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势在必得
从太冠庙回来的第一日,宋堇只是坐在东暖阁内,就连茶都没碰几口。
清柳低眉颔首站在一旁,不语。
王爷这是怎么了?
若非昨夜与泠音姑娘发生了何事吗?
竟然连醉锦阁都没去,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整整一个早晨,盘坐在炕桌旁,就这么目光平静地望着大开的窗外,那是施青鸣专门令人为王爷打造的小花园,品种繁多,花香弥漫,沁人心脾。
往常王爷大概会吃上两壶茶,但今日就连两杯茶都没吃完。
似乎所有的思绪都飞往了远方,只留下空壳的身躯静坐在这。
莫约巳时时,宋堇还转头,略有不解地问了一句清柳,“你可知,心悦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倏地提起“心悦”二字,清柳的脑海中刹那一双含泪的美眸一闪而过,但他神色不变,“回大人,小的愚钝,并不清楚此二字的感受。”
清柳颇感复杂,自己虽说比王爷小了几个年岁,但还未与任何女子有过亲密接触,谈何心悦?
与男子,谈心悦二字吗?
宋堇似乎也没想到从清柳这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只是平静的点头,又扭头望向了窗外,不语。
曾经,一身白衣,是赤诚,不顾一切地对姌姌动了心,即便是青楼女子又如何,自己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她一人而已。
所以,宋堇清晰的知道,那时的情感,是心悦,是纯粹的爱意,是毫无顾忌、奋不顾身。
如今,王权富贵,却参杂着前世所见所闻而引发的愧疚,是悔意,所以自己想要去尽自己所能的弥补他。
究竟是由愧疚而引发后来对她的善意,还是本就有的爱意才致使了愧疚呢?
姌姌所以为的愧疚,是自己两年来不告而别的愧疚。
却不知,他是从前世的孤魂野鬼的视角见到了她对他忠贞不渝的情谊,是深入灵魂、进入骨髓的滔天疚意。
宋堇自认为博览群书、学富五车,普天之下的所问必有所答。
但此刻面对叶姝攸留下的这个问题,却始终给不出准确的答复。
当夜酉时,只有宋堇一人在书房内,就连清柳也被他遣去休息了。
面对书案上这些泛黄的书信、书箴,宋堇却丧失了拆开它们的勇气。
这些看上去已经年久的书信、书箴,是他吩咐赵罗泽一大早就去李氏夫妻那收拾过来的,那对夫妻都是朴实的人,也不敢乱丢宋堇的物品,便一直收着。
宋堇并不清楚自己究竟盯着这些书信多久了。
终是慢慢下定决心,在只有自己的书房,拆开,尘封过去的爱意与欢喜。
书信泛黄,脆弱。
故而他的动作也十分温柔,不想过去的爱意见证毁在自己手中。
“...昨夜的白玉梅花簪,我很是喜欢!明年的上元节,也望再与郎君一同过...”
泪目,宋堇一下便红了眼,以及骤急的心跳。
原来当时她的自称不是小女子,而是“我”。
她那直白的欢喜与对未来的期望,从来都是坦言道于他听。
无论是曾经的自己,还是如今的自己,再次见到这封大胆而直白的语言,还是感到了面红耳赤与雀跃不已,那是难以形容滋长在心中的感觉。
“...新年了,祝愿郎君能金榜题名,平安康健...”
原来你在昔日就不曾为自己许愿过吗?
那年的新年,今年的红签纸......
可惜,到了盛京后,我却恢复了记忆,自然也没参与殿试,更没有回来接你。
“...前日我为郎君所做的衣裳,郎君可试过了?合身否?...”
若是此生还能穿一次你做为我亲手所做的衣裳,那该有多好?
一封又一封,宋堇每一封都看得十分仔细,与他而言,已经十年多了,他几乎都忘却了。
到最后,宋堇沉默地收拾好所有的书信与书箴,把他们放在了书案上的一角,拿之前调查姌姌这两年来的琐事的信件压在了上方。
面上波澜不惊,草草收拾了一番便睡了。
第二日
几乎与第一日无异,但清柳却察觉到了一丝变化,道不明的气场,比起前一日的呆滞不动,今日显然眸光在动,不知在思考什么?
宋堇目光沉沉,无意思地拿食指敲了敲炕桌,翘了唇角。
放手?
不,他做不到!
但是他还是想让姌姌心甘情愿地跟他回盛京!
卑劣小人又如何?温润君子又如何?
前世他早就厌倦了,今生他也不想再受尽束缚!
位高权重多年而印刻在骨子里的霸道,宋堇不是轻易放手之人,此生他便是肆意又何妨?那些皇室宗亲,本王愿意给他们面子,他们就老老实实地给本王感恩戴德地收下,若不愿,也别怪本王把刀刺向他们的子孙了!
姌姌,他是势在必得!
.....
清柳本以为王爷会这副样子许久。
直到第三日正午时分,有名小厮前来禀告,说是郡守府来了几名男子,为首的男子让他传话给宋堇,甚至直言道,耽误了可是要治罪的。
吓得门口那名小厮急匆匆地往和书苑的方向跑来,整整跑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了和书苑。
小厮面露惶恐,战战兢兢地道,“那名男子说是只两字,您便会见他。”
宋堇挑眉,不语。
“辰安。”
这才宋堇才正了神色,令小厮放那行人进来,同时又令了施青鸣准备一苑。
辰安怎么来了?
辰安二字由韩启为韩昀林所起的字,取自古言“天之生我,我辰安在?”,本有清雅贵气之意,谁料,韩昀林却是与之相反之人。
等到韩昀林收拾好自己以及休息完后,差不多也是傍晚申时了。
施青鸣没有见过韩昀林,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见到宋堇亲自吩咐,也是分外上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尤其在见到这名男子毫无顾忌地边笑边拍打恭亲王的肩时,顿时心生恭敬。
这恐怕又是一位盛京来的大人物!
没想到他区区一个普通的郡守府,有朝一日竟然住进了两尊大佛!
根据一些有关恭亲王的传闻以及这名男子的年岁,施青鸣大致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怕不是韩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