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两全其美（1）

李景隆识趣的退到一边,有旨意的张凯之,在这儿,谁都不会怕,唯独害怕朱允熥。

如果,发旨意的是朱标而不是朱元璋。

那么,朱允熥无论如何,也要乖乖的遵从。因为,圣旨就是圣旨。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即便是朱标自己,也要受制于那所谓的金口玉言。

而朱元璋的旨意就不一样了,他不是皇帝,只是太上皇。

遵从他的旨意,更多的也只是因为不能拂了朱标的面子。因此,朱允熥可以站出来。但他也不会违抗朱元璋的意思,只不过要微微的变通一下。

张凯之带来的人,仍然在耀武扬威。

这些京师大营的兵,平日里威风惯了。而且,还常年跟着蓝玉他们去打仗。自然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他娘的,老子让你出来。”一个黑汉子,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把老妪在地上拖行。

老妪闭着双眼,痛苦的呻吟着。

陈则武微微摇头,“你们也不怕出人命。”

张凯之笑了笑,“怕,怎么不怕。若是真出了人命,那下官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说着,张凯之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接着,张凯之并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害怕,“可若是因为下官办事不利,太上皇照样会要了下官这颗脑袋。既然如此,横竖都是一死,那下官为何还要有什么顾忌呢。”

陈则武笑了,张凯之这话说的,就好像是真的肆无忌惮了一样。

“不出人命,你还能回京自辩。出了人命,你连扬州城都出不去。”陈则武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朱允熥和李景隆正站在那里。

张凯之看到朱允熥,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正常,“下官也是无奈,毕竟皇命在身。”

陈则武不再说话,心里还在计算着河南灾民到扬州的时日。

犹豫了片刻,张凯之还是上前,踢了一脚那个大头兵,“慢着点,出了人命,我掉难脑袋之前,我先砍了你。”

大头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憨憨的一笑,“晓得了,大人,您看好吧。”

说完,大头兵把老妪扶起来,一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路小跑,到了签字画押的地方。

老妪的左手,还在打着颤儿。

被放下来时,两条腿,还突然的一软,险些没站住。

黑脸大头兵,轻轻一搂,稍稍的一用力,就让老妪站稳。然后,又用手,扶着老妪,面对桌子。

“画押吧。”张凯之用手指着一个地方。

这是征徭的名册,凡是画押的人,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人,履行徭役的义务。

老妪面露难色,“大人,我家没男丁了啊。”

张凯之双手撑着桌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妪,“你家里没男丁,你可以自己出啊。又或者,你可以让邻居代出。等你孙女长成了,再替邻居出回来便是了。”

陈则武觉得好像,这个回答,就好像是那句著名的:何不食肉糜。

蓝玉显然无法接受,她已经快古稀了,小孙女也才十岁。这两个年纪的人,又都是女子,怎么看也不是能出徭役的样子。

最终,老妪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打算画押。

她没办法,老妪知道,如果她不画押,他们家不出人。那么,倒霉只会是她的小孙女。

这些大官不敢,但等这些大官走了之后。

就会有人,直接抢走她的孙女,卖给别人做丫鬟。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遇到不好的,就会直接卖进青楼。

虽然,老妪心底,还是有着重男轻女。对自己的孙女,也有些轻视。

但毕竟,自己的儿子,就留下了这一个种。老妪还指望小孙女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慢着。”陈则武伸出手,挡在老妪的面前。“正所谓,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大明朝,如今已经到了需要古稀之年的人,出来做徭役了吗。”

张凯之脸上的肌肉僵硬住了,轻轻的开口,“陈大人,你这是抗旨。”

陈则武丝毫不为所动,“我是户部尚书,朝廷及各地徭役,皆要我来负责。太上皇说征徭开河,至于选谁出徭,这就不是兵部该管的事情了吧。”

两人片刻的对峙,张凯之首先放弃。

从任何一方面来说,他都掰扯不过陈则武。更何况,太子朱允熥,也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呢。

即便把事情办好了,却因此惹恼了朱允熥,那张凯之同样会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