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 剩下的盛夏 2

?第二天早上,张扬是在一种微弱的痛感下醒来的。当他睁开朦胧的睡眼时,就看见他的父亲刚刚抬起头,他瞬间明白了,刚才竟是父亲在亲吻自己,至于感到痛,则是因为父亲长长的胡茬。

“爸,怎么这么早就要出去啊,不吃点东西吗?”

张扬很容易就看到了父亲的面色,比平常憔悴的多。为了这个家,父亲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年龄不到五十,确实落下了一身的病,曾经有好多次,都在梦里轻吟。

“嗯,你妈昨晚给我说了,过两天要考试,你就在家里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现在也不早了,快点起床,我先走了。”

说完,张扬的父亲便踏出了房门,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出门,而是敲了敲张扬他姐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等听到外甥的哭喊时,张扬明白,父亲又把他那满是胡子的下巴凑到了外甥脸上。而后才听到院子的大门响动,张扬坐起来从窗户里看见,正是早起的母亲,背着一大竹篓的麦秆。

张扬的父亲闻声走出了小房子,而后跟张扬的母亲打了招呼就走了,不知为何,在父亲走出去的那一瞬,张扬莫名的一阵心痛,张扬压下了这种很奇怪的感觉,而后开始穿衣服,洗脸刷牙。

很快,当张扬收拾完后,他母亲也做好了早餐——蛋花汤和自己家烙的饼子,当一切收拾完后,张扬看了会儿书,他的母亲在厨房蒸馒头,是在给张扬去学校的时候做准备。张扬看了会儿书就跑去房里跟她姐姐看电视剧了,电视上播的正是仙三。

中午,张扬母亲让张扬与修庙的地方去看一看,今天定地方,不用太忙,让他替换一下他父亲,让他父亲回来吃点东西,这一早上出去,一口东西都没吃,张扬应了一声,而后又转头看向了电视,这一集很快就完了,看完了我去,张扬这样对她母亲和姐姐说着。

就在张扬刚刚转头的那一刻,家里的座机响了,张扬站起来去接了电话,这并不是电话里存的号码,张扬疑惑中拿起了话筒。

“喂?谁呀?”

“是扬扬吧?快叫你妈到选好的庙址这儿来!”

声音很熟悉,是村里的一位木匠,今年他们家也是“会长”,只不过是属于最小的跑腿的那一类。只不过此时他的声音却有些颤抖,一句话也几乎是结结巴巴说完的。

挂了电话后,还没等张扬说,他姐便问是谁的电话。张扬将一切说完后,张扬姐姐的脸色瞬间变了,那时候的张扬毕竟还小,不懂什么,可他的姐姐却深深的明白,多半是父亲那儿出什么事了。

张扬他姐给张扬母亲顺带说了几句,两人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张扬,仙三新的一集已经开始,可是张扬却再没有了看下去的心情,此刻的他,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人的天性本能却让他感到烦躁不安,他试着放松下来,可惜做不到。

他起身走过去随手关上电视,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想用这水压一压他心里的烦躁和不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小时,张扬心里的不安更加浓烈,这时,一个邻居慌慌忙忙的跑进了张扬家的院子。

“扬扬他妈,庙上传来消息,说扬扬他爸晕倒在庙前了!”

来人刚喊完,张扬就打了招呼,告诉他母亲已经过去了,邻居走后,张扬得心里莫名的多了一丝害怕。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晕倒了吗?

就在张扬转身刚踏上走廊时,他听到了一阵哭声,那是她姐姐的声音。

眼泪瞬间从张扬的眼角滴落下来,他再度转过身时,模糊的泪眼中,一群人抬着一大块板从院子门口涌进来了,木板上躺着的是张扬的父亲。他姐姐跟在后面,一边哭一边扶着已经快哭晕的母亲。

张扬整个人瞬间软了下来,泪水就像决堤了的河水一样,从他的眼里不断的涌出,他慢慢蜷下身子,靠在墙角上无力的哭着,他一直以为到了初中他就是个大孩子了,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所依靠。

爸爸,您就这样走了吗?您怎么舍得妈妈和我们啊?!

渐渐地,张扬哭声不再响起,只是变成了不停地抽咽,他挣扎着站起来,他不相信父亲就这样会走了,他要自己去证实。

村里人早就将张扬父亲从木板上抬下来放在炕上了,当张扬摇摇晃晃走进去后,关系远一点的那些人都走了,房子里呆着的,就只剩张扬的叔伯和婶子了。

张扬看着静静睡在炕上的父亲,或许已经可以说是父亲的遗体,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父亲走了,他们家的天,塌了。

张扬被扶进了他的小房子,小房子的炕上,他的母亲正在躺着,虽然母亲的双眼闭着,但还是有一滴滴的泪水从眼角渗出来。

得知父亲离世的消息后,母亲哭晕了。

不久,张扬就被叔伯们叫了出去,大哥二哥不在家,张扬现在是这个家的唯一的一个男子汉了。人死不能复生,在农村,过世了的人往往都要给择日子安葬,还要摆宴招呼来凭吊的亲友,这些当然不可能只由张扬做,但他是就在眼前的主事人,哪怕他不懂,他也要在场,这是规矩。

在张扬的见证下,叔伯们很快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张扬又回到了小房子,他母亲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就在不久前,叔伯们商量事的时候醒来了,那时她跟张扬一样,还是不愿意相信张扬父亲真的就那样撒手人寰。可当她亲自证实过后,罕见的停止了哭声。

张扬母亲后来告诉张扬,哪怕你心里再难过,但是能忍的时候就得忍着,你父亲走了,我如果再倒下去,这个家,就完了。

此时,张扬母亲斜靠在墙角,眼睛里满是红红的血丝,在母亲的示意下,张扬拿起手机,给在北京打工的二哥和在县城上学的大哥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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