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血牙
深夜。玉蟾宫凉风渐起,月色皎白。
轻如烟袅的帷幔中,晋墨被商月攀附胸口,不得动弹。他的心神不知是被宫内助眠的幽香扰乱,还是因嗅到了紫发女人靠近时那淡淡体香而惊慌,一向素质灵敏的一等魂力者,竟呆滞了动作,任由商月蛮横的索取。
他的唇感受到女人倾覆的唇舌,软滑而滚烫,心脏瞬间如同遭受钝器猛击一般,“!唔公主!不可……”他被商月缠得紧紧的,快要喘不上气。少年惊诧的瞳仁里,倒映出女子得逞的笑容,那样灵动娇俏……后半句话,生生堵在了喉口。
商月眯着眼睛抱住晋墨脖子,稍一用力就把男孩按在身下。她半趴在晋墨胸口,观察到男孩脸上冒出的汗,紧闭的眼,和那双死死攥紧在袖内颤抖的手,不知为何心情非常舒畅。
她低头,在晋墨紧抿的唇上啄了啄,舔了舔,看少年像是蒙受巨大痛苦一样快速别过头去,她笑起来,“晋墨,舒服么?”
晋墨猛地睁开眼,汗珠从他睫毛上滚落,他轻轻喘着粗气,语气还是一贯的低敛,“公主,晋墨只是您的仆人。”
他望向她的眼睛里,没有情欲,只有心痛与悲伤,“……晋墨不希望让公主您做这种事。”
商月的眸光颤了颤,她双手按在晋墨胸膛上,感受到指尖传达的蓬勃有力的心跳,小声问,“为何?”
“你不喜欢我?”
晋墨闭了闭眼,无奈道,“怎么可能。”
商月凑近他,晋墨又闭眼侧过脸,沉默良久,他才犹豫着、哑着嗓子开口,“公主……您是晋墨此生活下去的理由。”
“晋墨想珍惜您。”
近乎平白直叙的话,却像带着安抚干涸内心的力量,商月感觉眼眶胀胀的,如同柳絮的种子飘进了眼睛,痒痒的,欢欣着,心口麻麻的,很想大哭一场,很想让说出这么温柔话语的人抱紧自己。
商月的双手离开男人胸口,她低头,漂亮的绛紫色长发倾泻而下,“……不要去杀茶羡鱼。”???.
“嗯。”
“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商月慢慢离开晋墨的身体,将褪至肩膀下的披肩重新捞上来,背过身说,“我想你活着。”
“嗯。”
晋墨坐起来,默默将一缕纠缠在他腰间配饰上的紫发解下,于塌间轻柔的放下。商月看不见此时身后少年注视她的眼神,她诧异的盯着自己颤抖的手,被噩梦搅浑了的脑袋,此刻才隐隐清晰。她后怕的补充道,“记住,我只要你借画撇开那个丫头,为我获得盛宠。我不要你去死。”
晋墨低低笑了一笑,他看着宫外月光洒下的清辉,表情露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公主放心,晋墨会全身而退的。”
西域蛮国司幽秘境
十二虹被黎英的话震惊到瞳孔地震,久久,他死盯着同样满脸惊愕的茶羡鱼,后槽牙咬得死死的,“……黎英,你可是上仙。”他攥紧双手,一字一顿,对这个和自己长相全然相同的女人发出警告,“上仙言之有据,语出必达,决不可凭着小性子胡诌。”
黎英皱起眉头,抬高音量强调,“玄武,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轮回到这一世,已经是第12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丢掉四千年前的记忆,不知所去,不明所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胡乱苟活,你要白白浪费这最后时光么?我好歹与你打过交道,好心提醒,你却是这个态度!”黎英气极,愤然挥袖,闪现到蛮星阳身后,嚷嚷,“星阳!你快和朝歌走,我不开心了!我要放大水淹死他们!”
星阳神色一惊,忙转身想拉住黎英劝阻,又在距离黎英不到半尺的地方猛地停下动作,眉眼闪过丝丝哀伤,“……黎英,不可任性。你是上仙,是蛮国保家仙,比我们在场所有人寿命都长,你记住的事情,随着日月星宿变迁,山河国家更迭,已经没有第二个人记得了。”
黎英这才回过神来,神情落寞起来,“哈哈……你看看我,都活糊涂了!我…我忘了你是人,朝歌也是人……玄武也不是之前的玄武了,他也是人……”
黎英抱着怀里的画卷,表情似乎要哭了,“你们是这么多年来能进秘境,和我说话、和我玩的人……我看着你们长大,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我、我太开心了,我竟然把你们当做仙了。”
茶羡鱼的心被女人一席话刺痛,不知为何,她下意识看向蛮星阳。她发现,蛮星阳的表情弥漫无法化解的沉痛。
漫无边界的竹林,阴冷可怖,没有动物这般活物,没有人烟,甚至连风声都没有。茶羡鱼想象着黎英,千年来日复一日被束缚在此,孤单一人守护着蛮国的秘宝,心情也跟着酸楚起来,低头偷偷抹眼泪时,她注意到脚边的草叶上,竟然开始凝结冰珠,咦?结冰?!四周的温度也突然下降了好几度,把她冻得连打喷嚏。
“好冷!……”
众人也察觉异样,纷纷找寻怪异源头。茶羡鱼抱着手臂,感觉冰冷水汽在身后萦绕,一瞥黎英,低着头,双手下垂,那幅画卷竟然没掉在地上,而是上下漂浮在她胸前,散发着怪异的蓝白光……茶羡鱼心里咯噔一下,“黎英?黎英你怎么了?”
蛮星阳看去,瞳孔放大——
只见在画卷光芒照耀的地面,破土而出形状如藤蔓的白冰,开始一层层缠绕上黎英的身体,他顿时急了,“不好!黎英失去意识了!”话罢,就要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唤醒,“黎英!黎英!你醒醒!”
蛮朝歌一把扯住他,“星阳别碰!!你忘了吗她与秘境通感!黎英心境一波动,整个秘境的环境都会变化!”此时,闭上双眼的黎英,已经被窜上半空的冰完全包裹……白雾散去,一个透明如结晶体的六边形冰晶出现,将黎英和画卷都牢牢镶嵌起来,貌似一个“水晶棺材”。黎英面色苍白,双眼双唇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
一旁蛮星阳满脸不可思议,他紧握拳头,眼睁睁看着冰晶里的黎英,身体越来越透明,情绪开始狂躁起来,“不!黎英你不要消失!不要!!”
他不管不顾跑上去,蛮朝歌来不及阻止,“星阳!你不能碰她!……”蛮星阳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冰晶棺材上,一下、二下,砸得双手通红。
其他人都有些意外,蛮朝歌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汗,“还好……看来只要不触碰黎英身体,黎英就不会消失。”
茶羡鱼看到,蛮星阳的拳头砸在冰晶上后,就像触动了什么机关,画卷的光芒瞬间消失,黎英的身体也中止了透明的变化。她似乎沉睡着,但无人可以触碰。
蛮星阳伏在冰晶上,久久没抬头。
“搞什么,画呢?”
罗容季满脸不悦,站在冰晶前皱着眉头,“早点把画交出来就没现在的事了,这种结界,一时半会破不了。”
茶羡鱼拼命朝罗容季使眼色,“师傅!……你少说两句!你没看见星阳哥哥在伤心吗?”
罗容季冷漠的看了一眼茶羡鱼,“我们的目的是找画,找人。这个上仙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是啊,黎英是死是活,你们都不在乎。”蛮星阳抬起头,额前洁净的白丝带遮掩他的眉色,乌黑的长发从冰晶上滑落,他望向罗容季的眼神,充斥隐忍的怒火,“你们只想得到画,只要得到画,却从不曾考虑黎英的安危。你们,和千年前那个将黎英诅咒生生世世不可踏出秘境一步的人,有什么不同?!”蛮星阳慢慢转过身来,一步步朝罗容季走去,“自今年三月起,黎英就越来越虚弱,她告诉我,她的使命即将完成……她将画交给命定之人后,咒术解除,她的肉身将死去,魂魄飞升仙界。”
茶羡鱼抬头,只见蛮星阳用一种她前所未见的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她,“画在人在,画亡人亡,我怎么可能将画交给你们??”
罗容季垂下眼,淡淡道,“无聊。”
茶羡鱼满头大汗跳出来,左右拦着,“星阳哥!您误会我们了!我们不是要抢走画,我们只是看看画上的人……这才是我们来蛮国的目的!”
男人明显对茶羡鱼不信任了,语气丝毫不软,“小妹,我不能答应你。黎英身体本就虚弱,我早就下令过,任何人不得进入秘境打扰她。这次,我已破戒。”
一旁眼巴巴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的蛮朝歌,无奈叹了口气,“唉,星阳,怪我,是我看到他们带着妖兽,还有一人和黎英如此相似就……就允了。”
“即使黎英的存在、她的使命,是为了将画交到你——我亲爱的妹妹,华兴宁。但是很抱歉,只要黎英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们靠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