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为你画眉
当夜,周姨娘闲坐在自己苑中的小亭中,独自一人饮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有几分醉意染上了脸颊,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趴在桌上,眼神迷离,又略显悲伤,视线只盯着一个方向。
是簪星苑的位置。
站在一边的芍药心疼不已,又不好说什么主子的不是,只能默默地把准备好的披帛盖在周姨娘的身上。
夜里寒风起,着凉发热可就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姨娘起身扭头问了芍药一句,“想来王爷是极为心仪那位叶姑娘吧。也不知王爷多久没踏入后院了......”
话落,自己又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声线中有无尽的悲伤与遗憾,“我不过想要一个孩子,来解解这后院生活的苦闷,想来也是没多大可能了......”
而皇宫,慈宁宫
奢华精致的寝殿内,拔步床床榻上的俞太后也是始终未眠,即便宫内早已陷入了黑暗。
她的亲子,纳了一名妓子。
虽说是妾室之礼,但据前来禀告的宫人所述,在外,这场婚事确实行事合理,而在内,对这名女子的重视程度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她甚至不敢去深思......
骤然想起了他前来慈宁宫的那日,不是请求,而是告知她,他要纳一名女子,尽管脸上温和的笑是俞太后最为熟悉的,不知为何,却染上了几分陌生。
语气的坚决与隐隐的倦意,仿佛看透一切的视线。
她没敢直视他的眼,几乎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在见到她点头的那一刻,他才发自真心地感谢了她这个母后,与不同往常唇角弧度不变的笑,而是能轻易地感受到他的眉目、他的嗓音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看来她要早日相看品貌端正又出身权贵的女子了,不然堇儿的心思怕是都会被这名妓子勾走了。
至于宋蔚,在见到元慎对这名女子的上心后,心绪颇为复杂,难免联想到自己,便拐去皇后的坤宁宫了。
......
翌日,将近巳时。
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叶姝攸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身侧之人早已没了踪影,躺着的一侧也没什么暖意,想来是早些便离开了。
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拆了散架一般。
但也能感受到身子的清爽,没有粘腻,结束的时候,她依稀记得他抱着她去了浴房,帮她清洗了身子。
起身坐起的时候,叶姝攸难免会想到昨夜的疯狂,不受控制地抿了唇,似是红霞披上了她的脸颊。
尤其到了后面,他哄着她,让她喊他“夫君”,被他磨得,整整后半夜都是一声又一声的夫君......
摇了摇床铃,之后的洗漱,穿着,上妆也顺利的进行。
叶姝攸有意无意地问了伺候她穿衣的婢女宋堇去向,才知晓了原来他有早练的习惯。
难怪身子那般强健有力,叶姝攸想。
然而在叶姝攸在上妆的时候,宋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瞧着婢女熟练至极的动作,不时地眨着眼。
叶姝攸也不开口,面带浅笑的,任由婢女的手指在她脸庞上翻飞。
不曾想,宋堇却启唇,有几分犹豫与羞赧,“我来,为你画一次眉,可好?”
自己从未为任何一名女子画眉过。
应当会画得不堪入目,也不知姌姌是否会介意?
此话一出,惊得这名婢女的动作僵住了,手中的青黛停在空中,不知所措。
画眉?
这是在极为恩爱的夫妻之间,丈夫才有可能为妻子所做的。
在百姓间极不常见,更何况是高门望族间!
叶姝攸扭头瞧着宋堇跃跃欲试的神情,以及不敢与她对视的羞赧,无声地弯了眉目。
她忽然很想知晓,他对她的底线,究竟在哪?
他几回的言语与行为,都在隐隐透露着一件事,只是叶姝攸没敢奢想,因为她知晓那是不可能的事。
在宋堇期待的眼光下,叶姝攸极轻地点了头,莞尔一笑。
而后,宋堇便接过了婢女手中的青黛,回想着刚刚婢女的动作,有模有样的画了起来。
动作很生疏,唯恐弄伤了叶姝攸。
眉目专注,眼底溢出了柔情,甚至是爱意。
叶姝攸眼睫轻颤,不再看面前铜镜里的男子。
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堇便收回了手,嗓音温润如水,“我画得有些难以入目,还望姌姌莫介意。”
叶姝攸细细端详了铜镜中自己的柳叶眉,不可否认的便是,确实画得不太行,粗厚又长滑,令所有人一眼便能瞧出她的眉画的不好。
这般生疏与不习惯,想来是从未为其他女子画过。
那自己是他第一回画眉的女子吗?
堇郎,你对我的底线,究竟在哪呢?
叶姝攸眼眸闪了闪,嗓音有些嘶哑,似是撒娇,又似是不满,“这次便罢了。有朝一日,还望堇郎画眉的手艺可以与秋露一较高下。”
秋露画眉的手艺可是极为高超的,曾在醉锦阁学了数年的技艺。
宋堇没有多想,面对姌姌这般的娇憨妩媚的神情,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了。
“那即明日起,我再学上几分,来为你画眉,可好?”
极尽宠溺的语气,深深的爱恋,叶姝攸觉得自己仿佛下一刻便会陷入宋堇的情谊之中,永生不得再出。
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答复。
而后几日,宋堇都会亲自为叶姝攸画眉,从未有一日失约。
叶姝攸遇到宋堇的时候,也再也不曾行过礼。
只不过成婚之后,每回主动牵手的便是宋堇了,他知晓,这种事应当男子主动,怎能让姌姌一直主动呢?虽说自己是极为喜欢的,但总归不大好。
夜里,宋堇也只歇在簪星苑,再也不曾去过其他女子的苑里。
他会牵着叶韵,拉着叶姝攸去盛京的六街三市里,最为热闹的地方游玩,
他也会抱着叶韵,再牵着叶姝攸在王府内漫步,偶有几次见到的小厮婢女,都会见到三人脸上的笑。
一个温和柔情,一个张扬自信,一个天真无邪。
就像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孩子。
平淡,温馨,幸福。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直到,万寿节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