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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狗血的前世 下

像是得到了渴望很久的玩具,沅清反反复复花样百变地与其交欢,只可怜他这条老处龙被小龙折腾的快断了半条命,各种新奇手段让他叫苦不迭,却挣脱不开沅清的禁锢,任其鱼肉。崇渟不知道自家小叔叔居然对自己抱着这种心思……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他早知道的话一定会多多介绍一些漂亮的母龙给小叔叔认识……好吧,还有漂亮的公龙。

监禁的日子没有过太久,崇渟盘算着也不过将将十来日……沅清基本上一天到晚都在,除了那啥还是那啥,离开的空隙并不多,就算离去也只会是很短的时间。这回也不例外,他走开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崇渟看得出,他像是十分愉悦,仿佛得到了什么胜利一般,当然,崇渟颇为纳闷小叔叔到底在高兴些什么的。

沅清带了一套衣服过来给他一件一件穿上,“想不想走?”

崇渟怔忡片刻,看着沅清,过了一会儿才说,“想。”

于是这衣服穿着穿着又给脱了……情、潮涌动的时候,崇渟没有注意到铐住自己手脚的锁链是什么被解开的,沅清掐着他的腰,用力之大他几乎有一种腰要折断的错觉……崇渟觉得,他的小叔叔不愧是天赋异禀,纵使是在这种事情上也学的比别人快……起初的时候他只会横冲直撞,除了疼还是疼……到了现在,他都快要沉沦在各种挑逗之中了……有时候他动作凶猛的有如野兽让人无从招架几欲窒息,有时候他又温柔缠绵,好似编织成一道细密的蛛网,将他牢牢困住,无从逃脱。

崇渟坐在沅清的腰间,摇晃地像是汹涌波涛中一叶扁舟,仿佛随时都会被下一个浪头打翻,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搂住小叔叔的脖颈,伏在他的肩膀上的……某根弦被拨动,身体颤抖起来,脊背渗出细细的汗珠……沅清把他翻过去,以近乎羞耻的体位交合,崇渟无力支持身体,只得趴下,腰线下限,勾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度。沅清俯□,舔舐着他背上的咸涩汗水,啃咬和吮吸着他的蝴蝶骨,不轻不重,刚刚足够在他的身上留下明显的印记。

崇渟全身酸软,被小叔叔摆布着套上了衣服,挟带着离开。

风吹的他稍微清醒了几分,崇渟问,“我们去哪?”

沅清:“去了就知道了。”

到了地方,崇渟终于明白了小叔叔为什么会心情愉悦,他带自己去的地方是苏砚的府邸,张灯结彩,明烛耀眼,触目所及尽时红艳艳的一片——这日是苏砚的大婚之日。

这火一般跳跃的红实在刺眼,崇渟怯怯地问,“你带我来这是何用意?”

沅清讥诮道,“我带你来看看,你放在心上的人,转眼就娶了别人。”

崇渟又开始觉得头疼,“我和他没什么……”

话音还未落,崇渟便听见一道惊喜的叫声,到了高音处颤巍巍的破了,像是无法相信,“萧兄?!萧寒!萧寒!!!”

崇渟扶着额头,慢悠悠地转身,灯火通明,那日别过还历历在目,那个小书生是孱弱的苍白的,像是幼小的树苗,在风中飘摇,还矮他半个头,而眼前这个身着喜服的男人却是挺拔而俊美的,已完全展现出成年男人的魅力了,“……是我。”

崇渟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了,是了,天下地下又岂是一处,这天上的十几天,地上早已不知过了不知多少时日岁月……

苏砚哽咽着,仿佛要哭起来,又成了腼腆羞涩爱脸红的小书生,“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你都这么大了……”崇渟脱口而出,又被自己的话逗乐了。话说出口,他才发觉这种叙旧情的场景似乎有点不妥,他偏过头看了看小叔叔,他的眸中是戏谑和不屑,没有愤怒,崇渟才稍微放下心来,遮着袖子,他轻轻握住小叔叔的手。

苏砚终于重复冷静,“是我失态了,我也没想到过了十七年还能再遇见你……你特地来参加我的婚宴吗?”

崇渟笑了笑,“是……我、我祝你和贵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苏砚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看了看崇渟又看了看他身边的男子,“……谢谢。”

崇渟如坐针毡,事情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不知道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苏砚冷不丁地问,“你是想走了吗?”

“我不能留太久……”

“你……”

“我只是路过……你……你多保重。”

“……保重。”

就如同苏砚记忆里那恍然如梦的一年,他们萍水相逢,匆匆别过,他找了十几年,终于死心,成家,他却出现了,说了几句话便又要离开,剩下他一个人。

苏砚站在原地,心痛如绞,眼角干涩,他仰着头,看着崇渟和沅清纵身腾云上天,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哑哑嘶声,仿佛悲鸣,“都说是朋友,来参加我的婚礼就没有贺礼吗?”

崇渟愣了愣,他身上哪有东西可以作贺礼?

正不知所措之时,崇渟却听见小叔叔发话了,“这是他的龙鳞。”

苏砚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才挪动了一下脚,他凝视着手心上的小指甲盖大小的鳞片,忽然把头埋在胸前笑了起来。

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坛酒,倒了一大碗。就着酒,苏砚竟将鳞片一口吞下。

很久之后,崇渟也曾想过,如果当初沅清没有心血来潮要他去看苏砚的婚礼,如果他救下傻书生以后就没有继续管他,如果在小叔叔第一次离家出走就把人找回来就不会遇见苏砚,如果他咬牙不答应抚养小叔叔。那么后面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但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原本苏砚所在国家便是盛极转败之时,龙脉已损,龙气尽失。

恰在此时,国师却发现大臣苏砚的身上沾有龙气,不消多说,这龙气所来,正是因为被苏砚吞下的崇渟那片鳞甲。

运势一物,复杂难辨。没有哪个皇帝会想做末代皇帝的,为了挽回衰败的国运,皇帝同意了国师的建议——炼化苏砚的灵魂,将其中的龙气转为己用。

等到崇渟发现时还不算太迟,苏砚肉身已毁,魂魄也所剩无多,再差那么一步,这傻书生就要完完全全魂飞魄散了。

因为崇渟在关键时候破坏了阵法,导致法术反噬,妄图逆天改运的国师当场横死,崇渟只叹当时没有多加留心,才导致这术者修炼成了旱魃。

当时他被愧疚心折磨的难当,只一心想着法子要救苏砚一救,不管怎样,至少让他的魂魄足够进入轮回道转世投胎。

崇渟借了停魂灯,寄养苏砚的魂魄,“是我害你,云卿,是我害了你。”

灯上有如鬼火的魂魄亮了亮,“不关你的事,不必如此自责,不过是我自己犯下的冤孽罢了。是我出尔反尔、贪得无厌才得此下场,怎能怪你?”。

崇渟沉默,毕竟那片鳞甲是沅清给的,上面的真龙之气未涤尽究竟是小叔叔有意还是无意,崇渟也不知道,可无论如何,“……你大可恨我。我欠你的,我会还清。只是云卿,却休要怪他。”

苏砚的魂魄之光闪烁了一下,便黯淡了下去,不再发出声音。

兹事重大,如果让沅清知道,恐怕又要闹上一场,不得已,崇渟避开沅清,找了个偏僻地方,祭出本命灵珠,耗了半截修为才将将要救回苏砚的魂魄。这一躲就是十余载。

待他再回到锦屏时,却发现他的辖地上居然有一只旱魃趁他不在,伪装成河神,大肆要挟,生食活人以长自身。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赤地千里,滴水无存。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素带河干涸地露出河床,深黑的淤泥里积累了无数的白骨和驱不散的冤魂。

崇渟知道,这回算是捅出大篓子……就算他现在去天庭请罪也太晚了,倒不如干脆先把事情解决了再回去。

找到旱魃的藏身处并不难,尸臭和血腥味交叠,昔日锦衣华服的国师已成一只半腐朽的行尸走肉,“桀桀桀,你毁我肉身,我食你子民来补。”

他十几年来吃了无数的生灵,生前又是修术之人,懂的修炼的方法,身死后另辟蹊径地修炼竟也成功,修为涨速之快近乎诡异。从他能花了仅仅十几年就从一只僵尸修炼成旱魃就可看出,这是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崇渟不得不上,而此时,他的本命灵珠还在用以滋养苏砚的魂魄,而他的修为亦折损了许多……他第一次对自己以前成天好吃懒做没有好好修炼而感到惭愧。

以身画牢,以灵为锁,他的躯干化成了起伏的山峦,血液变作了河川,鳞甲落地点屋……杀不了它,就至少困住它吧。

在魂魄飘摇消散的时候,崇渟似乎见到了震怒的沅清……

“你有那点灵气杀我倒不如救一救天君快要散完的魂魄吧……”

画境骤然散去,化作漫天的白雾,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像是很近,又像是很远……

“既然你都记起来了……”

“小寒……小寒啊……”

熟悉的女声将他从梦中唤醒。

江小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头的江母,虚弱地开口,“……小叔叔呢?”

江母一愣,“什么小叔叔?”

“晏河清啊。”

“那是谁?”

江小寒心上一跳,勉强地笑了笑,“妈,你不喜欢他也不必这样啊。”

江母还在发懵,“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小寒按捺住蓦然烦躁的心,“我、我是说小叔叔啊!阿爷收养的孩子!小我七岁!两年前阿爷去世,我成了他的监护人。我的小叔叔晏河清啊。”

江母依然满脸茫然,“……我们家没有这个人啊。”

“不,不可能的,我这还有他的照片呢!我找给你看!”江小寒翻出手机,翻遍了所有的相册却找不出一张小叔叔的照片,陡然间,像是一盆冷水泼下,他手脚发凉,颤抖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

“说什么胡话呢?……”

“该不会是生病生傻了吧?……”

江小寒回到家,家里已经没有半点小叔叔曾经住过的痕迹,甚至于他楼上楼下以及对门的邻居都换了角色,物业也声称从不记得有江小寒描述的“人”住过此处。家具城也不见了晏河清的写真,江小寒到了公司,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们曾经请过一个叫做晏河清的少年进行新游戏的形象代言……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晏河清这个人。

江小寒失魂落魄,夜半独自一人去到酒吧饮酒,喝得醉醺醺的时候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小叔叔!”他惊喜地回头,却不是他所期待的人。

一个看上去腼腆可亲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仿佛有些局促不安,“你、你好,你是一个人吧?我看你好像喝醉了,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江小寒喝高了,他不满地撇开对方的手,“你谁啊?”

“我叫苏砚。你不用怕,我认识你的,我是苏蘅的哥哥……”

江小寒怔忡片刻,猛地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抓住苏砚的手,“你知不知道一个人?”

“谁?”

“晏河清。海晏河清的晏河清。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苏砚期期艾艾不知所言,他木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小寒捂着脸哭了起来,“你怎么了?……”

“我找不到他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这都怎么一回事儿啊……”

苏砚把烂醉如泥的江小寒送到他家楼下,扶着人出了车子,抱着人在他身上搜着房子的钥匙。

“你家住几楼啊?”苏砚问。

江小寒虽然已经醉成傻子了,但还是反射性地作出了回答,“三楼。”

苏砚哦了一声,抬起头,却看见三楼的灯正亮着……

“江。小。寒。”

不远处楼道的阴影里响起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中缓缓步出……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401450】和【cc】的地雷鞠躬鞠躬

总算写完了呼呼呼

最后留一个悬念吧……小叔叔为什么要突然消失==留在番外。

这本书都没卖萌求评过,小结局了好歹出来按个爪啊嘤嘤嘤

正文完结。

求戳包养作者inputtype='button'style='backgoundcolo:99ccff;cuso:pointe;'value='戳此一秒打包作者'onclick='('favoiteshow_my('打包中......show;.post('bb',{authoid:'778711',autho_name:'catlove',act:'favoite'},function(data{('favoiteshow_my(data;};'

还差2个就200了,来做我的第200个主人吧:

基友推文:新书求预收qaq不是马上开文哦,两个多星期后,五月一号十八点十八开文

简单地说就是:一只臭屁的小骗子和一只忠厚老实的fbi大叔同居+破案最后he的故事。和电视版的差不多,就是破破支票诈骗、艺术品犯罪、政界贪污贿赂什么的案子。

。。。略惶恐,虽说我一直专注jj冷题材,但这回大概真的是冷题材中的冷题材==这书算是电影情节的续,可以当原创看的qaq可以看看下面的开头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鉴于这回无大纲裸更弄的断断续续的,还是先缓俩星期,我多存点稿……把p攒回来。

my.jjwxc.bb?novelid=1726104

提前收藏,到时候开新文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啦

【试阅7k】

【case01点纸成金12】

“在接近一年的交谈和接触来看,他谦逊有礼,尊老爱幼,开朗乐观,并无一般罪犯的心理问题。

而经过各种书面和口头的测试,辅以吐真注射剂和测谎仪,得出的结论不约而同地表明:弗兰克的犯罪阈值极低,甚至低于一般人,这意味着谁去犯罪他都不可能犯罪,理论上来说,他不可能成为一个罪犯。他是个天生的好人。”

——来自心理学专家兰谢尔博士《关于联邦重刑犯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心理情况调查报告》

在一个充满了雄性的联邦监狱里,金发少年的地位几乎等同于金发美女,他们到床的距离都是令人忍不住呻吟的。

而弗兰克·威廉·小阿巴内尔正是个典型的如斯美男子,他有着挺拔修长的身材,却不会过于壮硕,他的金发有如阳光编织的般灿烂,碧蓝色的眼眸比最上等的蓝宝石更迷人,不同于边上其他猥蔫的粗糙男人,他的气色也是极好的,许是刚刚起床,他白皙的脸颊上还有浅玫瑰色的红晕。他低着头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像是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年,忧悒、清冶而华丽。

当然,对于这个监狱里大多数爱好同性的雄性生物来说,弗兰克·威廉·小阿巴内尔只能是最销魂的折磨,“光是看着他的脸就硬的不得了了”——有个罪犯曾经这么说过。但是,他们永远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在餐桌下隐秘地撸动,却不能碰到他的一根头发。好吧,弗兰克为数不多的几次出场,身边都跟着起码两位的狱警,可看上去不像监视,倒像是君王身边侍奉的随从。

罪犯们口口相传弗兰克的光荣事迹——

“听说他起码毁了几百万人的人生……”

“听说他是至少七个国家的一级通缉犯……”

“听说他是个越狱专家,成功越狱过十次以上,几乎每个国家的监狱都被他光顾过了。连法国那个出了名的佩皮尼昂监狱都关不住他,只有一扇铁门、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他都逃出去了……”

“听说他走上犯罪之路时还没有十六岁,但情节太过恶劣,联邦法庭已看在他未成年犯罪的份上加以宽恕,只判了他终生监禁……”

虽说传言形形色色纷沓杂纭,可准确的情况谁都说不出来。在这等地方,凡是个生物,想要活命就得学会察言观色,而从弗兰克与众不同的待遇上,其他人也是不敢招惹他的。

在囚房里时,弗兰克可以不穿着竖条纹的棉质囚服,有几套可换洗的套装,单人间的囚房舒适整洁,窗明几净,有桌有椅,还有护眼灯和一盆绿色植物,每天有专人给他配送新鲜牛奶和时事报纸,卡尔每个星期探监都会带最新的漫画画报给他。在监狱里能和他一样活的有如度假的,也只有隔壁单人间的柯里昂先生。

那么,是什么缘由让弗兰克在狱中受此优待呢?

好吧……这个问题弗兰克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已经过世,生前也只不过是个小老板,还破产负债;他母亲是个法国美人,金发尤物,除了跳舞和花钱什么都不会,在她父亲破产后毅然改嫁,就算是她那第二任丈夫也不算大人物,顶多就是有点小钱。

或许是这帮蠢货认识到了他们自身和我在智商上的差距而自惭形愧不已,对我深怀敬意顶礼朝拜?弗兰克觉得除非自己怀孕,否则这个理由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成立。

后来,弗兰克总算是在报纸上发现了其中奥秘,某一周七天里就有两则有关联邦监狱机构内幕的报道,他意识到这里的人是大概是怀疑他是一名便衣联邦检查员了……

弗兰克深刻地觉得他该好好感谢一下上帝赐予这群蠢蛋如此神奇的大脑……

联邦检查员?听上去多美妙,不过以他犯下的罪行来说,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再有什么体面人的生活了。

他才二十岁,但人生已经完结了。

直到三天前,卡尔告诉弗兰克,他已努力说服了相关机构,让他们允许弗兰克在fbi的监视下“出狱”,当然,这可不是释放他给予他自由,他必须施展他的神奇才能用以“赎罪”,帮助fbi破案,来服完他剩下的刑期。运气好的话还能获得几年的减刑。

“你还是个孩子,要在冷冰冰的监狱里度过余生也太残忍了。”卡尔这么说。

“你就不怕纵虎归山?”弗兰克问。

“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就不会申请保释你出来。”卡尔回答。

一想到三个小时以后就能出狱,弗兰克完全没有心思享用监狱食堂鼻涕色的豆子汤和难以下咽的粗粮面包,他可得留着肚子给外面的美食珍馐。

他随意地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整理行李,哦,天,他们觉得这个监狱里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除了卡尔给他带的漫画书他什么都不准备带走。

“听说你今天中午出狱?”弗兰克睁开眼睛,看见对面单人间里,站在铁栅栏边的柯里昂先生。这是个典型的意大利人,深褐的发色和瞳眸,窄长的脸型,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比画报上的当红男明星更帅气,结实矫健的身材绝对会让女人痴狂。他的脸上不带丁点笑意,甚至让人看上去心生畏惧,好吧,在大多数时候,弗兰克都会对这位柯里昂先生感到畏惧,柯里昂的脸像是一张画好的面具,没有表情,更没有喜怒哀乐。

“是啊,”弗兰克和柯里昂先生在这两年里已混熟,用词也随意,他其实不太了解柯里昂的底细,但对方是不是对自己友好,他还是感觉的出来的。在这段无聊的时间里,他们相互打发时间,柯里昂先生可以算作是他的良师益友,“我马上就要走啦。卡尔会来接我。”

“哦,那位联邦调查局的汉拉蒂警探,他看上去是个好人。我听说他给你申请了特殊保释,你以后将要为联邦调查局工作来服刑?”

弗兰克耸肩,“是这样的。听上不去还不错,不是吗?”

柯里昂先生钻石般俊美无俦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浅而斜的微笑,“听上去糟透了,弗兰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你会后悔的。一只狼怎么可能和一群羊羔和平共处,甚至齐心协力?你应当知道,世界上的人,除了我们,都是白痴。”

弗兰克回答:“可是,我想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很久了,多好的机会。”

柯里昂先生:“即使没有这次机会,你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插上翅膀飞走,我的天行者(skyman:媒体冠给弗兰克的称号,为什么不离开?”

弗兰克反问,“我能去哪?”

柯里昂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像是看到孩子淘气而感到无奈。

弗兰克不置可否。

临走的时候,弗兰克将他种了很久的植物送给柯里昂,他们在同个监狱蹲了那么久,不送点什么也太不好意思了,“我把我的青叶绿萝送给你吧?”

柯里昂接下。

“再见,柯里昂先生,我亲爱的朋友,再见。”弗兰克热情地和他道别。

柯里昂目送弗兰克兴高采烈地跟着狱警越走越远,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见。他摆弄了一下桌上多出来的青叶绿萝,温柔的神情犹如在抚摸情人的脸颊,“天生的好人?呵……弗兰克,你应该是天生的罪犯才对啊。”

绿萝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遇水即活。青叶绿萝是其中的一种,没有半点花纹和杂色,需要阳光,但又畏惧过强的阳光,生长期间,他对水分的需求十分之大,必须每天都用水擦拭他的叶片和茎干,才能使叶片呈现出翡翠般的漂亮颜色。每一天早晨中午和晚上,弗兰克都会哼着歌给他的绿萝洒水。

看上去很容易养,但像养的好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柯里昂觉得,他绝对能把这盆青叶绿萝养的很好。

弗兰克钻过大大的铁门下边那个小门,世界豁然开朗。

“弗兰克!弗兰克!看这里!”

弗兰克听见有人叫他,他循声看去,左顾右盼了一番,没有见到预想中的人影,他的心情微妙的不爽了起来,“……你是谁?卡尔呢?”

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是个愣头青,呆头呆脑的,英国人长相,棕色卷发,蓝眼睛,鹦鹉鼻子,“汉拉蒂先生来之前接到了一处新案件的报告,他赶去报案人处了。”

于是,因为一出不期而至的案子,卡尔就这么把自己抛在了脑后了。弗兰克想着,心里突然就觉得天气这么好应该很适合越个狱逃个亡什么的。

弗兰克推开门走进联邦调查局经济犯罪科调查组办公室,电风扇正吱嘎吱噶的想着,空气中弥漫着油墨、体味糅杂在一块的奇怪气味,这里的每个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的,清一色的男士,穿着统一的黑色套装,看上去像是流水线出来的产品。

从监狱到这,弗兰克和带路的家伙聊了一路,这人叫查尔斯,爱尔兰人,他已经对方的奶奶十五岁时未婚先孕的事都挖出来了。

查尔斯似乎被弗兰克的魅力所慑,耳根有些泛红,他羞赧的样子这让弗兰克不由地在心里嘀咕:我这是在基佬遍布的监狱里待的多了,也被传染了基佬的气质?

查尔斯温和地说:“我先带你去……”

“查尔斯!”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查尔斯只得暂时先放下弗兰克,回应道:“什么事?”

“帮我倒一杯咖啡。”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三个人附和“我也要”。

查尔斯为难地说:“可是,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新人。一杯咖啡要不了多少时间啊,赶紧去。”

查尔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快去吧。”

弗兰克靠着他站着,善解人意地说:“你可以先倒了咖啡再料理我的事,没关系的。我同你一起去吧,顺便还可以熟悉环境,你看,一举两得。”

查尔斯感激地看了弗兰克一眼,蓝色的眼睛水润润的,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鹿。

茶水间里已经有人在了,是个圆桶身材的矮胖子,皮肤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泛红,酒糟鼻,秃顶,脸上却带着一种怀才不遇的怨忿的情绪。

“咦,查尔斯,你怎么还在这?卡尔不是指派了你外出的工作吗?”矮胖子问。

弗兰克瞄了一眼略微尴尬的英国小男人,都有点为他担心了:居然连离开了都没有被发现吗?你的存在感到底有多弱啊。

“我……”

矮胖子打断查尔斯嚅嗫的话语,居高临下般,语调缓慢阴沉,领导范十足,“哦,我的天,新人,你应该做好你的工作。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来喝咖啡?”

“你们在说什么?”这回打断查尔斯话的是弗兰克。

“查尔斯今天应该去接一个人的。”

弗兰克装出无知的模样:“你在说谁?我怎么不知道?”

矮胖子鄙视地睨了他一眼,“嘿,老兄,你居然不知道吗?今天那个臭名昭著的骗子要来fbi上班了。”

弗兰克仰慕似的看着他,“臭名昭著的骗子?谁?”

“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

“他很出名吗?”

“哦……得了吧老兄,干我们这行,你居然不知道他?你是刚从学校毕业,第一天上班?那个骗子是fbi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通缉犯。洗劫了几百家银行,在世界上半数的旅馆里大肆行骗,除了街道拿不走,他把什么都席卷一空,他还在空中的每个航班上敲诈勒索,他装成泛美航空的副驾驶员把美国所有航空公司像猫逗老鼠一样骗了个遍,听说他还睡遍了几乎所有航班的空姐……该死的!这太让人羡慕了!……他递出去的假支票,足够糊满五角大楼每一面墙壁,他还自己开办该死的大专院校。据说取证的时候,那些漂亮的女学生仍对他赞不绝口,说他是一位可爱博学的老师……她们绝对是和他上床了!……可恶!太可恶了!”说到后面,矮胖子几乎是义愤填膺地举起来拳头,振臂以示他对这个骗子的不满。

弗兰克叹息着:“哦……我想这个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一定英俊非常。”

“据说他就是个无能的小白脸!”

弗兰克在心里嗤笑:当年是谁被我骗的团团转的?要不是卡尔……你们能抓到我?

虽然这么想,但弗兰克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半分的蔑视,他仿佛很困惑似的,摸着下巴问:“我觉得那个弗兰克一定没有我英俊。”

矮胖子听到这话惊得颤抖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到金发碧眼的弗兰克,本来想说的“得了吧,老兄,别臭美了”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憋了好半天才别憋出一句:“你谁啊?”

弗兰克都想好了要摆出个007的pose来,冷酷地来一句:“我?我就是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啊。”咬字是要清楚的,表情是要神秘的,动作是要有气势,语速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

可他还没有照着自己排好的剧本演出,肩膀就忽然被拍了一下,伴随着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弗兰克?”

真扫兴!

转过身,弗兰克看见卡尔,他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西装,带着他那副金属边的眼镜,眼底流露了几分倦意和烦躁,显然是为案件所烦恼。

瞧卡尔耳朵边那撮头发,都翘起来了,简直太可笑了!弗兰克想着,嘴角就扬了起来,说:“午安,卡尔。”

“你来的很早。”卡尔说着给英国小男人递了一个眼神,“谢谢,查尔斯,你可以去干自己的事了。”

说完,卡尔对弗兰克点了点头,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稍微等一下,我先去整理一下资料。你自己逛一下。”

弗兰克把准备抬起的手收了回去,搓了搓裤缝,嘴角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在得知弗兰克的身份之后,矮胖男人睁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梭巡着他,目光好似熨斗般将他从头到脚烫了个遍,一种尖锐的烦躁感和惶恐感突如其来划过弗兰克的脑袋,叫他无所适从,他看着卡尔的背影,他想问我该怎么做。卡尔还没告诉他呢。

“你就是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矮胖子的话充满讥诮,完全没有掩饰他的嫌恶。

弗兰克抿了抿嘴唇,想让自己看上去礼貌一点,“没错,是我。”但很显然在刚刚被戏弄了的人面前作此姿态为时已晚。

矮胖子发出一声阴阳怪气的笑声,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笑声。

弗兰克能感觉到在矮胖子那句提高声调的问句发出时,就有不少目光投向了他,当然是不含善意的目光。

一只老鼠,一只聪明的老鼠,他或许在仅仅一只猫的面前不会害怕,但是在一窝猫的虎视眈眈中,弗兰克不否认,至少在心里,他还是有点害怕的……毕竟他现在是弗兰克·威廉·阿巴内尔,不是李斯特,不是安德烈,不是莱昂纳多,现在的他没有伪装的外壳保护自己。

弗兰克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凉汗,他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假作镇定地迈开脚步在房间里走了起来,随着他的接近,经济犯罪科的联邦警察们一个个站了出来。弗兰克敢说,这些人的眼神如果能化成子弹的话,他大概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弗兰克这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他现在站着的地方是fbi,fedealbueauinvestigation,联邦调查局,直属国家司法部的、美国警察机构的心脏,美国历史上政府部门的神话……这时候的fbi在他的传奇领导的带领下正如日中天,他甚至可以算得上已经独立出来,甚至拥有审讯权和判决权,这里是条子、枪支、傲慢的聚集地,就连空气里浮着的灰尘都散发着自以为是的正义感。

他讨厌这里。

可这里有卡尔。

“弗兰克,过来。”

卡尔的呼唤终于出现,僵局被打破,弗兰克如释重负,他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抢着朝卡尔的方向走过去。

一个男人拐过一张办公桌迎面走来,他看上去动作毛毛糙糙的,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的镜片得有啤酒瓶底那么厚,不过与其说他是男人倒不如说他是个男孩,他实在太瘦小了,像是一只不足月的猫咪。这时,他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立时摔倒在了地上,怀里捧的文件撒了一地。

两个文件夹都摔坏了,里面原本放着的几十张支票撒了一地。一只手忽然伸出来快速地把地上的支票拢在了一块,就要捡起来。

“停!”男人叫起来,但显然此时已无济于事

“怎么了?”

“哦我的天,”瘦小的男人发出不幸的叹息,绿眼睛流露出懊恼的神色,“该怎么办,你把他们弄混了,我又得重新分一遍了……”

“弄混了?”

“是啊,有些是银行提供的真的支票,有些是我们收上来的证据,假支票。”

“哦,你没在塑料纸外面贴标签呢。”

“我就是要去拿标签纸啊。”男人痛心疾首的,他坐在地上连着叫了几句我的天,“好吧好吧,你别动了,我拿回去再……”

弗兰克却举了举其中一张支票,“我来帮你分一遍吧。”

“什么?”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弗兰克就把所有支票都收拾到了一起,像是整理扑克牌似的把他们全都堆作一块,然后开始“发牌”——“这张是假的,这张也是假的,这张……让我闻一下,也是假的,这张,这张是真的……”简直比荷官还要快,判断每一张的间隔最多也就两三秒,不可能!这也太离谱了!

“等……你在干什么?你怎么知道哪些是假的,哪些是真的?”

弗兰克受不了地笑了一声,“够了吧,分辨这些低级货色需要多久?看看他们的样子,简直是在叫嚣着‘我是假的!’,不能更多了……”他抬起头,看到男人鄙视不信任的眼神,声音不由地越来越弱,最后闭上了嘴。

男人作势要从他手上夺过支票,“你懂些什么?”

弗兰克听见有隐晦的笑声响起,他知道是有人在看他的笑话,而且是很多人,他登时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的工作……”

灯光被挡住,半蹲在地上的弗兰克看到卡尔的影子,“艾伦,让他来吧。”

男人皱起双眉,“……好吧,卡尔。”

卡尔又说:“弗兰克,解释给他们听。”

弗兰克把这堆支票拿起来,站起身,对旁边一张办公桌边的人说,“可以让一下,让我放一下这些小东西吗?”

对方投给他一个不恤的眼神,但还是让开了位置。

弗兰克舔了舔嘴唇,从支票堆的最上拿起一张来——

“这张纸太厚了,几乎是真品的一点五倍。”

“这张边都没有剪来,明显用的不是机器,而是手工裁的。”

“这张墨水的味道闻上去完全不对。”

“这张的磁墨突出太多,真品的话是平的。”

“这张……”

“这张……”

弗兰克越说越流畅,渐入佳境。有如涟漪般,诡异的寂静扩散开来,一张张雪白的支票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灵巧地翻飞着,乖巧无比,他像是漫不经心一般,轻轻松松划分真假,听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在场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他出现了错误。

“这张……”弗兰克反复抚摸着一张支票,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困惑地皱起眉。

“这张怎么了?”

弗兰克松开眉,定下结论,“这张是真的。”

“好了,我的小家伙,”卡尔笑了起来,像是一个在家长会上孩子被表扬了的父亲般得意洋洋地环顾周围,“跟我过来吧,我给你看看你的新房间。”

几个挤在过道上看热闹的人迅速地散开,众人无声地目送他们离开。在他们走后,绿眼睛的男人才拿起他判断出是赝品的第一张支票,又拿起被断言是真品的那张,摸了摸,仿佛不可思议一般,“他竟然能这么轻松地辨别出来,只靠双手和鼻子,甚至不需要仪器……”

绿眼睛困扰不已地歪了歪头,又转过去看旁边也拿起一张支票摩挲的人,“你能感觉出来吗?”

那人放下支票,耸了耸肩,表示,“那双手可是伪造了能堆满一个仓库的支票的手。”

像是不甘心似的,绿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我可学了足足十几年啊……”

绿眼睛摇着头回身望向弗兰克走去的地方,他看见卡尔把弗兰克引进一个单人间,然后关上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checkfaud”

支票诈骗。

“我们什么时候把这个犯罪科单独分出来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厉害的‘专家’?”

“不管怎样,看起来,那个棘手异常的案子这下说不定就能有办法了。”

“有点悬,那个诈骗犯比起当年的弗兰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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