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太突然了
三天后,邹城。
一处防空洞内,两道身影快速奔走着。
一前一后,脸上带着防护面罩,浑身喷了驱虫剂,在幽暗的空间里,散发着一股清爽的味道。
就在两人快速奔走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冲刺着,嘴里不停叽里咕噜地喊着叫嚷着,嗓门贼大。
“走开,臭老鼠,我,我不怕你!”
叫嚷如闷雷。
奔走的两人速度放缓。
“怀延——”
黑暗中,乔夏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一只手紧紧抓住身边男人的手臂,浑身有一丝丝的颤栗。
容怀延察觉到女人的不安。
他似乎明白过来,便停下脚步,安抚道:“我们去看看,确定下,看他是不是哈儿。”
是的。
在黑暗里传来的声音,明显是哈儿的嗓音。
可上次在救治轮船上,云苏明确告诉过她,说刘奶奶和哈儿都死掉了,他们已经被那群肮脏的东西给……
难道云苏在骗她?
没必要啊。
容怀延拖住她的手,一步步往前方微光中走去,等抵达那个凹坑时,只见这里有一个小房间,房中住着好几个人。
站在最前方的痴痴傻傻的男子,当真是瘦掉一半的哈儿。
他一开始没在意,等乔夏初摘下面罩时,就拍掌惊呼:“糖糖妹妹,妈,是糖糖妹妹耶——”
乔夏初快速上前,一把抓住哈儿的手臂,震惊地抓住他左看右看。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刘奶奶!你,你还活着?”乔夏初嗓音震动,上前抓住满头白发的老人。
刘奶奶瘦骨嶙峋的。
但老人的精神头特别充足,就算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已经透着与众不同的矍铄与强健。
这大大出乎乔夏初的意料。
刘奶奶一见到她,顿时眼泪婆娑的,哭着道:“真的是你,乔丫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
这时候,一位中年女人走过来。
她疑惑地打量着乔夏初和容怀延。
“妈,这是谁啊?你认识的?”女人问道。
刘奶奶含泪点头。
这接连天灾人祸,能在末日里相见,简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儿了。
她活着,丫头也活着。
多好啊。
“她就是我对门的丫头,之前就是她救了我跟哈儿,不是她把我们从极寒的夜里喊醒,就真的要没命了,跟小王一样,是个好人呐。”刘奶奶道。
女人一听,顿时惊呼:“那她也是我的恩人,就是她送了英辉药,我才活下来的,恩人,快请进,快请进。”
她是王英辉的老婆沈美娟,在洪水期时,她就病得很严重,可家里没有囤药,若不是20楼的小姑娘,她家有再多珠宝,也救不回她的命。
乔夏初原本不打算待的。
她和容怀延从聊城穿越地下路线,总算进入邹城地界儿,一路避开第一基地的耳目,打算横穿纵横线,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第一基地。
没想到,在这个防空洞里,遇见了“死而复生”的刘奶奶和哈儿。
她当然想知道其中经过……
“怀延,我——”
“不用说什么,我懂,既然遇到熟人,就慢慢来,反正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容怀延拖着她的手。
他丝毫不介意耽搁点时间。
在这里,他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乔乔。
他喜欢她眼神起波澜的模样。
那么真实,那么可爱。
乔夏初走进去,在刘奶奶的热情招待下,拉来小木扎坐下,沈美娟也从一个水壶里,给她和容怀延倒上两杯水。
沈美娟还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北京方便面,笑着对二人道:“吃吧,这是在物资船上弄到的,虽然过期了,但还是可以吃的,我们平时舍不得吃,也就留着招待客人。”
乔夏初摇头。
她一把摁住沈美娟的手,阻止她拆开袋子。
“不用了,我们出门时,都吃过东西了,已经很饱,吃不下别的。”她说道。
现在,她急切想知道经过……
“刘奶奶,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这里的吗?当时云苏说……”她还没说完,就被刘奶奶干枯的手抓住手腕。
“丫头,你见到了云苏,就该知道,那些人都坏掉了,他们都是野兽,我和哈儿能活着,也是被小王救的,事情是这样的。”刘奶奶大致说了一下。
她不想回忆过往。
在天城区避难所的一切,是她临老最黑暗的记忆,有时候午夜苏醒,就感觉喘不过气来,压抑得厉害。
但乔丫头过来了,揭开伤疤也没关系。
她不怕。
彼时,她带着哈儿,跟着物业管理员,一起到了天城区避难所,一开始还挺正常的,就算拿点粮食过去,也无可厚非,毕竟船上一开始有电,晚上能睡个好觉。
那阵子,避难的幸存者都心怀希望,也认为灾难会过去,一切都可以好起来,每天互相打气,彼此鼓励。
哈儿也很开心。
他每天都乱跑,在船上快活得不行。
直到船上的电耗尽,能源没有后补的,食物也越来越短缺了,几个管理者就闹得不可开交,局面开始失控。
后来,为了争夺控制权,死了好多人。
死掉的尸体一开始被丢下船的,没人管,任由它腐烂。
直到所有食物消耗一空,有人饿得不行,没忍住吃了那东西……从那以后,就像打开了地狱之门。
轮船上的秩序彻底打破,人性泯灭。
她是个老婆子,哈儿又是个傻子,她不愿意在临死之前,还被这种黑暗的东西坏掉了本性,就拒绝吃那种东西。
哪怕云苏偷摸摸塞过来,她也不吃,更不许哈儿碰。
她想好了。
不管在盛世年代,还是在末世,两母子原本就是社会的拖累,索性死了干脆,也就一天天喝点脏水,挨着过了十来天。
避难所的人等着他们死。
他们就是下一批的食物。
她没所谓。
但不想儿子也尸骨无存,就偷摸摸跑到轮船的吧台,找到了一个信号弹,在一个半夜时分,发射了信号弹。
可过去一整个晚上,没有任何动静。
她在绝望之时,濒死之际,已经不能动弹了,被几个饿急的人送到厨房,准备将她和哈儿一起处理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