。
番茄炒蛋,糖醋里脊,还有炒三鲜,还有一个看着特别新鲜的炒时蔬。跟上个礼拜的菜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
“你刚才忘拿汤了!”杨川把一碗汤放到她手边,穆瑶一看,竟然是鲫鱼豆腐汤。
“我们上个礼拜吃的明明是榨菜汤。”穆瑶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错愕地说道。
“因为云城的投资商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所以老总要食堂改善伙食了。”齐姚把刚才听来的信息如实转告。
云城的投资商?穆瑶皱皱眉,心里衍生出一个想法。
她的叔叔......不至于吧。
没等她多想,杨川已经接了上去。
“是那位迟总。”他的兴致很高,开怀地说道:“不过也真是难得,第一次见投资商跟我们员工一起吃食堂的。”
“不过也亏的他,咱们的伙食能好一阵了。”
穆瑶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脏突然有种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的感觉。她抿了抿嘴巴,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他们云城的口味。
“食堂做菜风格变了啊,不过还挺好吃。”杨川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的还点评两句。
“应该是为了适应迟总的口味,所以特意交代的吧。”
穆瑶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思绪似乎飘到很久以前。
她跟迟亦川站在她家那个漂亮的大花园里。不远处,穆宝跟她的童年玩伴在荡秋千,秋千荡的特别的高,上面坐着的人就像小鸟在飞似的。
她远远地站着,羡慕却又不想靠近。
他于是问她:“瑶瑶,要去跟他们玩吗?”
她攥着裙子边,倔强地摇摇头,但目光却随着穆宝的身子越飞越高。
她也想那样,被抛得高高的。
然后突然间,她觉得整个人被托了起来。
她的叔叔把她举得高高的,问她:“瑶瑶。想要这样飞吗?”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最顶点,花园里的景色看的清清楚楚。她兴奋地挥起手,迟亦川一下又一下,把她抛得高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