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坟上冒青烟
昏暗潮湿的小房间内,由三面围墙和一扇破败的门组成,朝北的房子内没有一扇窗户,房顶上昏黄的灯光照着床边的女孩,忽明忽暗。
女孩将中午拿到的钱塞进了稍显破旧的背包中,并且整理了一番背包中的东西。
粉红色的皮夹和一封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物品,南安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上面滚烫的大字,是这个女孩的光和未来。
顾招娣摩挲着录取通知书上南安中学几个字,垂着眼眸,卷翘的睫毛被灯光投射在下眼睑,心中一片欢愉。
她非常感激这个资助她继续上学的人,要是没有这位资助人的出现,自己现在早就跟村里面的女孩子一样,上完九年义务教育,就出远门打工赚钱了。
沉思了一番,她将所有开学要用到的东西装进那个小的可怜的行李箱中。
整理好所有东西后,女孩进入厨房开始做今天的晚饭。
今天顾招娣的父母从田地里面回来的早,坐在堂屋休息着,顾宝在里面说着自己一天的事情,逗得两人哈哈大笑,直说他是好儿子。
“二婶,招娣在吗?我来找她有事。”外面响起大堂姐顾玲的声音。
堂屋里面静默了一瞬,顾铁柱开口回答道:“是玲玲来了啊,招娣在厨房呢。”
等顾玲进到厨房,林花才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告诉她干什么?她来准没有好事,跟她那个妈一个德行,见不得我们家过得比她们家好。”
“说到底我们两家是亲戚,他爸是我亲大哥。”顾铁柱偷偷地斜了一眼妻子,憨厚地说道。
“就你一天傻傻的,只知道种那点土地,半点没有出息,要不是有我,这个家早就完了。”林花一脸恨铁不成钢。
顾铁柱被呛的没有半点声响,只是沉默地抽着手上劣质的香烟。
厨房里
“大堂姐你找我什么事情?”顾招娣看着面前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孩,缓缓地询问。
顾玲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为她着想地说道:“招娣不是我说你,家里面没有上学的条件就不要去上学,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顾招娣烧火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接着张扬地笑道:“这就不用大堂姐操心了,有人资助我上学。”
女孩好似没有半分在意顾玲假模假样的态度,陈述了一个事实。
顾玲被这话一怼,面色难看起来,但还是忍着性子说道:“高中有什么好读的,以后还不是要打工赚钱嫁人,还不如现在就打工,还能够多挣点钱。”
心里却嫉妒的要命,凭什么这个没有爸妈疼的臭丫头可以有书读,自己却早早出了社会打工赚钱。
自己没有高中读,她也不能读,跟我一样才好,最好比我还惨。
顾招娣也不是任人蹂躏的,对自己爸妈的容忍那是出于养了自己那么多年,但是面前这个人,自己可不会迁就她。
“知道大堂姐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有这个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女孩一脸命运要我如此,我不得不如此的模样。
顾玲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这高中读了也没有什么用,就我们这教育的水平,去了那里你肯定是最差的。”
临安市教育水平差,师资力量不足,全市的学生整体成绩都偏低,即使是作为全市中考第一的顾招娣,她的成绩在全国看来也是水平很低的程度。
“多谢大堂姐费心了,但总比没有机会的好,不是吗?”顾招娣嘴角弧度上扬,好似有着美好的未来。
顾玲怒火冲上心头,只觉得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但还知道这里是谁家,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踏出厨房。
看着顾玲离去的背影,女孩脸上肆意的笑容瞬间消散,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闭了闭眼眸,将眼底的情绪强行压下。
火坑里熊熊燃烧的大火,映照着女孩的脸,一滴滴的汗从面颊顺下,流至精巧的下巴,滴落到地上。
没有两天就到了南安中学开学的日子,从临安市到南安市距离有些远,为了省钱,只能坐火车提前一天到南安中学,好在学校的宿舍可以提前入住。
拖着轻飘飘的行李,顾招娣走到了家门口,行李箱中有她为数不多的东西。
终于要离开这里,毫无疑问她是兴奋的,带着对以后生活学习的迷茫,她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地大步离开。
清晨,天刚蒙蒙亮,和风还带着一丝凉意,这时候是干农活的好时间,村子里面已经有人在走动,不是去镇上赶集,就是到田野里面劳作。
看见顾招娣拖着行李箱,来往的人停下脚步问了一句:“招娣你这是去城里打工?”
村里面没有多少人知道顾招娣被资助上高中这件事情,只有顾家人自己知道,毕竟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懂得。
就连大伯一家也只是知道她被资助上学了,根本不清楚每个月还有四千块钱,要不然大伯一家早就带着奶奶上家里闹着要钱了。
“我是去读高中了。”顾招娣微停脚步,腼腆地笑着回答了他的话。
“去上高中?”询问的人带着诧异,要知道村里面至今还没有女娃娃去上高中呢。
旁边的人及时说道:“你还不知道?招娣这丫头被好人资助去上高中了。”
“而且还是南安市的高中,这不是天大的福气,南安市可是有钱的地方,在那里上学,岂不是一步登天。”
“啊呀,这还真是顾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南安市可是好地方。”
有些村民连临安市都没有踏出去过,更别提南安市这种繁华都市了。
顾招娣没有站在原地听着村民们的谈话,而是背对着那一座座闭塞高耸的大山走远。
快要走出村子时,女孩恍惚间听到自己弟弟的声音,侧眸望过去,顾宝正吭哧吭哧地朝自己跑来,边跑边喘气地喊叫自己。
“姐姐,姐姐,你等一下。”
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小男孩,顾招娣柔声问道:“顾宝你追出来干什么?”
说着,拿出纸巾替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带眨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奶声奶气地问:“姐姐你放假回来吗?”
他总有感觉如果自己不问,姐姐可能会很久都不回来,这样就见不到她了,自己会想她的。
女孩手中的动作一停,沉默了片刻,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寸头,“顾宝希望姐姐放假回来过年?”
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女孩心中趟过一股暖流,轻声说道:“好,姐姐会回来过年的。”
小男孩从自己的背带裤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只小金猪储蓄罐,放到了女孩的面前,“这是给姐姐的钱哦,姐姐要在外面吃的好好的,不要舍不得用钱啊。”
小金猪储蓄罐中是小男孩攒的所有的零花钱,他不知道这里面的钱能买多少东西,他只是希望姐姐在外面能够照顾好自己。
女孩垂着眸,语气带着些沙哑,“这个小金猪顾宝自己留着,姐姐有钱的,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在家里面乖乖的。”
看着小男孩乖巧地答应自己,女孩也就转身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后,女孩转头往后瞧去,小男孩还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还踮起脚尖用力地挥了挥手。
女孩灿然一笑,朝着他挥着手,唇瓣微启,喃喃地说了声再见。
也有人是心疼我,喜欢我,送我离家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