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夺情（1）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就在于自己的老爹死了,而陈则武竟然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自从回来之后,陈则武一直待在宫里,也没来得去别的地方。。
自己的家人,也早就已经迁去了顺天府。本想着忙完给家里去一封信,却半路杀出一个毛镶来。而毛镶见到陈则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爹死了。
而这件事,在朝廷里已经传开。
武将勋贵们冷眼看着,而文官们却是议论纷纷。
文官们不在乎谁死了,他们只知道,陈璟死了。那南书房的那个位置,就要被空出来了。
丁忧,是一个官员,很难跨过去的一道坎。
“鼻中淤泥,喉中有草。耳中出血,双目放大。尸身浮肿,中颌见紫。”刑部侍郎石勇在验了尸之后,做出这样的判断,“这是溺亡。”
石勇是一个十分正直的人,他从一个小小的宣招司使爬到了刑部侍郎。
这期间,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低下过头。
“记下来没。”石勇问道。
负责记录的刑部主事放下笔,点点头。
石勇看向韩宜可,“大人,恐是他杀。那地方,正常人去不得。”
韩宜可没有轻易的表态,他绕着陈璟的尸体转了一圈,“确实是他杀,可证据呢。无凭无据,都不好结案。”
本来,一个人的死,根本惊动不了刑部。
可这是陈则武的爹,韩宜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他杀。而且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让陈则武丁忧回家。
“顺天府呢。”韩宜可去问石勇。
石勇摇摇头,“顺天府的人,那一日恰好没去那地方。平日里都去,单单那天没去。”
韩宜可冷笑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韩宜可却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他知道,这是阴谋,却没有破解之策。
纵使查到了,最多也就是杀人偿命,却改变不了陈则武回家丁忧守制的命运。
“写好折子,呈给皇上吧。具体如何,由皇上定夺。要查,咱们就查到底。皇上若是无意,那咱们就放手。”韩宜可深吸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石勇盯着陈璟的尸体,希望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第一个看到这个消息的,是曹国公李景隆。起初的不相信,再看到这是刑部的折子。李景隆知道,这事儿是真的。
可值守南书房的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和朱标去说。
“你说,我该不该和皇上请旨。”李景隆比韩宜可想的还要深远。
看到折子的时候,李景隆就猜到,这件事八成和朱允炆有关。而且,陈则武和朱允炆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李大挠了挠头,“老爷,可不能说。皇上知道了,礼部再上折子,那山阳侯不得回去丁忧守制。”
李景隆的声音有些嘶哑,却还透露着古怪,“丁忧守制,不就是有人想这样嘛。我猜着,皇上那儿已经是知道了,热闹的很呢。”
和李景隆猜测的一样,朱标面前,聚集着一众的文武。
文武们分成两部分,武将勋贵们低着头不说话,文官们则是不停的要朱标下旨,命陈则武丁忧守制。
朱标看着刑部送上来的折子,心里憋着一团火,“光说是溺亡,别的呢。那地方,正常人谁会去那儿。你们刑部,查也不查,就把东西送到了朕这儿。”
石勇走上前去,“皇上,臣以为这是他杀。”
“谁杀的。”朱标反问道。
石勇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是谁。虽然心里依稀之间,有了一个身影。可他完全的,不敢说出来。
朱标一下子来了脾气,“谁杀的都查不明白,你们刑部到底是干什么的。大明朝的山阳侯,家里人被人溺亡。传出去,大明的脸面在哪里!”
礼部的赵开往前挪动几步,眼神和另一个同僚对视一下。
“皇上,大明有制,山阳侯他该辞官回家,丁忧守制。”
这句话,一下子激怒了朱标,“朕怎么觉得,你们是在等着陈璟死呢。他不死,朕几天看不到你们。他一死,你们就全都来了。都站近点,让咱好好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赵开躲在人群里,不敢动弹。
朱标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刑部、大理寺,继续查。人死了,也要让他死个明白。至于丁忧守制的事情,日后再议。”
说完,朱标起身就要走,却被几个人给拦住。
“皇上,父有亡,母有丧,人伦可断理不可断。圣人有训,万不可开此先例。莫不是,往后朝廷可就乱套了。”拦住朱标的,还是礼部的赵开。
这一次,赵开要表现的坚定的多。
尤其是在说到圣人之训时,更加的认真。
朱标微微皱眉,“怎么,朕说的话,不管用还是怎的。”
赵开摇摇头,“皇上的话,即是圣旨。既然是圣旨,那臣等自当照行。只是,若是开此先例,恐怕朝廷往后,就要乱套了。因此,山阳侯丁忧守制,请皇上下旨。”
一时,又有七八个文官,跪在朱标面前,“请皇上下旨。”
国子监的吴敏讥笑道,“丁忧守制,本是人伦。山阳侯他该自己请旨,回家守制,此乃不孝。如今,却要皇上下旨,此乃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人,竟然是太子之师,欺我大明无人嘛。”
现在朱标身边的铁铉,微微的皱眉,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超越了他的预期。
当事情发展到人伦忠孝的问题上时,就会变得更加难以把控。尤其是陈则武,这个时候,似乎只有乖乖的回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铁铉。”朱标叫了一声。
铁铉立刻站到了朱标的面前,“皇上,臣在。”
“你说呢,陈则武是不是该回家丁忧守制呢。”朱标淡淡的问道。
铁铉停顿了一下,下定决心,“皇上,丁忧乃是人伦,此乃大孝之道。”
说到这儿,文官们都眼前一亮。他们不认为铁铉是自己人,而是觉的铁铉也无计可施了。
“但如今太子大婚在即,且国事繁重。若是此时回家丁忧守制,臣以为此乃不忠。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因此,臣请旨皇上,着山阳侯可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