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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章 猛药

再回驿馆时,已是深夜。

刚刚推开驿馆的大门,“回来了?老道说了,别去湖广,别去湖广。你就是不听,这回后悔了吧。”

席应真咧着大嘴,翘着二郎腿,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陈则武看了一眼席应真,没说出话来。

挣脱开牛大的手,几个踉跄,抱住马棚的柱子,大口的喘气。脑袋越来越觉得沉重,两眼也不自觉的闭上。

“山阳侯。”牛大急忙扶住。

席应真低声喝道,“别碰他。”

快步上前,席应真用手探在陈则武的鼻下。又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弹掉手指甲里的泥垢,轻轻的放在陈则武的手腕处。

“一,二,三,四……”嘴里念念有词,半闭着眼睛。

良久,席应真才把陈则武扔给牛大,“急火攻心了,不妨事。让长沙府,送些莲子,半片白荷花。莲子熬汤,把白荷花放进去。大火猛煮之后,再盛起来。”

牛大木讷的点点头,正要过去吩咐,又被席应真叫住。“你自己去,别让长沙府的人抓药。”

“熬药的时候,让武定侯盯着。”

牛大一愣,随即怒道,“怎么,他们还敢下毒不成。”

席应真把手指头伸进陈则武的嘴里,拽出舌头,仔细看舌头的根部,“你可别忘了,前几年的乌头,到现在还没能真相大白呢。”

乌头一案,虽然并不是人尽皆知。但是在宫里和百官之中,早就已经传开。

关上门,牛大连夜跑了出去。只留下陈则武和席应真,还有旁边的那辆囚车以及拉囚车的马。

“贼道,你还会医病?”陶金勇探出脑袋,一脸坏笑。

席应真没作理睬,背起陈则武往屋里走。在墙角转弯时,停下脚步,“陶金勇,你别以为你的那些勾当,毛镶他就真没防着你。”

进了房间,席应真把陈则武放在地上,自己却是爬上了床,呼呼大睡。

天渐明时,席应真从床上翻身起来,瞧了一眼睡在地上的陈则武,“这娃娃,还真能睡哩。”

听到陈则武发出的轻微的鼾声,席应真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蹑手蹑脚出了房间,门口郭英靠在墙上,牛大躺在地上。一碗药汤,放在窗边,早就没了温度。

“咋不进去。”席应真踢了一脚牛大。

牛大摸了摸头,打了个哈欠,“武定侯说山阳侯,打着呼噜呢。许是没事,便让下官不去吵扰。”

席应真端过药碗,仔细的端详,“行,你去吧,我进去喂药。”

“我也进去,看着你喂。”郭英也从地上爬起来,十分警惕的盯着席应真。他昨晚特地问了夏元吉,这两味药,没有丝毫的毒性。

席应真撇嘴,打开门,让郭英进来。

“你咋让他睡地上,自己却睡床上。”昨晚郭英看到时,就想问。又怕吵到陈则武,因此忍住。

席应真扶起陈则武,在他手心挠了挠,“他是心火旺,睡在地上,反而好。”

陈则武手指抽动几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眼面前那根脏兮兮的手指,顿时吓了一跳,“什么玩意儿。”

“来,喝了它。”席应真递上碗,又笑着摇摇头。

“能医得好太后,却医不好自己。果然是说,心病最难医。”

汤药十分苦涩,又是刚刚醒来,陈则武更是不想喝。连连的用手推开,“拿开,不喝。”

席应真也来了脾气,“不喝就拉倒,老道还不伺候了。”

说完,席应真把药碗扔在地上,起身就要往外走。

陈则武猛烈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黄痰,瞪着席应真。

刚到门口的席应真,转过身子,笑呵呵的说道,“如何了,肺中有积火,为外邪或因七情内伤。火热导致邪热内盛于肺,肺失清肃而表现的肺经实热证候。”

说着时,席应真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则武,“你听不懂?怪事了。”

陈则武摇摇头,“略微懂些,懂的不多。”

席应真也不再较真,“罢了,罢了。肺痰,咳出就好。这几日,忌荤腥,忌饮酒。多吃些清淡的,似我出家之人。”

“你这贼道,吃的肉还少了?”郭英笑骂道。

没有回答郭英,而是关上了门。

席应真坐在床上,正对着陈则武,“昨日见着什么了,如此的急火攻心。”

席应真并没有打算让陈则武直接说出来,只是看着陈则武的眼睛,席应真知道,事情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棘手。

此时的陈则武,眼中并没有急躁,反而有些轻松。

只是,当很多事积压在心头时,急火攻心。

“单康,堂堂湖广布政使,封疆大吏。却沦落到这种地步,被关在家中,与世隔绝。这便是大明朝的官,”陈则武顿了一下,“我就是在想,大明朝在湖广的官,有多少被阿瓦人给收买了。”

牛大眼露凶光,“既然如此,我把那阿瓦国王,拉过来,咱们问问便知道了。”

陈则武摇摇头,“问他有什么用。他是阿瓦国王,怎么可能桩桩件件都那么清楚。”

“我在想,除了湖广,别的省有没有,朝廷里有没有。还有就是,除了阿瓦,还有没有旁的外蕃之国。”新

郭英听着,连连的点头,“不错,大明初立,瞧不上咱们的外蕃之国,可多的是。”

这时候,陈则武和郭英两个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席应真。

席应真正抠着指甲里的泥垢,见两人都看向自己,面色茫然,“干啥,看着老道做什么。你们别看我,这些事儿,老道可不知道。”

陈则武拿起那个碎了的碗,“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药。”

“莲子加上白荷叶,清肺热,去邪火的。”席应真头也不抬,再看陈则武时,竟然有些慌乱。

莲子加上白荷叶,这是很暴躁又很有效的猛药。

目的就是能尽快逼出喉咙里的那一股黄痰,压下肺中的邪火。

由此可以看出,席应真确实医术高超,而且知道一些偏方。

“你既然懂些医术,不如跟我回京,瞧一瞧皇上。治好了皇上,太上皇还能赦免你。”陈则武提议道。

现在的朱标,正如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出现了连续的咳嗽。全身无力,时而头晕。

席应真轻轻一笑,“那可是乌头之毒,且已多年,谁能给他压住。老道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还能去了乌头之毒。再说了,那朱重八,本就厌我,怎么可能再把他的儿子给老道医。”

“大明朝的天底下,谁不知道,那朱重八,他只信你陈则武,不信旁人。”

陈则武拿起碗的碎片,在手上比划,“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太上皇不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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