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上的单身汉
清晨,整个崇左都笼罩在雾气之中,天空中一片灰蒙蒙的,摄像机里根本无法捕捉到白头叶猴的身影。
江景坡看了一眼时间,想着每天都是唐永福送水上来,今天既然不能观察记录,他想着正好让唐永福休息休息。
于是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后,江景坡就向着山脚下走去了,可是他刚走出去没多远,就遇见了拎着水桶走上来的唐永福。
江景坡有点懊恼,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永福哥,今天你怎么比平时早了这么长时间?”
他说着弯腰就去拿唐永福手上的水桶,唐永福轻微闪身,避开了江景坡的手。
“没事,这水我来拿就行了,我想着不是还得收牛粪嘛,就早点上山看看情况,等着巡护结束之后,我好一门心思收牛粪。”
江景坡坚持把水桶接了过去。
“永福哥,要不然以后这水还是我们自己打吧,你别给我们送了,天天都是你给我们送水,怪不好意思的。”
唐永福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拎个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我能干的不就这点儿小事儿了吗?”
“永福哥,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帮我们,要不然我们指定手忙脚乱的。”
唐永福可不敢邀功,他觉得,能帮方路远他们干点活,心里头就很高兴了,尤其是方路远把收牛粪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了他。
要知道方路远直接给了他五百块钱用来收牛粪。
这能顶他一年多的工资!
这得多信任他,一下子把这么多钱交到他的手里!
所以这工作,他必须得给干好了。
“对了景坡,昨天我听说有人晕倒了,是谁啊?现在咋样了?”
江景坡听到这个不由叹了一口气:“是陈雪。”
“什么毛病啊?”唐永福语气关切。
江景坡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方教授和郭城都没有回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王秀梅说,陈雪不舒服有好几天了,一直在忍着。”
唐永福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景坡:“你们其他人没事吧?”
“没事,尤其是我,壮的和头牛似的。”江景坡说着就想展示一下他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可是他胳膊刚抬起来,脚下就一个踉跄,拎着的水桶当即溅出去不少水,还是唐永福将他给扶住了。
“慢点走,下了雾,石头会变得比较光滑,要不然水桶还是给我吧。”
江景坡窘迫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太丢人了,差点摔一个狗吃屎,在他说完“壮的和头牛似的”之后……
好在唐永福心眼实在,没有笑话他的意思,不过江景坡也不好意思再展示他的肌肉了。
————
医院里。
经过及时的治疗,陈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
方路远一早上并不在病房里,只有郭城和陈雪两个人大眼瞪大肿眼。
陈雪看着郭城的眼睛,简直肿的和两个核桃似的。
感觉她昏倒了,郭城反应这么大,弄得她还挺不好意思。
郭城本人就更不好意思了,陈雪昏倒之前,他冷嘲热讽了好半晌,还故意走的很快,将她丢在后面,心里头就挺愧疚的。
后来看着陈雪脸色苍白那模样,他又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亲。
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就一个没控制住哭了起来,现在想想,真是脸都丢尽了。
陈雪挠了挠头,然后找了一个话题缓解尴尬气氛。
“你有没有发现,北山的叶猴似乎不会互相梳毛,但是环山和独山上的猴子都会互相梳毛,增进感情。”
一聊这个话题,郭城也不觉得尴尬了,连忙接着往下聊。
“今天……应该说是昨天,我在那儿看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在分辨它们的性别,我发现北山上的叶猴都是公猴。”
“都是公猴?”
根据之前拍到的资料,白头叶猴属于母系社会。
猴群中有一只公猴作为猴王,享受与所有母猴交配的权利。
猴王会在猴群其他成员进食时保持警戒状态,发现危险时,会第一时间发出警示。
夜幕降临前,猴群成员会陆续攀上岩壁,回到石洞中,而猴王在确认所有成员回到洞穴之后,才会向上攀爬。
陈雪和郭城在沉默了很短的时间之后,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猴群中出生的母猴,成年之后会继续留在族群中,但为了防止近亲结婚,长到成年的公猴会被赶出族群,就像老虎、大象一样。
而那些成年的公猴去了哪里?应该很大一部分都聚集到了北山。
只有足够强壮的公猴,在打败一个猴群的猴王,成为新的猴王之后,才能享有交配权,繁育属于自己的后代。
“明白了,原来北山是单身汉聚集地。”陈雪说完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郭城点点头:“所以它们才不会互相梳毛,一群单身汉有什么可增进感情的。”
那些不够强壮无法打败猴王的,就得打一辈子的光棍。新
“还有!”陈雪因为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它们也不讲卫生,你看环山和独山上,岩壁上基本看不到粪便的痕迹,但是北山的岩壁上却有好多黄色的污渍。”
这一点,郭城却有不同意见。
“北山上植被覆盖率低,岩壁裸露面积比较多,所以排泄物看起来比较明显,等过一阵子,等你身体恢复了,咱们向环山深处走一走。”
“噗,这研究目的,是为了找‘屎’吗?”
“严肃点,那叫新陈代谢的自然规律!”
两个人越聊越开心,完全没有了之前阴阳怪气的样子。
而在病房的尽头,方路远坐在医生办公室里,和他详细的聊着陈雪的病情,
经过一番探讨,最终怀疑问题应该出现在饮用水上。
有了怀疑的方向,方路远离开医生办公室,一个人坐在院外的花坛旁。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方路远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而现在,最该要做的就是安排他的学生回北京,继续接受治疗。
当他来到陈雪的病房外时,就听见了她和郭城两个人讨论的声音,言语间能听得出她对这份研究的热爱。
只不过,现实就是如此。
陈雪很不甘心,但走的时候却没有哭,她说她还会回来的。
倒是郭城没忍住,又偷偷抹了眼泪。
方路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吧,回去继续完成我们的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