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牙人

“暮雨!暮雨!我儿。你们这些挨千刀.”

几名大汉刚刚离开蜷缩在地上的人,并没有走远,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呼天喊地的跑了过来。

一个离开的大汉回过身,他看了看这个咒骂他们的老人,跨前两步,随后飞起一脚。早已无法忍耐,实在看不下去的周嘉终于动了。他快步向前,长而有力的手臂狠狠地挥出,这是一记凶狠的侧勾拳,壮汉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但显然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练家子,速度慢了很多,“砰”的一声,这名大汉应声飞了出去。

“哎!年轻人,太冲动!多生是非!既然动了手,都给我放倒吧!”翁之琪波澜不惊的晃了晃头,随后下了命令:

早已有所准备的郭陆首先兴奋的冲了上去,他对着一名大汉人就是一个侧踹,随后,十几个人蜂拥而至,而原地只留下了翁之琪一个人在静静的看着一帮壮汉开始群殴。

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斗殴,几个普通的街头打手,他们面对这些靠厮杀来混饭的将士们,简直就是几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只在眨眼间,这几名刚刚还在趾高气扬的大汉,他们就如同几叶巨浪中的小舟被瞬间吞没。

在四周围观的人瞬间传来阵阵惊呼,没有容的看热闹的人反应过来,说不上是斗殴的一通暴虐在瞬间就结束战斗,整条街道也在同时突然再次混乱起来,很快,街上的人少了很多,只剩下一些好奇的人在远远的探头遥望。

被踢到一旁的老汉跑回来,他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几名被放倒的大汉狼狈的蜷缩在地上,不时传来痛苦的哼哼声。

这里是京城之地,翁之琪不想多事,已经乱了这么长时间,很奇怪的是竟没有出现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他迅速的挥手招呼自己的手下准备离开。

“小老儿谢谢公子出手相助!谢谢您!还请公子您留下姓名,小老儿它日必让小儿粉身相报!”老汉看到翁之琪等人准备离开,他赶紧回过身叩头:

“虽素不相识,岂能眼睁睁看这些狂徒作恶,若它日有缘,自会有相见之日!老伯还是赶紧带你儿子回去疗伤吧!”打了人,留下姓名,翁之琪不会这么傻,他跑还来不及呢。

就在翁之琪等人准备走的时候,一个四十余岁,身穿锦袍的人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伙计打扮的人。

翁之琪皱了皱眉,但很快放松下来,这几个人好像不是来打架的,因为,他们看到前面的情景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锦袍人在那里开口:“石老汉,暮雨没事吧?”

身穿锦袍的人谨慎的看了看翁之琪等人,随后,他靠近被称作暮雨的人近前,瞥了一眼几名还在的上呻吟的壮汉,对着已经移步的翁之琪等人就道:“多谢这位公子相助,还请留步!”

锦袍人显然已经看出翁之琪是这些人的首领,已经准备跑路的翁之琪无奈的停住脚步,他回过身:“请问这位员外还有何事?”

“小老儿只是一个布庄的掌柜,哪里敢称什么员外!公子您可愿移步到小店一叙?”

看到翁之琪有些犹豫,锦袍中年人拱手继续道:“公子,这些人只是一些街头的青皮而已,只要不出人命,没有人会理会,请公子无须担心!”

这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姓吴,而那个被殴打的壮年男子姓石,名叫石暮雨,被踢飞的老汉正是他的父亲。

吴掌柜在井坊街经营的是一家专门做棉布生意的布庄,名叫“永盛庄”,而石暮雨则是吴掌柜布庄的一个牙人。

牙人是在城乡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交易,并从中收取佣金的中间人,类似现代广为人知的经纪人。旧时的牙人,有偶而为之者,也有以之为业者,后者称“牙商”、“牙侩”、“市牙”、或“牙郎”。明代的牙人从事的是说合贸易、拉拢买卖,接受委托、代人经商和代收商税等。

牙人这个行业,吃饭凭着一张嘴,不但要求口舌伶俐,知道察言观色、人情世故,对于市场的把握有时比商人还要敏锐。大牙行的牙人不但要求识字,还要精通一定的算学,这是一个需要信誉与诚意,狡猾加上机警、还要精通时事的行业,在这个行业立足,最重要的是还要有处理各种事务的丰富经验。

经吴掌柜介绍,翁之琪终于知道这个石暮雨为什么被殴打了,做布庄牙人的工作就是联络、售卖与收购棉布,这份工作不但要眼疾手快,而且还要善于察言观色。昨天,石暮雨刚刚联系成了一笔很不错的生意,应该就是因为那笔生意的原因,石暮雨被同行雇佣的打手殴打了一顿。

生意场本来就是你争我夺的一种较技,这些在北都做大宗生意的店铺,其实都不属于什么平民百姓,它们都有着自己的靠山。表面上大家都看些面子,而在暗中的竞争绝不亚于战场的战斗。而这些被雇来的打手都是一些街头的青皮无赖之流,有些头脸的人家谁也不会让自己的手下出面做这种事,所以,只要不出人命,打就打了,谁也不会继续追究。

而那些京城负责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他们对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一旦插手会撕扯不清,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出面来管。

这个殴打的石暮雨虽然看着鼻青脸肿,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大碍,牙人在竞争中被对手算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般不会致命,只是生意场一种打击对手的竞争手段。而且,作为有头脸的人家,大家谁也不会因一个牙人撕破脸面。

“就这样!算完事了?”明白过来的翁之琪再次确认:

“公子您放心!这类事情经常发生,都是各顾各的,出不了人命,谁也懒得追究。”

“既然这样,吴掌柜这是准备酬谢我等?”翁之琪微笑道:

“看公子您的这些护卫就知道,您哪里需要什么酬劳!听公子的口音,应该是来自江南,还要请问公子您尊姓大名!”

“本官是新任浙江都司所属,舟山参将翁之琪。”

“小人拜见状元公!”这个吴掌柜看来听说过翁之琪,他赶紧下跪。

翁之琪急忙伸手扶起吴掌柜,而起身后的吴掌柜却有些突兀的继续道:“我家东主与翁老大人曾有不错的交际,状元公可愿与小老儿单独一叙?”

翁老大人是谁,翁之琪的父亲翁信没有官职,所以不能被称为大人,因此只能是翁之琪的祖父翁汝进。翁汝进虽然一直到致仕,他的官职都不算特别高,但他为官时间很长,在京师有一些故旧也不算什么奇怪。

在吴掌柜店铺后院,一间普通的房间内,这个吴掌柜面带意味深长的笑容:“翁将军可听说过骆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