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父母（3000＋）
叶家豪宅,远远望去像卧在茫茫白雪中的巨兽。舒榒駑襻这巨兽通身发亮,显得温顺和善。走近,才发现这座像城堡一样的建筑上面及周围,已经铺了厚厚一层雪毯,只有主干道上保持着空白。
在主干道的尽头,是叶家主宅,叶铭和玉嫣然穿着睡衣坐在一楼客厅。当他们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时,赶紧往二楼西边的卧室跑,匆忙中忘记了关灯。叶铭想下去关灯,却被玉嫣然阻止了:“儿子已经快到客厅了,算了吧。”
果然,他们刚回房,叶志浩和肖措就进门了。屋子里暖气很足,他们刚脱去外套,就有佣人送来了两碗鱼翅粥。接着玉嫣然的声音响起:“唉呀,志浩回来了。我刚好有点渴,起来找水喝。”只见玉嫣然边打哈欠边拿着一只空杯子下楼。
“你妈妈太吵了,大半夜把人吵醒。”叶铭揉着眼睛也跟着玉嫣然下楼来,“志浩,怎么样,这董事长的差事不好干吧?”
叶志浩笑了笑就算作答。一旁的财叔见玉嫣然和叶铭下楼,就让人又端两碗粥来姝。
一家人就大半夜地坐在一起吃粥,叶志浩知道爸爸和妈妈根本就没睡,粥也是他们吩咐人准备的。一种内疚之情从心底泛起,他叫他们担心了,从小就是。他们怕增加自己的心理负担,总是掩藏着他们的忧虑,就像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很担心他,但只要自己不说,他们就不问,宁愿忍受猜测、忖度的折磨。他们总是最大程度地满足儿子的自尊,这是为人父母最隐忍的爱了吧?
他们半夜假装喝水,就是想和儿子多呆一会,给他安慰,给他力量。望着“突然出现”的爸妈那欣喜的神色,叶志浩心里更内疚了,同时,他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吧。
那是一个完全感觉不到寒冷的夏日的夜晚,虽然喝了点酒,但是头脑很清醒。那天很高兴,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拥有那么多的朋友,就想多说说话,于是要求王妮留下陪聊剧。
窗帘是拉开的,能看见满天星宿。这样的夜晚平静而祥和,他们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仿佛漫步天街,静享星辰闪烁。
“今天那酒真的好喝吗?”
“嗯?哦,还行吧。”
“撒谎。不过,郑玲玲真的很高兴,因为只有你认同她。她很需要这种鼓励。”
“我可没这么想。”
“那你和林义莱今天都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是把你从初中开始到现在的生活总结归纳了一下。你以前够迟钝的啊,林义莱跟在你屁股后面,你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我就说,怪不得我今晚总是打喷嚏,原来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凭什么你们总结归纳我啊,要总结也是我自己来。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不明白林义莱的心意。我之所以当时不戳破那层窗户纸,是怕伤害他。你想,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他的面子和自尊都会保住。但是,我只要说一句拒绝的话,估计他就得转学了。他以前胆子很小,本来就经常被同学嘲笑,自从他老跟在我后面我没理他后,他跟同学们之间好像也有话题了,甚至开始有人夸林义莱有魄力愿意跟他做朋友。”
王妮喘口气继续说:“再说,那时候,男女生互相有好感也挺正常的。那种好感比友谊多一点,跟爱情差一大截。要不初中毕业后,林义莱也不会一声不吱就出国了。”王妮说起过去就滔滔不绝,也许,回忆是一个永远说不完的故事。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叶志浩说。
“那又怎么样?喂,不对呀,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之前见了面不是跟斗乌鸡眼似的。还有,你今天怎么有那么多话说,跟阿当也聊了半天。难道,你吃错药了?”
王妮话音刚落,一个枕头就砸了过来。枕头倒是很软,可是王妮本能地往后一闪,哐,后脑勺碰到了床头。
“啊!”
“没事吧。”叶志浩赶紧搬过王妮的头来看,王妮却喊着:“疼死了,别碰我。”
“过来一点,手拿掉。我会轻一点的。”叶志浩看还真起了个小包,于是说,“别乱摸啊,等一下。”
然后起身下床,想去拿些冰块。结果,门一打开——叶文宇,玉嫣然,财叔齐刷刷地站在门口,个个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叶志浩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半夜,他的房门口会站着三个人:“爸,妈,你们——”
“哦,没事,我梦游,你爸上厕所。”玉嫣然说。
“我是想喝水,想喝水了。”正好财叔的手上有一个水杯,他赶紧说。
“你们继续,继续,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走啦。”玉嫣然一把拉住叶文宇,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财叔,三个人匆匆下楼。
“等一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叶志浩突然脸就热起来,他想,真的要百口莫辩了。
“伯父,伯母,是我吵醒你们了吧。刚不小心撞到床头了。”王妮听外面有人说话,也出来了,捂着后脑勺说了这些话。
叶志浩一听,心想,真的坏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果然,玉嫣然说:“没关系,以后小心一点。年轻人,就是心急。”
叶志浩那个汗啊,王妮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看来,孤男寡女聊天应该忌讳“床”这种卧具,否则瓜田李下,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让自己尴尬莫名。想到这,微笑便在叶志浩的嘴角肆意绽放。其他人见此情景,全都是一副十分纳罕的表情:他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倒是叶志浩自己神游久了,自觉失态,赶紧收敛思绪,见别人都在喝粥加聊天,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肖措,外面很冷吧?”玉嫣然问。
“是啊,很冷。觉得手脚都要冻僵了,就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不过,畜牧部办公室的暖气很足,坐在那里不会冷的。”肖措说。
“不冷就好,今年的暖气供应商换了,以前是水暖,现在是气暖。对了,财叔,保安还是二十四小时巡逻吗?”叶铭说。
“是的,老爷。”财叔恭敬地回答,“所有的保安分三组,八小时轮流巡逻,他们的队长是很可靠的人。还有,前几天,这一带的几个大哥请我喝酒,临走时,我送给他们每人一张银联卡。”
“这些你一直打点的都很好,也不用每次都报告。”叶铭对财叔说。财叔感激地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又恭敬地站到一旁去。
“老公,你们公司的午饭还是由林场餐厅派送吗?也不知道换了主人,这饭菜的口味变了没?说到这,我都有点想念窦童了。本来想去祭拜一下”玉嫣然说到这,发现叶铭在踩她的脚,立即捂住嘴巴不再讲话。肖措知道缘由,赶紧改变话题:“啊,每天送到办公室的饭跟以前一样可口,我每次都凑着去志浩办公室一起吃。还有啊,志浩窗外也是绿树峥嵘,花香袭人,跟在家中餐厅的环境差不多。”
叶铭和玉嫣然对畜牧部何其熟悉,对自己的儿子又何其了解,可是,听了肖措的话,他们还是心安很多。
“办公室哪有家舒服啊?”叶志浩说,大家都吃惊地看了一眼他,他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说,“家里饭厅的桌子上有妈妈亲手摘的插花,墙上有爸爸的风景画,那可是具有九千社神韵的作品。如果爷爷回来了,他爽朗的笑声也是家里独一无二的标志。其实,在家吃饭不知道比公司好多少倍呢。爷爷真是我的福星,他刚回来,公司的大事就忙得差不多了,以后可以天天回家吃饭了。”
玉嫣然听儿子提到自己摆在饭厅的插花,一时间有些激动,没想到儿子会关注这么小的一件事。还是叶铭接上了话茬:“是啊,九千社是爸爸的青春偶像。好久没有人提起他了,记得以前,王妮这小丫头还跟我经常讨论九千社的画呢。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注重眼前利益了,特别是一些女孩子,对物质的追求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像王妮,还有肖措这样的女孩是越来越少了。”
从叶铭提到“王妮”两个字开始,玉嫣然就不停给他使眼色,并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叶志浩的脸色。肖措坐在一边举着一小勺鱼翅粥,眼睛在这一家三口脸上逡巡,当听到叶铭提自己的名字时,本能地吃掉了那口粥,结果就被呛着了,结果,本应当发生的事情就变成了关心肖措是否呛着的抺胸揉背。
当大家回到各自的卧室后,真正的想法才倾巢而出。
最自责的是肖措,她不停回想着叶铭说那番的神情。也许,这个有着丰富阅历的“开心农场”的前任董事长,此时提起王妮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的;也许本来会让叶志浩恍然大悟的,可都是自己打乱了叶伯父的计划;也许,后来本应当是他们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圆满场面。可是那可恶的鱼翅粥,可恶的鱼翅,以后我再也不吃鱼翅了!
而玉嫣然夫妇卧室内,是一场刻意压低音量的争执。
“你疯了吗?怎么突然提起王妮来了?我们这几个月来的装傻充楞都白搭了?”玉嫣然发难道。
“志浩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我这也是想让他面对事实,去想解决的办法,而不是整天闷闷不乐。”叶铭顿了顿,走过去轻轻地揽住玉嫣然说,“再说,我这不是经验之谈吗?难道你希望看到儿子走我们的老路?”
“话是这么说,可是”玉嫣然似乎有所触动,犹豫地说。
“没有什么可是。路是志浩的,要怎么走,由他决定。我们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忠告传达给他。你别乱想了,我们对自己的儿子要有信心啊!”叶铭握住玉嫣然的手动情地说。
是的,他们以前欠儿子太多太多,可如今,在儿子遇到坎的时候,他们也只能待在旁边,等待儿子自己的决定,什么也帮不上他。玉嫣然想着叶志浩这么多年,很多困难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现在,作为父母,他们还是如此的束手无策,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叶铭明白妻子的心思,只有紧紧地抱紧她,希望给她温暖,给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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