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一出戏。
似邪还正的法显大师,亦正亦邪的寒冰蜈蚣,推波助澜的小徒钟信。
法显一次次的奋力拼杀,钟信一次次的苦苦邀战,寒冰蜈蚣一次次蒙在鼓里,到最后,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舍利子”还是交给了钟信。
哎。
说起来,这三人,那个不是如戏人生。
天涯山创派始祖之一,天玑峰首任首座,万里化形,吐雾成冰,这寒冰蜈蚣吞吐之间都是辉煌璀璨,顶峰的顶峰。
法泽寺五百年前的方丈,视历届方丈必修的《南天集》如无物般,自创惊煞武林的绝世奇功,所谓“佛相惊风起,排雨万马喑!”,即使已经落寞五百年,大名仍在耳畔,挥之不去。
而钟信,一位普通的天涯山小徒,关于他的词曲才刚刚被谱起。
大幕才渐渐拉开……
寒冰泽底的法显一脸恳求,说道:“施主,望你收好这颗‘舍利子’,找到一个叫一头黑背巨龟,转交于它,则武林幸甚,华夏幸甚!”
钟信伸手接过“舍利子”,使劲的把它揣进衣兜里,生怕不小心掉出来。
“大师,虽然我不知道你交给我的金色小珠究竟是何物,但我一定会去寻找你所说的黑背巨龟,将珠子交予它。如若我此生未曾找到巨龟,我也会传之后人,代代寻觅。”钟信恳切的说道。
罢了,那便落幕吧。
一介凡躯肉体足足生存了五百余年,难道还真要去再回到纷繁复杂的人世。
事逼人矣!
为了把身上的“舍利子”安然送出,已经隐忍了五百余年。
而如今,如今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之人。
那人体内有本寺无上秘笈《南天集》所述的“白色内丹”,那人还不过是一位翩翩少年,未来还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够了,能在有生之年看见后世的俊杰,看见身后的繁华,看见希望之花的无限传承,莫非却还不够么?
那便走吧,回到冰山中去,继续沉睡下去。
但愿不要醒来,每一次的苏醒无非都是想逃出有无能为力的苦苦挣扎,毫无意义。
又或许,以后真的无法再醒来,永世长眠。
面对又一次要死去的时候,法显不由得想起了五百年前与自己师父的对话。
五百年前。
法泽寺,明经院。
一位半僧半俗之人正在和一位老僧交谈。
说他半僧半俗,原是他虽身着素衣,且右手持经,但一头的密发,大概是一位刚进寺还未来得及剃度的俗家弟子。
“大师,您真的要做我的师父?”小僧问道。
老僧呵呵一笑,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既然说过要亲自授业与你,自当是要做你的师父。”
小僧满脸的激动,又带着些许的不解,问道:“大师,您贵为法泽寺方丈,而我不过是俗家弟子,况且我年级尚幼,修行尚浅,让您做我的师父,怕是与寺规不符吧?”
“你看这是什么?”老僧一边说一边递去一本经书。
小僧一边接过书去,一边朗声将书名读出:“《南天集》,《南天集》是什么经文?”
老僧将《南天集》拿回,说道:“这《南天集》法泽寺历届掌门传承的佛家武学至典。”
“那又与我有何相干呢?”小僧继续不解的问道。
老僧把南天集翻到最后,边看边说道:“这本武学典籍,记载了不下数千种佛家武林绝学,但是要讲其中最为强势的几招完全使出,却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僧接过老僧的话茬接着问道。
老僧继续耐心的说道:“非体蕴白丹者不能用之极!”
“体蕴白色内丹?不是只有妖兽才有妖丹么,我怎么会有内丹。”小僧越听越迷惑。
“哈哈哈哈……”老僧大笑,扶着小僧的头,说道:“这白色内丹你当然没有,《南天集》所说的有白色内丹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寻得,多半根本已经不存于世。但这内丹你确实没有,但你眼珠中心却是白色小珠,到有点像是白色内丹般。”
“原来如此,我早年间救下了一头巨猿,当时我受伤欲死,巨猿用他的血把我拉回人间,自此,我的眼珠就与旁人不同。”小僧回忆道。
老僧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这就是我佛所说的‘机缘’,你与我法泽寺是有绝大‘机缘’的人,故我才破例,收你于门下。”
“师父,”这小僧果然聪明之极,趁势就张口认师,然后指着身前的浮屠巨塔说道:“我听说法泽寺历届方丈都会葬在这巨塔之中,既然我成了你的弟子,我死后就可以葬在那里了?”
老僧一边给小僧剃发,一边解答道:“心中有佛,葬在哪里不是葬在极乐世界……”
……
“心中有佛,葬在哪里不是葬在极乐世界……”
索性就葬在冰山里,这冰山索性就是我的归途。
法显竟也有些潸然了,颤抖这抽泣了好久,才缓缓转过身来,对这钟信说:“小施主,你杀过人么?”
说罢,法显诡异一笑,转过身去,看着冰山发愣。
未等钟信做出任何回答,法显一跃而起,转眼就到了冰山面前。
轰!
法显不由分说,一掌劈向了冰山,把冰山劈出一条巨大的缝隙。奇怪的是,此次法显的手随与冰山接触,但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然后法显慢慢走近冰山深处,直到走到缝隙的尽头。
钟信分明看见法显双手使劲把身旁两侧的冰山重新拉合在一起,把自己重新挤压在冰山之中。
轰!
这次法显是真的被冰封在冰山深仇,应该要永久的睡下去了。
“心中有佛,葬在哪里不是葬在极乐世界……”
这冰山,本就是佛土。
只要佛光普照之地,哪里不是佛土!
只要人心向佛这地,那里不是佛土!
……
只是,只是好像还缺点什么。
法显留下的不禁是“舍利子”,还有那句不痛不痒的问题。
“你杀过人么?”
“我杀过人么?”钟信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