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肆:快跑。
?耳边有呼啸的风声,大风吹,身边是车辆和人群,还有数不清的注视,眼睛里有闪烁的灯光,和行人惊恐的脸庞。大脑里是过去的浮影和后知后觉的恐慌。这一刻虽然跑了出来,但此刻身处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一颗陌生的心,还是有所绝望。
这一个晚上愣是跑出去了七八里地,一场逃命差点演变成拉练,我和阿迪在后面跑的没有回头,一直都没有回头,直到追上了先跑出去的二雷等人,然后一起继续往前跑,至少跑出去了十几个红绿灯和二十多条大小马路,二雷背着李宝跑了一大半的路程,后期大家纷纷觉得二雷这样很辛苦,于是开始轮流背,快抡到我的时候,我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我们找个地方避一下。这时周围已经比较偏僻,狼族当然不会追过来,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赶紧送齐林去医院,况且跑了这么长时间,齐林没准都出院了。
几个人钻进路边一个人烟稀少的广场,瘫在台阶上大喘气,李宝摸了摸脖子,血已经干了,又扭了扭腰,确定自己还没死,继续活动了一下两条腿,说道,刚才跑的腿都酸了。二雷擦了把汗,说道大哥刚才是我在跑好不?你他妈腿酸什么?李宝说,我知道,但是你车况不好,一颠一颠的,而且车速不稳,时快时慢的,不光腿酸了,还差点晕了车。李宝边说又高抬腿两下,二雷还在擦汗,问道,宝哥,你腿没事么?李宝说,废话,我伤的是脖子脑袋和后背,又不是腿。二雷顿时怒了,骂道,你他妈腿没事你他妈让我背你?李宝说,我他妈又没让你背我,我他妈刚才脖子疼,说不出话,本来想跑的,是你这头驴直接让我上马的。这时就凸显了二雷的身体素质,因为在他俩对话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地上躺着,大声的喘着粗气。我感觉都快要窒息的时候,二雷竟然因为白背李宝跑这么长时间郁闷的还点了颗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都没有咳嗽。
调整了一下之后,其他人也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我和阿迪安然无恙,李宝较重,头上有伤口,后背被扎出了几个大口子,脖子上也不知被什么剌了一道,不过还好没有大出血,加上刚才在二雷的背上得到了短暂的休息,精神状态良好,暂时不用去医院。倒是张绪状态有点恍惚,刚才跑的时候腿就有点跛,因为刚才被狼族的气势压迫,体验到了绝望,总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被打断。二雷虽然满脸是血的样子有点吓人,但经过排查发现也就是鼻子出血,没有大碍,螃蟹因为脑袋过于明显,也被破了头,但不再流血。陈梦阳没有明显的外伤。总体来说,伤的较重,但还好没有亡。彼此稳定下来之后,我把阿迪介绍给大家,阿迪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李宝甚至想把五联帮帮主的位置让给阿迪以表示对他滔滔不绝的崇拜。阿迪只是笑笑,没有更多的情感表露,这次再见到他,似乎又有所改变,成熟再次升级,甚至脸庞都变得成熟,下巴还有拉茬的胡须,可见一个人的生命就如同橡皮泥,只要有外力的加入,就可以改变成任何外形。
二雷继续发挥毫不吝啬的赞扬,说道,阿迪哥,你真牛逼,听说你砍了老狼,现在你不光砍了老狼,还砍了齐林,这样下来,等于你砍了老大和老二,还是狼族的老大和老二,人家可是狼族,不是五联帮,要是砍了五联帮的老大和老二,我操我们五联帮就他妈没人了。阿迪哥,回头你能给我张照片让我挂床头不?
二雷表达完之后身边坐着的几个人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站起来围住二雷一顿拳脚,出完气周围再次空旷起来,还是风,熟悉的风,被追杀的风,绝望的风,让大家再次回到现实的风,这一刻跑了,但还有下一刻,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不会像这一刻一样再次侥幸逃跑,即便总是能侥幸逃跑,但很显然,这些人来到不夜城,不是为了练习长跑的。
阿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背都有些佝偻,一下就老了好几十岁,一脸沧桑的说,其实我最近一直都在学校周围转悠,包括小飞打张宏的事我也有听说,只是狼族满大街的找我,比他妈警察的力度都大,弄的我比通缉犯还紧张,根本没有机会见面。但实在是没有想到,齐林竟然能想出这么下三滥的办法,找小飞逼我出来,说实话,我和小飞也只认识不久,他就这么肯定我能出来?
我听阿迪说完非常感动,说道,阿迪,现在想想,其实他不光是逼你出来,也在逼我找你,他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怪不得这几天学校里狼族的人都在有意放过我们,原来是想给我们时间找你。这一招果然挺狠,可惜邪不压正,我们都没有出卖对方,当然也没有给我们出卖对方的机会,当然,给我们机会我们也不会出卖对方,对不?说道这我又有些激动,继续说道,阿迪,其实在火车上见你第一面的时候还很讨厌你,没想到你这么讲义气,竟然能真的为了我挺身而出,今天如果咱们跑不了,你一定会被狼族弄碎的你知道么?
阿迪说小飞其实你不用谢我,砍完老狼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见你是真的,主要是因为住院的时候把我身上的钱花没了,之前被老狼打的时候又把我身上的卡打丢了,我想找你借点钱,然后赶紧买张火车票跑路,退学手续我都不准备办了,学费我也不让他们退了,只要不让我再掏医药费就行。我说我操,阿迪,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强调你讲义气的事情,而且我还要强调一下,我给你垫付医药费的事情。阿迪点点头,说道,其实今天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连吃饭都困难了。要是再见不到你我就准备去抢劫了,后来打听到狼族都去了湘江饭店找人,我就悄悄躲在门口看,看到齐林弄你们的时候我真没控制住,估计你也得挂了,你一挂也没人借给我钱了,干脆进去弄死一个算一个,弄完我也就进局子了,进局之后我也就能回家了。而且我也没想到齐林这个人脑袋有坑,拦都没拦我就让我捅他一刀。我说阿迪,你怎么这么不上道,还是要强调你讲义气的事情,况且齐林那不是脑袋有坑,那是因为他不能相信,齐林这种人,绝对不会相信他所相信的事情。比如他相信你不敢捅他,所以他就不相信你敢捅他。阿迪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捅他?我说,因为齐林这个人和我们一样,脑袋都有坑。所以往后没准有用。
阿迪摇摇头,说道,还有什么往后,你们身上谁有钱,咱们趁狼族正乱着套,赶紧去买张火车票,离开这里吧。
我看着阿迪,问道,阿迪,既然你想要离开,又为什么去砍老狼?
我的这个问题还是让阿迪陷入了思考,他也在想,想他从远方怀揣着各种龌龊的梦想来到不夜城,从第一天到这一天,想他自己到了这里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想了半天,阿迪说道,小飞,不是我想离开,才去砍老狼,而是我砍了老狼,才想离开。我说阿迪,既然你都有能力砍了老狼,你又何必还想着离开,你已经超越了一个我们都无法超越的目标,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继续保持住你这个目标。阿迪说小飞你别闹了,你知道我砍了老狼几回才成么?整整三回。第一回就是我从医院跑出来你替我垫付医药费那回。你知道么?受你的启发,我也潜伏在咱们学校门口卖麻辣烫的摊子边上,从早晨上学等到下午放学,那时老狼刚刚和大棍子火拼完,他那一天好像有些急事,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非常匆忙,然后我从后面冲上去,你知道我手里揣着什么么?揣了一把我住院期间从医院旁边的小摊上买的瑞士军刀,我知道这把军刀是水货,但是我在医院愣是把它磨成了行货,你知道这把水货被我磨的有多行(hang么?不夸张的说,那天我为了试一试这把刀有多锋利,于是冲它吹了口气,你猜怎么样?
我和李宝以及其他人一起问道,怎么样?阿迪说,操,我吹了一口气,妈的门牙掉了半颗,你说牛逼么?我说阿迪你吹的这个牛逼十分牛逼。阿迪摇摇头,说道小飞你别不信,我是相信那把刀能够要了老狼的命的,我相信,我相信那把刀,同时我也相信自己,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于是我就冲了上去,当时老狼是后背遇敌,就在我和他的距离只差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于是大家再次一起问道,怎么着?阿迪说,他竟然转了身,真的,他竟然转了身,他就像知道我在他的身后似的,虽然我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句老狼拿命来。但是他仍旧那样迅速的和我面对面,还好我当时有所准备,从医院偷了两个口罩和一个胸罩带在嘴上,虽然老狼当时并没有认出我,但是他准确无误的躲过了这把刀,然后下一个动作就是一个擒拿,只一个秒钟,我手上的刀就到了他的手上,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大家继续一起问道,怎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