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原初番外）所谓，家

像是经历了什么大的变故,派厄斯的神情流露出些许疲倦,原本纯白的制服染上了奔波带来的尘土和片片不均的血迹,与周遭干净整洁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图书馆内,模样姣好如洋娃娃的少女端起沏满了的茶杯,却迟迟不入口,目光落在手执那本陈旧笔记的派厄斯身上。

一直隐居在这方天地,也不知距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只知道,这是这段漫长时间以来,她的图书馆中迎来的第一位昔日的原初同伴。

其余的天使么……

特蕾普敛了敛眼眸,掩下了眼底微起波澜的情绪。

“你,要去找y了么?”

特蕾普将茶杯轻轻放在了圆桌上。

在原初时期,她就与派厄斯没什么交集,可先前感应到了y的陨落,明知道神说过原初天使轮回一事同伴不能随意掺和,却也忍不住得向他询问。

心底隐隐希望着能得知同伴如今现状。

“……他?”

“我不清楚。”

覆生着薄茧的指尖慢慢抚过陈旧的记事本,派厄斯的眸底逐渐浮现出点点复杂的神色。

最后像回忆起了往昔,捏紧了笔记的边缘,眸色归于一片暗沉。

——

因为他是以创世神为了战争而创造出的最强兵器,所以永远不会被轻易打败。

弱智绝对服从于强者的思想也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

他先前以为自己是神的孩子,所以忠诚信仰着神。

直到后来才知晓,原来他对神而言,比起所谓“孩子”,不过只是一件成功且强大的战争兵器而已。

……

“我的力量仍在不断向上攀爬,总以为什么都能掌握,除了……”

花海之下,静静聆听派厄斯话语的羽停下了手中把玩的动作,光秃秃的树枝被他握在手中:

“除了神的认可?”

也许是过去曾与喜怒不形于色的伊莱恩朝夕相处过的原因,羽一向很能察觉对方的情绪,一语道破了派厄斯的内心所想。

派厄斯缄默无言,深深望着眼前的人,猩红的眸中有太多阴郁难解的情绪。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羽知道自己又猜对了,便淡淡笑了笑。

他迎着派厄斯的注视站起身来,在周围走动了片刻,最终从花海中挑选了一朵纯白的花儿,于少年深沉的目光里俯身凑了过去,轻轻别在了派厄斯的发丝间。

在旁人看来,这抹洁净的白与如火般高调张扬的发丝对比明显,与少年气质衬起来也有些许违和。

“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啊!”

羽直起了身,不吝夸奖得笑说道。

指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落在柔软的花瓣上,派厄斯昂首看着站起的乌发少年,神情多了几分懵然:

“你……”

“嗨,我说啊,你还真是无聊呢,派厄斯,如果神明大人无法成为你前进的目标和动力,”

羽语调懒洋洋得说着,他再度坐回了派厄斯的身边,双手撑在落满碎花的草地,以大咧咧仰望的姿态望着蔚蓝的天空。

“你就不要去管他了啊,不如就像这里的野花野草一样肆意生长,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左右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以往在聊天时总是有意无意避开那位“神明”的y,此刻开解身边人时,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不妥。

“你的确是个奇怪的人,y。”

他能想到很多可能,唯独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展开。

不过么…他也从来没猜透过y的想法就是了。

派厄斯抿抿唇,眸中的阴霾慢慢驱散许多,望着阳光下一身白衣的爽朗少年,心里似乎是多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我倒想成为人呢。”

羽拾起身边的树枝,边低声说着,边神情认真得在地上勾画起了自己的东西。

人……他与“人”至今没有太多接触,只知道,这也是神创造的生物之一。

他向来不喜脆弱、不堪一击的生物。

派厄斯没把人类这种生物当回事,思考过后没有选择回应,只是将身子更挨近过去,颇为好奇得在一旁注视着羽的绘画过程。

“喏,你看,”

绘制完成,羽用树枝的顶部指了指简易的房屋形状的图案——三角形下是一个稍小些的正方形。

“这是家。”

以为派厄斯也对这些有兴趣,羽就耐心解释了起来:

“在人的家庭里,家人会一直陪伴彼此…那样温暖的感情,他们身躯虽柔软,却好像永远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家……?”

派厄斯微微歪头,盯着羽棱角好看的侧脸,琢磨起这一个对他们来说遥远又陌生陌生的字来。

“别担心,”

以为派厄斯还在被神明不关心的事困扰,羽抬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发顶。

紧接着他忽然站起身来,俯身飞速走动一圈,用树枝围着派厄斯和他身边的一片空地画了一个方形,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最终,还不忘给正方形的上面补上一个规规整整的三角形。

“呐!你瞧,现在我们就也有家了。”

见此,派厄斯的唇角禁不住浮现浅浅的笑意,又转瞬即逝。

家人可要永远在一起。

脑海中忽然回荡起了羽方才的声音。

家人…只有他了么?

谁都不再需要。

你我一起,才称之为“家”

这样美好遥不可及的字眼……

明明心脏也是被创造出来的产物,此刻派厄斯却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生命力,从四肢骸骨传来了淡淡的温暖之意。

“嗯,我们的…家。”

他听到了自己的回应,怀着心底深处陌生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