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简单理想
?“那夏队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撤离警力?向犯罪分子低头示弱?”身为警察谈判组的组长,这位德高望重的赵老,压根是瞧不年轻人那一套工作理念的,他当省厅刑侦处处长的时候,夏妮恐怕还是个吃。[燃文书库].[774][buy].[com]屎的孩子。
“是战术撤退,不是低头示弱,只要指挥得当,主动权还在我们手里。”面对赵老的误解,夏妮解释道。
哪知这位老警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反驳道“按照你这位小同志的意思,这仗没有打的必要了,直接给犯罪分子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走不行了?那还要我们谈判组来做什么?我们不变成旅游性质的观摩团了?”
“赵老,我绝对没有质疑你分析能力的意思。”夏妮顿了顿,声色平稳“您是前辈,您穿警服的时候,我恐怕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但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来共同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论资排辈的,如果您不赞成我的决策,请您提出您的高见,大家各抒己见,扣帽子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什么?!你敢说我扣帽子?”赵老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模样俊俏的小女娃,竟敢这样针尖对麦芒地教训他。
是的,在他的理解,那是教训的口气。
“小夏,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还不快点给赵老道歉!”梁天见状,赶紧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来,尽管他对赵老的言辞也颇有几分成见,但华夏人的传统是这样,算自己孩子做的是对的,当着外人面,家长也要说自己孩子的不是,这种混帐逻辑,被后人们称之为谦卑。
“事论事,我凭什么要道歉?”夏妮既然能以实习生的身份破格被警校保送进市刑警队,那说明不是被吓大的,更何况她无论是措辞还是语气,都做到了对前辈的足够尊敬,还能怎么尊敬?难道非得给他当警神供起来吗?
看到夏妮极为不服软的态度,赵老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心说你个黄毛丫头得意什么,我当省厅刑侦处处长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呢。跟我叫板,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两轻重,别说是你,算是把你们局长叫来,那也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赵老,手下不懂事,您别介意。”梁天责怪的看了夏妮一眼,又尴尬的陪着笑“要我说,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还是办案要紧。”
“对对对,办案要紧,刚才说到哪儿了,梁队长,你是总负责人,你讲两句,来来来,讲两句嘛。”某位同仁着梁天的话,赶紧把话题巧妙地引开,好嘛,这两人要是在对掐下去,非炸了庙不可,别回头案情没啥进展,自己人先动手打了起来,说出去还不得被同行笑掉大牙。
“那我结合赵老和小夏的不同意见,说说我自己的看法。”梁天清清嗓子,喝口水,开始往外抛干货“要我说吧,赵老说的不无道理,这陈广流退守烂尾楼,用一句古话解释,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说白了,是想跟咱们警方打持久战,反正他们手里有的是人质,谈判起来可以先声夺人,几乎不给咱们谈价还价的余地。而小夏的决策,不能说是对,也不能说是错,这种战术的难度在于,战略性相当有优势,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困难,属于下之策。”
“那梁队以为,什么叫做策?”有人提问道。
梁天顿了顿,轻笑道“等。”
“等?恕老朽愚昧,能不能明示一下?”赵老有点不解。
梁天环视了一眼众人,拿起两个一次性纸水杯,摆在桌面“a水杯代表猎物,b水杯代表猎人,敌我现在的处境,是这猎物和猎人之间的关系,猎物现在跑到了坑里面,而我们则蹲守在坑外面,猎物出不去,猎人也走不开,双方谁都不敢先露头,懂了吗?”
“梁队的意思是说,我们看似自由,实际跟猎物一样,也是被牵制的?”
“是的,只要你撤退,猎物会跑掉,可如果你不撤,那只能双方对着熬,谁先把谁熬死,谁能笑到最后。”
“可是大家别忘了,猎物虽然身陷重围,可他们手却有我们的孩子。”夏妮最关心的,是那些受害儿童的安危,这也是她的天职所在。
“哎,所以难难在这儿了,如果不是因为人质,我可以想出超过十种办法,不费吹灰之力,把那伙人给逼出来。”梁天叹了口气,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等,看来我这把老骨头,是要在这儿熬夜了。”赵老不悦的撇了撇嘴巴,这穷乡僻壤的,到处都是荒郊野地,想找口顺溜的吃食都难。
梁天惭愧一笑“委屈你了赵老,都是为了工作嘛,您老多担待多体谅,也或许要不了一夜,陈广流他们承受不住压力,缴械投降了呢。”
“但愿如此吧,我先回车眯一觉,有情况第一时间叫我。”赵老说完,打着连天的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往一辆suv警车走去。
“什么人!这儿火烧眉毛了,他倒好,跑去睡大觉去了。”对于这个连梁天都得毕恭毕敬接待的老头,夏妮却是很有成见。
“咳咳,小点声。”梁天赶紧堵她嘴,把人扯到一边“人还没走远呢,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咋啦?他这叫倚老卖老!什么谈判专家,我看是瞌睡专家还差不多,要不是因为他在跟人谈判的时候态度生硬,铁牛也不会为了掩护他而葬送掉自己年轻的生命,你看看他,有一点警界前辈的做派吗,除了打压新人,我还真没从他身发现任何亮点。”夏妮极其不悦的吐槽着。
“得得,好话赖话全让你一人说尽了,你呀,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你知道赵老什么来历吗?”
“我管他什么来历!你们顺着他,那是因为你们怕他,我既然选择从警,那得脚踏实地为老百姓干事,虚与委蛇,曲意逢迎,我做不来!”夏妮愤愤然的说道,那张娇俏的脸庞,写满了她身为一名人民警察对体制内官僚主义的抨击。
本来嘛,对是对,错是错,总不能因为你我多穿了几年警服,你说的话是金玉良言吧?请问您的小名是叫真理吗?
“小夏,你这可误会死我了,我老梁什么人,队里的兄弟都知道,我时候怕过当官的?”梁天心说你高尚是不,我们都是小人?
“那……那你刚才怎么老向着他说话?”
“废话,我不向着他说话,眼睁睁看着你俩打起来?一个是光荣内退的省厅刑侦处老处长,一个是后起之秀的市刑警队副队长,在这种地方打起来,你让其它兄弟部队贪热闹还是看笑话?再说了,我让你少说两句,那是为你好,为你的前途着想哩,明白不?”
听着队长的教训,夏妮不言语了,她又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从她从警校毕业,进入刑警队实习办案,实现理想那一天起,她谁都明白,这个晴空下的泡沫,是该到被捅破的时候了。
这个世界的所有职业都是这样,一开始满心欢喜的进入,等到真正深入进去,才发现远没有在外面看的时候那样美好。
如果什么事儿,都可以用美好两个字来概论,那还要这样一个磕磕绊绊的人生干什么?
磕磕绊绊的,才叫人生,一马平川的,那叫棺材。
“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局长眼前的红人,是所有青年才俊争相接近的对象,所以你可以任性,可以不管不顾,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但你别忘了你是一个警察,既然在体制内生存,不能脱离这其的条条框框,赵老是有不对的地方,是有倚老卖老的嫌疑,但这么多年了,这个体制变过吗?这世的人变过吗?自私的人还是自私,贪腐的人还在贪腐,不是你说两句气话,能因此改变的。”
老队长一转身,双手放在夏妮的肩膀,语重心长“听我一句劝吧,如果你能改变一件事,那你去改变它,如果你不能改变它,那你要尝试着去接受它,这是社会的生存法则,违背法则的人,只能处处碰壁,这样。”
女孩还是沉默,她看清了老队长饱经风霜的脸,抿嘴一笑“谢谢你队长,你有时候很像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告诉我,男孩子能做到的事情,女孩子努力了一样能做到,这是我选择刑警的理由,简单吧?”
“简单,但也不简单,我更希望你不仅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还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懂我的意思吗?”
“懂,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算是为了那些孩子们,我也会克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夏妮微微翘起了嘴角,那种笑容,多多少少会有点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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