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番外篇16:秋露（完）
春溪出嫁那一日,入眼是喜庆的大红色,秋露望着春溪一身金丝绣的鸳鸯喜服,不由地红了眼眶。
就像是自己的妹妹要出嫁了……
那个憨子若是对春溪有异心,那就莫怪她亲自再将春溪接回来了……
今年年初,叶姝攸问了两人的意愿后,把她们都名字前都加上了叶,赐姓为叶。
秋露对赵罗泽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即便是在他来接春溪的那一刻。
此时的赵罗泽才懂得了往日秋露看他眼神的含义,不由地咽了咽口水,暗中对秋露坚定的点了点头。
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
但站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秋露的清柳无言的抿了抿唇,眼睫于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当夜,清柳坐在苑中的石椅上,独自一人吃着闷酒。
一杯又一杯的下肚,辛辣的酒意蔓延在口腔心肺里,带来了一阵阵的热气,却驱散不了心中的寒意。
他控制不住的想着秋露对赵罗泽的上心,平静的面容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夜幕沉沉,云雾缭绕,残月如钩,清霜落在了苑里的花瓣上。
魏立不知何时来到了清柳面前,唇角上扬,“一个人吃着闷酒?”
清柳醉眼带星,最看不惯魏立这副模样,冷哼了一声,不接话。
魏立:“人家温水煮青蛙,总算是把姑娘娶回来了。也没见你有什么举动,再这么下去,岂不是打一辈子的光棍?”
边说还边给自己漫上了一杯。
清柳心中发苦。
他并非没有任何举动,奈何秋露对于婚嫁之事异常排斥,只要稍微对她示好的郎君,秋露都会直言拒绝之意,根本不给人任何机会。
尤其是秋露似乎还念着赵罗泽那个蠢货。
真是毫无破绽可言......
眼见清柳不回自己,魏立也毫不在意,反正又不关他的事,再者这种事本来就是极为复杂的。
两人只吃了一会儿,魏立便醉醺醺的起身,离开了此处。
清柳盯着他晃头晃脑的背影,蓦地想到了那家伙的过去,听说魏立本来有个未过门的青梅竹马,只是及笄那一年染上了风寒,重病难治后逝世了。
此后魏立也不曾提及婚事,更不曾与其他女子有过任何的牵连,专心的办着王爷吩咐的命令。
也不知往后他是否会成婚......
这一夜,清柳想到了自己第一回见到秋露的模样,只是那时的秋露眼眸含泪,急迫的攥着他的衣襟,问着王爷是否在酒楼之中。
自己从未与任何女子有过接触,那时的猝不及防,到现在都难以释怀。
清柳不善言辞,秋露更不会主动提出话题,两人性子极像,似乎就注定了之间的缘分。
在一次办事时,秋露无意间崴到了脚踝,明明疼痛难忍,她却始终没吭一声,额上布满了点点汗珠,依旧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向着自己的苑里走去。
唇瓣被咬出了血珠,被路过的清柳瞧见了,顿感心疼。
面对清柳提出的帮助,秋露固执的拒绝,气得清柳将人直接打横抱起。
若说先前清柳的行为只能隐隐瞧出他对秋露的意思,那在赵罗泽成婚后,清柳对秋露的好已经是王府内的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有回赵罗泽与清柳吐槽的时候,就提及了秋露不时瞪他一事,赵罗泽不解清柳为何吃惊的微睁大了眼,还以为他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不由地多讲了几句。
在那之后,清柳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一如既往的跟在秋露身后。
清柳从不曾讲过什么承诺,只是在秋露需要的时候,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去帮助她。
而秋露一回回的拒绝,都不曾消磨清柳的决心,本来就面无表情,结果更加冷了脸。
两人你追我赶的很多年,但秋露一直没有应下清柳的心意。
周围的一些人看不下去,纷纷劝说清柳莫要把心思放在秋露身上,偏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可奈何。
岁序更替,人间留不住年华的逝去。
日新月异,每一日似乎都在变化,又仿佛一如原样。
秋露抱起了春溪的孩子,一时之间触动万分,很小很软的孩子,看不出有多像春溪,却叫秋露心都化了。
站在寝殿角落的赵罗泽拍了一下身侧的清柳,“怎么还不放弃?”
“呵!与你何干!”
......
秋露曾以为自己会一人孤独到老,因为她不愿相信男子,她真是怕了男子口头的誓言。
无论是曾经阿爹哄骗着她买糖葫芦后,将她卖到了青楼,还是有幸认识了一个与她一般的公子骗着她,让她带着他去见小姐,倒是让小姐受了惊......
她甚至对男子都十分的厌恶。
直到遇见了清柳,若说毫无动心,也是不可能的,只是面上从不显露半分罢了。
从一开始本能的排斥,到现在难以言说的不解,不解他为何执着于自己。
在一日里,她染上了风寒,身边有伺候的婢女,但秋露却意外的感到了一丝孤独,再睁眼时,就瞧见了清柳端着药进来了。
“放心,没有人瞧见我进入你的房内。”说完,还搀扶着一脸平静的秋露起身,喂着她吃药。
其实王府内的人几乎都默认了两人是一对,哪会乱嚼舌根,惹怒王爷与王妃的不喜?
此时秋露已经是三十又三的高龄了,寻常的娘子已经可以有孙子的年岁了。
他们都没有成婚,自然也都没有子嗣。
但在晚年的时候,清柳却搬到了秋露的苑里,相互扶持着对方。
宋祁为他们安排了不少人伺候,唯恐叫他们遭罪。
生活平静而幸福,温馨温暖。新
最后的最后,清柳不确定的问了秋露一句,“姑娘,你应当是心仪过我吧?”
秋露终身未婚,理应来说,应当是姑娘。
清柳半鬓银丝,皮肤枯黄干瘦,半睁着眼,想要得到坐在他榻边女子的答复,固执的令秋露落了泪。
他们的容颜早就不复当年,但秋露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永远站在宋堇身后的郎君,平静的眼眸下是对她汹涌澎湃的情谊。
是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从不肯多讲一句真心话,明明住在一起近六年了,他还这般不确定的问自己。
原本还绷着一张脸的秋露,泪水下一刻倾泻而出,一时之间悲痛涌上心头。
清柳有些急,十分吃力的抹着她的泪,“别哭,姑娘,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心仪的女子本就不易,但我能遇见你,已经够有福了。”
他没有后悔过,他的阿娘就是错过了心上人一辈子,所以清柳觉得,能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已经足够了。
秋露感觉到床榻上男子的呼吸开始弱了下来,她轻轻的凑近他,哽咽道,“夫君,我只心仪过你,遇见你,是我今生有福。”
......
清柳走了之后,秋露便时常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听着婢女给她讲着恭亲王殿下的长子出生的喜讯,听着郡主殿下又去雍州游玩......
听着小姐的两个子女过得幸福,秋露很是欣慰。
在一个午后,秋露躺在榻上,似乎睡熟了,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阳,与往日大相径庭。
手中捏有张信纸,里面是写着她和清柳两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籍贯等等。
是一纸婚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