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外面的天越来越阴,应和着养和殿里的压抑气氛。
“对于你皇后,和你的那些侍妾,我从来没说过什么,难道你就不能同样的宽容对待一下他吗?他还只是个孩子。”睿王的愤怒渐渐消失,转变成了对叶翔生命的祈求。
“做不到,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心越来越靠近他,我绝对做不到!”齐鸿涵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就像一个精神病患忍受不了其他人触碰自己的东西一样。
“如果,如果我把他送走,你会不会放他一命?”睿王看着这样的齐鸿涵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因为他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如果从一开始就将叶翔送走的话,也许今天他就不会性命堪忧,而自己一辈子也看不到齐鸿涵丑陋的一面。
“当然,如果你真的舍得的话邪玉风云。”齐鸿涵听了睿王的话突然笑了,笑的像一个奸计得逞的小人,让人不忍再看他的脸孔。
“我需要一个理由,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睿王的心彻底的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寒冷、无助,一起向他袭来。一向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睿王居然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他究竟还算不算一个男人?睿王不禁扪心自问。
“正月十五的皇家夜宴,朕不要看见他的脸。”齐鸿涵给了睿王一个期限,一个短短仅剩3个月的期限,在这三个月里他要如何面对叶翔,而三个月后,他是否真的有勇气将叶翔送离他的身边。
睿王没有选择,只是一抱拳,漠然的转身离去。
站在养和殿外,睿王感受从来没有过的失落,看着阴郁的天际,睿王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笑,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王爷请留步。”睿王离开养和殿的大门,喜公公就跟上睿王。
“不知喜公公何事叫住本王。”
“王爷,恕咱家多言,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喜公公破着脚走近了睿王一点,贴着睿王耳朵续道:“能保住王妃的方法不止是只有一种而已,而且,奴才相信太后娘娘一定最不愿意看到刚刚王爷的那番允诺。”
睿王听了喜公公的话,不禁眉头一皱。不得不说,喜公公的话把睿王这些年最害怕的事给捅破了窗户纸――篡位。
皇位,对于睿王来说,那不过是囊中之物,但他却不能拥有那个位置,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他一生的挚爱。可现在,对于睿王来说,那个位置则变成了能够保护他最想保护人的最有力的武器。而他保护了想保护的人,就要舍弃那个他曾经最珍惜的人。
正在睿王两难之际,喜公公再一次适时地开口:“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的时候人不能太贪心,既然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那就要学会放弃一些该放弃的东西来保住那个权利。”喜公公一抖手中的拂尘,鞠身一礼:“老奴多言了,恭送王爷。”
喜公公跛着脚,一瘸一点的渐渐消失在睿王的视线中,睿王还记得喜公公之所以会落的今天这幅样子是因为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小王子,而齐鸿涵还只是太子的时候。因为他淘气,一定要掏树上的鸟窝而哭着喊着让齐鸿涵上树,那个时候的齐鸿涵虽然已经年及弱冠却也是爱弟心切,无奈之下只好爬到树上去掏鸟窝。
当齐鸿涵手里拿着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兴奋的看向树下的小睿王时,根本没有注意到雏鸟的父母。出于保护幼仔的本能,雏鸟的父母对着齐鸿涵轮番进攻,最后导致齐鸿涵失手掉落。幸好当时的喜公公及时出现接住了齐鸿涵,可当时的齐鸿涵毕竟也是个小男子汉,重量当然不轻。喜公公抚上在床上躺了2个多月,当他能重新下地走动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右腿已经废了,不能再想从前那样自由的行走。
当时的庸王为了酬谢喜公公救了他的儿子,赐了一块免死金牌给他,从此以后,喜公公就成了皇宫里最红的太监。而理所当然的,在齐鸿涵继位后,他就成了齐鸿涵的贴身太监,总管皇宫里的大小事务。然而,喜公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则是睿王母后的亲信,喜公公的成功上位,也让睿王母后成功的在齐鸿涵身边安插了一枚自己的棋子。
时至今日睿王都想不通,自己当日想要那窝小鸟只不过是无意之举,而喜公公当时的碰巧救驾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睿王至今不得而知。
如今睿王要面对的是在叶翔、皇位以及齐鸿涵之间做出抉择,而他选择叶翔就是选择了皇位抛弃了齐鸿涵。这个看似三选一的选择题,实际上就是皇位的夺取问题,而睿王需要做的就是,是夺还是躲?
睿王顶着浑浑噩噩的脑袋回到睿王府时已经是掌灯的时辰,而睿王离开皇宫走的并不是正门,而是选择了从未走过的偏门离开,饶了很长一段路才回到王府,而一直等在正门的李房则是到了戌时,皇宫门禁后才回到王府天蟒。
门房的小李子,也就是李房的大儿子在看到睿王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王府时便急忙忙的赶上前去,连礼仪都顾不上,直接哭丧着脸禀告睿王叶翔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遇打头风。”这句话用来形容此刻的睿王再合适不过。
叶翔一张惨白的脸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春兰像是哭丧一样的跪在床边不停地哭泣,一旁的几个陪侍丫鬟也呜呜咽咽的抽泣着,这一幕看在睿王眼里就跟哭丧一样。
“王爷。”之前一直为叶翔诊脉的大夫开口道。
“为什么会这样?他刚刚还不是在擂台上意气风发?怎么转眼之间就会躺在这奄奄一息?”饶是睿王是铁打的汉子也绝对接受不了眼前这一幕又一幕的巨大冲击。
“王爷,恕小人无能,王妃这病,小人看不了。”大夫一撩衣襟跪倒在睿王面前,承认自己行医四十多年来从未见过叶翔这样的病症。
“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会有你看不了的病?”睿王的精神状态已近崩溃,抓着答复的双肩不停地摇晃,质问他为什会治不了叶翔的病。
“王爷,俗话说‘大夫医病不医命’啊!”老大夫的一把老骨头马上就要被睿王给摇散了,“王爷,及早准备王妃的后事才是,也免得将来后悔啊!”眼见叶翔已经是药石无灵,还不如提早准备后事,也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
“王妃啊!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可以丢下春兰一个人先走啊!”大夫的话刚一说完,春兰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王妃啊!”
“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只要你能救活本王的王妃,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睿王双手紧紧地掐着老大夫的双肩,疼的老大夫呲牙咧嘴的。
“王爷,小人实在是没辙,如果王爷愿意,王爷大可以试试”老大夫一顿,后又补充道“巫医?”老大夫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完全是为了能够抽身,可毕竟巫医在大雍朝是被命令禁止的――据传,大庸王朝的太祖皇帝就是被巫医害死的。如今,他敢提出这个条件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可危险归危险,也总比现在就死要好得多。
老大夫说完“巫医”二字以后,整个房间里就变得寂静的诡异,春兰和那帮丫鬟都停止了哭泣,一个个怔怔的看着睿王,都等着睿王的决定。
虽然巫医在大庸王朝是被明令禁止的,可民间还是有不少的人家偷偷地请巫医来做法驱邪避鬼。
“大胆!竟然敢教唆本王启用巫医!”睿王震怒,一屋子的人全都吓得噤若寒蝉。“来人呐!给本王把这个老混账轰出王府!”睿王唤来下人,将老大夫架着胳膊拉出王府,扔在王府门前。
另一头让睿王一筹莫展,而这一头又让睿王心急如焚,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睿王觉得心脏在被人用匕首一点一点的剜,如同凌迟一样,让他疼的感觉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灰头土脸连诊金都没拿到的老大夫拍着身上的尘土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主意不怎么样,至少睿王没要了他的命,就算以后对了睿王府这个饭碗,能保住老命回家也让他心满意足了。
叶翔骤然昏倒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仿佛在天上飞翔一样,当他再一次有了意识,有了对外界的感知的时候,他最先感受到的却是浓烈的消毒水味,还有不停“滴滴滴”作响的机械,还有一双紧紧握着他的手,那双手上似乎布满了老茧,可叶翔却觉得那双手很温暖,让他安心的想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通通哭出来。
终于有了一丝力气的叶翔动了动手指,缓慢的睁开双眼,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极其陌生的环境,以及一张他曾经日思夜念的一张脸――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