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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九公子与鞭子

熏香已被撤下,粉色的锦帐依然飘摇出桃色的香气。

这是绮秀阁临时收拾出的房间,索性京城本就是个神奇的地方,达官贵人们总有新的玩法,一个少年抱着另一个辨不清面目的男人上门也不是什么新奇事。

在这儿,至少可以保证宫九发病的话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不是中毒,不是生病,不是受伤,大概也只能算作发病了吧。

白弦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一会送桶热水过来。少听少看,自然有赏你的。”

龟公搓着手笑道:“是,小的一定照办。”他刚刚关上门,就听见门里传来种奇异的声音,是一种带着呻吟的喘息声,就像是条垂死的野兽在苦苦挣扎。

这龟公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种猥琐的笑容来,这蓝衣小公子看模样倒是俊,没想到喜欢的是这种重口味。

白弦冷冷瞧着脚下的人。

初见时将一尘不染的九公子如今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种病态的苍白,正半果着在地上挣扎翻滚。

他一手撕扯着已经不成样子的衣襟,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几根又细又长的针来,连连扎进自己苍白而瘦弱的躯体里。

一种无法忍受的痛苦与渴望,已令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张张合合的口中只溢出勉强能分辨的低呼:“鞭子……鞭子……”

毕竟是勾栏院的上房,鞭子绳子这种道具倒是应有尽有。

木架上的鞭子分了好几种,有粗有细,大概材料也有所不同,白弦自认为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只挑了最细的一根,试着一甩。

鞭子与空气相摩擦发出清晰的破空声,听见这声音,地上的人仿佛恢复了些神智般暂时停下了翻滚,仰起头来注视着蓝衣的少年,眸子里充满了哀求,声音已嘶哑得不成样子:“抽我,用鞭子抽我!”

白弦俯视他:“本少可没有这个兴致。”

宫九的眸子里乞怜之意更甚,眼眶湿润地像是要流出泪来:“用力抽我,求……”

一个“求”字还未说完,白弦已一鞭抽了下去!

白弦知道这世上有种人喜欢虐待自己,也知道这是种变态的发泄。他还知道但凡这样的人,要不然是被人调教成了这个样子,要不然就是活得太无趣――他得到的已太多,而且太容易得到,所以他心里的欲望,只有在虐待自己时,才能真正得到满足。

第一鞭抽在宫九的苍白的胸膛上,第二鞭抽在左手上,白弦一开始还有所保留,待到发现这人不断扭动着身子,显然是经验丰富到可以下意识地避免伤到要害了,便不再留有余力,用力地随手抽下去。

蓝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瞧着暴露出的苍白肌肤上渐渐交错肆虐的血色痕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快感,只是在执行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地上扭动的身子忽然蜷曲,又伸开,然后就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宫九已得到了满足。

宫九当然不是个天生就喜欢自虐的人,但他的天资实在太高,高到普通人一生所学也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无论多难练的武功,他全都一学就会,无论警卫多森严的地方,他都可以来去自如,别人心里想的事,还没有说出来他就已知道,假如他想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不管有多少人在保护,他都绝不会失手!

旁人都羡慕他、敬畏他,可谁又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岂非太过无趣?所以他只好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做。

也许是因为自出生以来就一直高高在上,他偶然间瞧见有人在鞭打下喘息呻吟,露出种痛苦而享受神色时,就突然想到,不知道被其他人踩在脚下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种不同以往的感觉。

他去试了,然后就再也离不开了。这种欲望深埋在他的身体里,平时不显,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侵占他的理智,让他丑态百出,但他又确实离不开它。就像瘾君子离不开罂粟一样。

跨过瘫在地上重重喘息的人,白弦拉响了绣床上方的铃铛。

一会,便见方才那龟公提上来一桶热水,倒入屏风后的已装好半桶凉水的浴桶中,眼观鼻、鼻观心地绕过地上那血迹斑斑的人,露出种心照不宣的笑容,道:“公子,这……”

白弦随手抛给他几块碎银,一脸餍足笑骂道:“好了,滚吧。”

龟公掂了掂手上的分量,点头哈腰道:“谢公子赏。”他急急退下,怕会扰了这少爷的兴致。

待到瞧不见那龟公的身影,白弦才收起脸上的纨绔之色,淡淡道:“腿没断就自己爬起来,试了水温再下去。”

刚刚关上门的龟公摇了摇头,脸色如常地下楼去了。在这儿做事的,比这更冷血更变态的事情都见过不少,只是那会儿的客人多是中年人士,一个少年就玩男人玩成这样的倒不多见。

金乌将坠未坠,染得天边一片火红。

白弦从绮秀阁的上房中步出,眺望院墙外又长又直的街道。

他觉得这实在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街道平坦宽阔,房屋整齐,就连每一家店铺的店面,装修得都远比其他的城市精致。

只要你来过这个城市,就再也忘不了它。这里有天下驰名的风物和名胜,这里是――

天子脚下。

蓝衣的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他进屋拢上门,将夹杂着沙尘的风挡在外间,就瞧见屏风后的人影已在穿衣。

白弦淡淡道:“清醒了?”

“劳烦久候。”随着这听不出情绪的应答,屏风一转现出一个人来。漆黑的发带着些湿意,被绑成个松松的马尾垂在脑后,轮廓优美深邃的脸上带着种冷漠的神色,普普通通的白衣依旧予人华贵之感,这一身打扮往白弦面前一站,恍惚间犹如揽镜自照。

宫九道:“方才还要多谢阿弦了。”他眼中光芒明明灭灭,却始终如云雾遮挡,看不分明。他的声音很平静,他的心中是否也如此平静?

白弦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他面色如常道:“我准备走门下去,你呢?”

九公子道:“难道有人认得出我是你刚才抱上来的人?”

白弦撇了他一眼:“随你的意。”

宫九认真想了想,飞身而起,仅在窗边留下一个潇洒的身影。

待到他的影子完全消失,一点金芒从白弦手心飞出,轻盈落在了地上的血迹上。宫九的血。

近黄昏。风有些冷了。蓝衣少年紧了紧衣襟,拾级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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