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子倚坐在窗台上看着街道上渐渐稀疏的人影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打更的经过此刻街道上仿佛只余蒙蒙的一层烟雾
“师兄”百里扶郎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副画轴
乱离从窗台上跃下淡淡一笑:“和我料的不错想必到了今日你已经能将它一毫不差的画出來了吧”
她抿着嘴唇沉默着将画卷递给了白发男子这世上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师兄她知道师兄会突然让她临摹那朵桃花知道能将它分毫不差画出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要离开
乱离将画卷在桌上铺开一朵嫣红的桃花跃然纸上仿佛是刚采摘下來一般却是散发着淡淡的墨香他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师兄你要走”百里扶郎脱口而出眼底掠过淡淡的失望
他还是一贯的笑容将画卷合上坚定道:“是”接而将画轴放到一旁坐了下來
百里扶郎见果如她所料不由逸出一丝苦笑曾几何时他们是那样的亲密那样的无话不说如今却还要如此将彼此的心知肚明这般客套地说出
一念及此百里扶郎只觉心口被人捅了一刀但却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你要去哪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么”
白发男子不答只是突然将他的一只手伸到桌面上他缓缓将袖子撩起
百里扶郎见此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只见他原本白皙到接近透明的皮肤上布满了如虬丝般可怖的红血丝如一条条小蛇在蠕动着她像是吓到了一般睁大了眼睛却说不出一句话许久才吞吞吐吐到:“这、这是、这是什么”
他将袖袍一抖遮住了那可怖的红色淡淡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那日我进入红水之域与那大黑蛇夺玲珑的尸身在恶斗之中曾被黑蛇咬伤当时只觉得与一般的疼痛无异也就无多在意沒想到刚进入煌苍境内在十里亭那会儿我在河边饮马一碰到那河水手臂上的伤口便突然刺痛起來之后就长出了这些红丝这些红丝的颜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明显想必是那黑蛇的牙齿有毒我早该想到的那样的东西本该就是个毒物只可惜直到现在为止以师傅所教和我平时所学仍无法得知解读之法现在每多过一日剧痛便加倍若是我不去求医到这些红丝便黑之日只怕”
“所以你要一个人去找药王?!”百里扶郎连忙打断他的话传说药王能解天下奇毒天底下再罕见的毒他都能解若是找到了他那师兄的毒也就迎刃而解了“只是药王行踪飘忽不定你上哪去找他”
“我若是要找一个人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
百里扶郎见他目光笃定心中放心不少她知道师兄要做的事情从來就不会失败
看她担心的模样乱离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遮住了眼底的神色忽而继续道:“扶儿你就放心吧你就继续留在公子身边帮助他继续寻找剩下的地图残片等到我找到药王解了毒自然会尽快回來的”
“我担心你”沉默许久她终于轻声吐出一句
“从小到大我曾做过沒有把握的事亦或是让你失望过”
“沒有师兄从來沒有令扶郎失望过”
夜渐渐深了两人静静对坐着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酸楚自从离开了梦栖山他们兄妹之间似乎已经好久沒有像现在这样单独相处这么长的时间然而说的却是一些今后如何如何帮助公子无涯的话体己话已经很久都沒有说了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离别也越來越近彼此交代一番之后百里扶郎终于起身离开当她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莞尔一笑:“师兄你要快点回來我等你等你等你回來之后我们抽空一起回一趟梦栖山”
乱离愕然抬起头似乎沒有想到她会提起这样的要求只是沉默地望着笑靥如花的女子
她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两个在那片扶郎花海里面一直跑呀跑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是这一次你却沒有等我”
当她说完这句乱离心中蓦然一颤沉默片刻终于答道:“好”
天还沒有亮白发男子便已经离开客栈他背着行囊一个人走在萧条的街道上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了郊外周围一片死寂仿佛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他突然停了下來
此刻天已经微微泛起鱼肚白周围的一切已经隐约可见他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瓷瓶他取出瓷瓶的木塞丢到地上接而他轻轻抖了抖另一只手臂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他布满虬丝可怖的手臂
他将瓷瓶中的粉末倒在手腕上白色的粉末刚刚触及他的肌肤那些血丝如同碰了水的墨痕即可化开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终于又继续前进
翌日
百里扶郎一大早便收拾好了行李刚注备出门便碰到公子无涯公子无涯却不似往日般神采脸上似有倦意他幽幽问道:“乱离走了么”
“是”
“我虽落如此境地但到底还是有些势力的前两天他和我辞行的时候我问他要不要我帮忙他拒绝了”公子无涯言语中有些落寞这是她很少见到的
“公子不必在意师兄他一直习惯了一个人他从來都能化险为夷我相信他”
“如此便好”
百里扶郎见他眸生暗淡忍不住问道:“公子你有心事”
“何出此言”公子无涯游离的目光终于聚到他身上
“如果我沒记错的话自打那日我们在十里亭见遇到那个人之后便就不再见公子笑过公子认识那轿子里面的人”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坐下來自顾倒了一杯茶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