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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登陆

寒意宛如针尖刺入肌肤,他不由得拉紧衣襟,走向眼前黑沉沉的树林。

一灯如豆。

本是满含悲愤的眸子,触及灯火的刹那,融化了些许,溢出一丝丝的安心与柔软。

[出了什么事,肖恩?]

黑夜里传来的声音,也像那灯光一样,虽然微弱,却充满了慰籍之意,温暖而指引。

[导师。]他哽咽了,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导师……]

那声音笑了:[你还叫我导师?我只不过教了你几天剑术的理论。]少年定了定神,诚挚地道:[你教我的,比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多。后来的那些老师,只教我怎么精进武艺,甚至不允许我有自己的思想。]

琥珀色的眼眸蒙上肃杀,在暗夜里,更显雪亮。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把剑,一把刺向魔族的剑。]

彼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息:[你终究是知道了,那些肮脏事。]少年微微一笑,却是不带笑意的笑容:[是啊,我也知道了你当年为什么会被调走。即使是联盟第一世家,也逃不过东方学舍的干预。]

[这些年,你姐姐想必很辛苦吧?]

[嗯。]少年震了震,神色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即被坚定取代,[导师,什么是命运?]

[这个问题你第一堂课时就问过我了。]那声音沙哑地咳了咳,似乎有沉疴在身,[命运是注定,是偶然,是不能掌控的东西。]

[但是我不服啊!什么都是注定好的吗?我的出生、席恩的出生、莉的出生,还有我们的遭遇……我被预言为救世主,就必须救世?席恩是暗之子,他就活该被放弃,在悬崖底下烂掉?他们还骗我……骗我他过得很好,切断我和他之间的感应――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双胞胎哥哥一直活得比狗还不如!]

最后的音量拔高为怒吼,吓到了在场的另一个人,一阵清亮的啼哭划破天际。

[莉!?]少年刚才的气势荡然138网上pk,做模型,自负手艺天下第一,其实还不及妈妈的零头;76岁的爷爷腰板还是很硬朗,天天早上去社区的公园锻炼,注重养生,思想却一点也不落伍,高兴起来甚至会叫上楼里的阿婶跳老人舞;69岁的奶奶信佛,还是很虔诚的那种,每个月都有几天逼他们陪她一起吃素,无疑于地狱苦刑,但是最疼她,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留给她……

不知不觉,脸上凉凉的,昭霆伸手一摸,一片濡湿。

这时,踏水的声响惊动了她,本能地抬起头,与一双黄玉色的眸子对个正着。

耶拉姆心神大震,此刻两人距离不远,彼此看得清清楚楚,那张俏丽的脸蛋水光交错,分明是泪水。

“死小鬼?”昭霆的声音哑哑的,有点没回过神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半晌,她一个激灵,胡乱抹泪,恶声恶气地道:“阳他们呢?”该死!竟然被他看到这么丢脸的模样!

“为什么哭?”耶拉姆的意识还停留在前一刻。

“要你管!”

“……”熟悉的喝骂唤回神智,耶拉姆调整情绪,用一贯淡漠的口吻道,“好吧,我不管,站起来,我们回去。”昭霆一声不吭地直起腰,却在下一秒,整个人仆跌回去,两手还不由得撑地。耶拉姆顿时皱起眉,走上前:“怎么了?”

“脚…脚麻了。”迟疑片刻,昭霆不甘心地吐露示弱的言语。耶拉姆二话不说背对她蹲下:“上来。”

“咦?”

“上来!你还要他们担心多久!”

“……哦。”被他难得的怒气吓住,昭霆乖乖趴上去。接触的瞬间,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头化开,使得她浑身不自在,说话也结巴了:“那个…谢谢。”

“没事。”耶拉姆背起她,朝来路走去。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开口,对这样和平的相处感到很不适应。慢慢的,昭霆首先放下心结,沉溺于那并不伟岸的背脊带来的安心感中,原本抓着他肩膀的两手改为环住他的颈项。

耶拉姆僵了一下,没有表示抗议,只是悄悄减缓了速度。

“你刚刚为什么哭?”

“因为想到我的亲人啦。”这次昭霆很坦白地回答,附加一声叹息。耶拉姆顿了顿,眼里闪过压抑的情感:“你……很想回去?”

“废话!我旅行的目的不就为了回去!”

沉默的时间更长。昭霆嗅出不对,试探地唤道:“死小…耶拉姆。”

“干嘛?”少年的声音涩涩的,有一点恼,有一点害羞,显然不习惯她这么喊他。

“没什么。”少女红着脸往他后颈蹭了蹭,不敢想刚才冒出来的念头,局促地岔开话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琵琊带我来的。”

“阿旺?我没有叫它啊。”昭霆大奇。耶拉姆也是一怔:“可能你不小心碰到了护腕吧,我看见的明明是它。”昭霆想想有道理,就不再细问。耶拉姆数落道:“你太莽撞了,随随便便跑到深水区。”昭霆柳眉一竖,分辨道:“我没去!是莎莉耶丢我石头,才害我滑跤。”

“你不嘲笑她,她会丢你石头吗?”

昭霆语塞。冷静回忆,整件事确实是她不对,但听到对方为损友开脱,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耶拉姆交代:“回去向她道歉。”

“哦。”昭霆闷闷答应,胸口更加难受,只想大喊大叫抒发一通,偏偏不舍得破坏眼下的气氛,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奋地道,“死小鬼,不,耶拉姆,我做了个有趣的梦耶。”

“我不想听。”耶拉姆反应冷淡。

“听嘛听嘛”昭霆扳着他的脖子不依。

“……你说吧。”女人的撒娇,永远是攻克男人的利器。

“我梦见神官先生了!他坐在湖边,拿着钓竿,把我钓上岸,肩上趴着刃雾,就是索贝克的那只宠物――哈哈,很好玩吧?”

我就知道……耶拉姆咬了咬牙,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门:“上次是维烈,这次是索贝克,你不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像吗?”昭霆依旧笑嘻嘻:“就是不像才好玩啊,你真没幽默感。”

“这才不是幽默感,是胡思乱想。”

“哼!”

伴随着两人的争吵,和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钓多了。”

帕西斯注视满满两个桶的鱼下达结论。刃雾翻了个白眼:“废话,从中午钓到晚上,又用了魅惑术,不钓得多才可有鬼。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吃这种东西。”说着,跃回空间袋,留下主人一个人伤脑筋。

其实他主要是享受钓鱼的乐趣,因此不知不觉按照以前的习惯钓了七人份,但要浪费这些劳动成果也万万舍不得,想了想,他决定给邻居送点去。

肖恩师父应该吃不出我烧的味吧。帕西斯思忖。

“哇――还有夜宵供应,这里的服务真好!”

听到敲门声,杨阳走过去开门,却不见人影。昭霆先一步看到放在她脚边的托盘,惊喜地叫道。

“奇怪,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杨阳的疑惑在盖子掀开后消散,里面是鱼,难怪水族回避。

“挺好吃的。”莎莉耶首先沾了一点尝尝。昭霆夹了一大块,咀嚼片刻,评价道:“还不错,比不上耶拉姆,不过味道满独特。”莎莉耶嘘道:“哟,叫起耶拉姆了。”

“罗、罗嗦啦!”

“肖恩?”见情人吃了一口就不再动筷,希莉丝不解地眨眨眼。

“啊,没事。”肖恩如梦初醒,抹去心头一瞬间泛起的异样感,继续吃起来。

睡到半夜,棕发青年一骨碌坐起,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施展风翔飞离借宿的小屋,他追寻微弱的魔力波动来到岛的北面。这里土质相对坚硬,含水量不高。先前指引他的线索骤然中断,而且磁场出奇的混乱。肖恩皱了皱眉,拿出一根链子,以钢丝弯成特殊形状的项坠晃了几晃,缓缓抬起,指着一个方向。

掘开土,一只乌黑的铁片在月光下裎然发亮。他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先收起来了事,想了想,不放心,再掘,这回露出来的是颗晶莹璀璨的珠子,他猛地睁大眼,顿时明白了朱特的打算。

引核!威力最强大的解离系法器!浮岛本来就地质疏松,有了这个,不出十天半个月就会崩溃。

虽然对杨阳说不想管,但肖恩并不能真的不管朱特的小动作,一来可能会被拖下水;二来,水族如此友善,他实在无法明知有人搞鬼却袖手旁观,当下把引核塞进腰包,犹豫了一下,又沉吟起来。

水族是水陆动物,即使陆地毁了,也能活得很好,那么……

想到这里,肖恩一阵恶寒,情不自禁地摇头:不会不会,女魔头应该不至于这么狠毒。退一万步,她真的叫朱特在水里动了手脚,我也处理不了。

拍拍弄脏的膝盖,他刚站起身,听到一声疑似抽气的声响。

“?”四下巡视不见人影,带着一丝困惑,肖恩施法返回小屋。背对着他的一块大石后,银发青年整个人缩成一团,慌得冷汗淋漓,良久,才如释重负地坐倒在地。

喘了会儿,他抬起头,看向一座积雪凝结的山峰。今天是月中,金轮月和银心月并列在夜空,前者却需要仔细看才看得出轮廓,而且色泽黯淡。双月背后――只有他看见――冉冉升起一轮灰月!

寒冰乍破,一个高挑的身影降落在山顶,站立不稳地踉跄半步。同时响起一个带笑的男性嗓音:

“千年不见,你还是笨手笨脚的。”

“贝里卡斯。”

维烈转过头,迎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男子。淡然的眉,淡然的眼,他的五官恬淡如云清冷似雾,宛如一朵偶然飘过的云确实存在过,却无法给予目睹的人任何印象,只有那骨子里透出来的淡然韵味留在观者心里,也化作一片逐渐淡去模糊的云。

“辛苦你了,赛普路斯。以你的性子,千年不干涉世事,想必很痛苦。”命运之神浅浅一笑,目光定在黑暗的彼方,“也难怪你加入那样一群孩子,甚至改变了他们的未来。”

“这是无心之失。”维烈没有奇怪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只纳闷他为什么到今天才来兴师问罪。

“呵,我并不是来追究的,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哪怕你翻云覆雨,也逃不过命盘设定的规律。”

魔界宰相深深皱眉:“什么意思?”

仅次于至上神虚无之主,世人尊奉为[星神]的神祗扬唇不语。那是一种笑看风云的洒脱,也是即使天崩地裂也无动于衷的冷漠。

“贝里卡斯!”

“不用紧张,赛普路斯。满愿师固然有肖恩的血统,毕竟已算是地球人,这个世界的动荡影响不了她们。你那么一修正,反而是弄巧成拙,她们的运势依然不变,但她们周围的人未必有那么好的运道。”贝里卡斯不紧不慢地道。维烈周身发冷:“你是说……”

“有得必有破,这也是自然的法则。”

“够了!你这个算命的!”维烈忍无可忍地揪起他的衣领,厉声道,“没有失去过你的怎么会明白失去的痛苦!就算活下来,重要的人都死了,生存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失去过啊。”贝里卡斯轻轻一叹,神色有些无奈,“不止我,众神都失去过,只是我们的承受力比较强,又不得不看开罢了。”维烈也觉失态,连忙放开手。

“老话一句,不用紧张。以你的力量和后台,真有什么不测,也可以防患于未然。”贝里卡斯笑着抚慰。维烈不信任地冷哼:“你这是在教唆我吗?”

“赛普路斯,我欢迎惊奇,正如我乐见人们挑战命运。”

“也许你是如此,但其他神呢?尤其是贺加斯!”维烈嗤之以鼻,垂下的手烦躁地挥了挥,“若非顾虑和你们的约定,我早就送杨阳她们回地球了,也不会弄到今天的地步。”贝里卡斯双目一亮:“你的意思是,肖恩比你的女儿更重要吗?”

听到“女儿”二字,维烈全身一震,下意识地抱住自己,没有回答,用僵硬的语调转移话题:“说到杨阳,我还没找你算帐――为什么让她成为肖恩宿命的另一半?”

“是巧合。”贝里卡斯平静地叙述,“那天我和艾尔菲瑞特下棋,他的猫弄乱了我的线,然后就那么巧,光他们俩打了个死结。”

“你就这么帮人们安排命运?让猫的脚指头决定?”维烈咬牙切齿,太阳穴青筋直跳。

“当然不是,那是我一生一次的失误。其实我是故意的,想看看命盘是不是也站在我这边。果然是天意,天意啊。”

“天意个头!”

看出对方快抓狂了,贝里卡斯识相地耸耸肩膀:“好吧,我承认,即使艾尔菲瑞特的猫不冒出来,我也会把他们扯在一起。”维烈沉下脸:“为什么?”

“因为喜欢。我们都觉得你和肖恩很配,可惜你没有命线,而你的女儿有,理所当然,她就代替你,成为肖恩的伴侣。”

维烈狂汗。躲在暗处的帕西斯也差点滑倒。

“你、你们这些神,怎么这么无聊!”

贝里卡斯依然笑得云淡风清:“不无聊就不是神了。何况皮相是空,灵魂才是本质,性别之分纯粹多余。”

“那你们怎么又分男女!?”

“这只是职责的体现。拿贺加斯和兰修斯举例,守护和毁灭都需要强悍的意志,所以他们的外在就是男性;对生命需要温柔的包容,黎姬和秦蒂丝就是女性。”

“黎姬?”维烈一怔。贝里卡斯略带惆怅地笑了:“我们的母神,很久以前的神代,为了保护那两个小家伙而死。”

“……贝里卡斯,你比贺加斯和兰修斯还老?”

“俊男的年龄和女士一样不可以询问。”教训完后辈,命运之神转向象征自己的灰月,享受晚风拂面,惬意地眯起眼,“再过不久,这风只怕就带上血腥味了。唉,我本来以为千年前的牺牲就是乱世的极致,岂料一山还有一山高。”维烈咬了咬唇,迸出一句:“我知道。”

“嗯,你的观星术仅在我之下。不过这一次,连我也无法看透结局,脱轨的人太多,像肖恩、罗兰那孩子、帕西尔提斯……而且弄得不好,兰修斯也会下场搅和。他一出手,不全灭也死得七七八八。”

“兰修斯?他不是被席恩封在魔封剑里?”闻言,维烈忧心忡忡,他深知混乱神的破坏力。贝里卡斯叹笑:“赛普路斯啊赛普路斯,他可是父神的分身,主掌毁灭的神祗,若非他神识未开,十个席恩也封不住他。不过嘛,有黯星牵制,他能否脱困,回归神职也难说得很,席恩这步棋倒下得妙。”维烈提高声音:“别在我面前夸奖那个畜牲!”

“是是。”贝里卡斯再次耸肩,又露出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给你个忠告,赛普路斯,不要因为嫌恶而刻意忽略席恩,这个人类兴风作浪的本事连我也惊叹。还有帕西尔提斯,他完全有理由向这个世界复仇,危险性只有比席恩更大。”

“你也说了,他完全有理由。”

“不错,但是任何理由在死亡面前都是苍白的。”贝里卡斯淡淡地道,随即慨然叹息,“不过他有觉悟了吧,真是个可怜的傻孩子啊。”维烈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语意,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贝里卡斯,贝里卡斯。”他义愤填膺地道,“众神都是冷血者吗?还是你的血特别冷?你怎么忍心给他那样的命?”

“请不要误会,设定命运的是命盘,我只负责编织罢了。而正因为我有情,才能在权限范围内给予众生承受命运的小恩惠。”

“只有无情……才能公平吗?”维烈若有所悟。贝里卡斯颌首肯定,忽而心疼地笑了:“不然贺加斯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不对!命运绝对不公平!帕西尔提斯也罢了,他滥杀无辜,本性也不好,那肖恩呢?他做错什么事,落到今天的地步?”

“赛普路斯,命运从来就不公平,公平的只有[审判]。而正因为不公,正因为差别,才有了这个多彩多姿的世界。不过,肖恩的悲剧,更多是来自[孽]。”

维烈皱起眉头:“我不想听你布道。”贝里卡斯咋舌:“谁布道了!我有得是信徒替我布道!好吧,我说详细点。人类的贪婪、愚昧、自私、傲慢,发展到一定程度,我们一概称之为孽。”

“……”

“大黑暗时代最丑陋的灰色恐怖――异族大屠杀就来源于人类惟我独尊的心态,这场战争夺走了帕西尔提斯的父亲,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造就了他一生的不幸和乖僻。肖恩更复杂,愚昧的迷信使他和席恩分离,走上不同的道路;贪欲让东方学舍擅自干涉他的人生――我都不禁感叹人类的韧性,在那种生死存亡,你们都快把这个世界踩在脚底的时刻,竟然还有心情争权夺利。”说到这里,贝里卡斯真的很佩服地摇摇头,“之后的英雄王也是。”维烈冷笑:“这些混帐的恶行,凭什么报应在肖恩和帕西尔提斯的头上?”

“所以命运从来不公平,不过那些人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还是老话一句: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人类的行为只能由人类自己承担。”

“贝里卡斯。”默然片刻,维烈沉沉地道,“我发现,和你谈不会有结果。”贝里卡斯没有生气,反而玩味地挑眉:“哦?”

“帕西尔提斯曾对我说:‘超脱于命运的你怎么会明白命运的残酷’。高高在上,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可以看透真实,可以总结出规律,但我们终究不明白,身处其中的他们是什么心情。审判不是救赎,只会衍生出更多的悲哀。你有没有想过,帕西尔提斯一死,肖恩和王会有多伤心?所以一点点也好,我想代替肖恩理解他,送他……最后一程。”

“赛普路斯,你想打破约定?”贝里卡斯的表情终于凝重了些。

“我不会让其他魔族踏足人界,但是将来的事,我管定了。”

“我今天来本是想劝你,看来是没必要了。”长叹一声,贝里卡斯心里倒不怎么在意,语气也是一贯的淡然,“那么注意别太引人注目,不然惹恼了贺加斯,苦的只会是帕西尔提斯。”语毕,衣摆一荡,就要离去。

“贝里卡斯,我现在扭转杨阳他们的命运,还来得及吗?”维烈依旧不放心,喊住他。

“时不再来,已经发生的怎么可能改变。”

“那――”

“这也是他们的选择。”命运之神略带严厉地瞥了他一眼,“人生岂容儿戏。你也是,既然耐不住寂寞,接近他们又暴露了身份,就要为自己的失误负责。”魔界宰相无言以对。

“就像千年前玛格蕾特和奥佛瑞特的相遇,转轮启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维烈如遭重击,当他回过神,只有余音袅袅,在耳边缭绕不去。

几丈远处,帕西斯双手环胸倚着山壁,眼底酝酿着一抹深思。

创世历1038年雾之月17日,杨阳一行离开了浮岛,带着一根名叫朱特的尾巴,原因是他们乘坐的船在上岸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沉没。其他士兵被水族大长老以“小船不够”为理由扣押,聪明的几个心知肚明这是人质。交涉过程中的暗潮汹涌,更不必说。

上船的前一刻,肖恩似有所感,转头仰望面朝这边的山崖,却不见丝毫异样。

“发什么愣啊?”走在后面的朱特拍了他一下。

“哦,没事。”怀抱着一缕困惑和难解的遗憾,棕发青年回过头,跳到船上,坐在同伴中间。坚持送行的三长老洛黎塔摆动鱼尾,推着船前进。

水声渐微,载着七人的小船缓缓消失在天边,崖上的人这才显出身影。寒风吹过,带动发尾和袍角飘浮不定,称不上优雅的坐姿却无比泰然。银亮的眼睫颤了颤,视线从远方转到手上的青灰色珠子。

“帕西斯,为什么不对肖恩先生施法?你忘了对罗兰的承诺?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刃雾缩在主人的影子里避风:奇怪,今儿个好像特别冷?

“引魂珠不是给肖恩师父用的,是专为席恩准备。”

“啊!?”

帕西斯漫不经心地以食指旋转维欧拉千辛万苦取来的珍贵法器:“维烈不可靠,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收拾席恩,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对付,要慢慢揪出他的小辫子,这是制胜关键。”刃雾哦了一声,又质疑道:“那肖恩先生――”

“前天就完工了。”将引魂珠抛进胸前的空间袋,帕西斯轻轻跳起,伸了个懒腰,“肖恩师父的事解决了,接下来轮到罗兰。”

他的目光射向北方。

经过半天的航行,陆地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彼方。

昭霆首先欢呼起来,余人也唇角含笑。找了个浅湾停泊,一股不同于海风的清新气流迎面吹来。

重新踏上真正的陆地,自然百感交集,杨阳却微微拧眉,诧异心头油然升起的奇异感觉。

就好像……一种终结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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