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野人
林半妆来了,在雨季刚刚来临的时候来了。她开着一辆路虎,一路行驶到与赵红旗在一年前越好的地方。离得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衣不蔽体光着脑袋的男人站在那里,黝黑黝黑,如果不注意分辨的话,都会把他当成非洲土著。
路虎车停下来,穿着牛仔裤白体恤,戴着牛仔帽与太阳镜的林半妆跳下来,向几乎一年未曾谋面的赵红旗走去。
看到林半妆到来,赵红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整整身上破兮兮的战术背心,面向林半妆站立。
“受苦了。”林半妆露出迷人的笑容,向前跨出一步,冲赵红旗伸出双臂。
看到林半妆的动作,赵红旗,没有迟疑,直接将林半妆紧紧搂在怀里,感受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这种气息一直让他很享受,哪怕是在旱季的非洲大草原上,鼻端都会不经意的升起属于林半妆的味道。
“我猎杀了一头河马,一只猎豹,还有许多条鳄鱼,这是他们的獠牙。”赵红旗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流畅,可尽管这样,依旧有些吐字不清楚。
在这里,他每天打交道的就是野兽,没人跟他交流,默默忍受无边的寂寞。他把战利品全部收藏的好好的,等着交给林半妆。
“你已经做的非常不错了。”林半妆趴在赵红旗粗糙的胸膛上说道。
她的眼睛里满是相逢的喜悦,喜悦中又夹杂着心疼。
“呵呵,给你看看。”赵红旗松开林半妆,把豹子皮包裹的东西全部散落在地上。
这里面有两根河马的獠牙,鳄鱼牙齿做成的项链,还有的猎豹的獠牙、老鹰的利爪、犀牛的独角……零零碎碎一大堆,全部是一年时间里的收获。
这里面最显眼的是一个用五彩野鸡毛编织成的花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色彩缤纷,极为好看。每一根毛都是从数只野鸡身上精挑细选的,并且做了很好的处理,除了编制手法不怎么样。
“我听说非洲有些部落会用最漂亮的野鸡毛编织成花环送给最美丽的女人,我闲着没事干就编了这么一个送给你。对了,你可别小看这些野鸡,抓它们甚至比抓一只羚羊还要困难。这些小东西特别机灵,我有不能用弓箭什么的杀,只能想法设法的套取活的,不然会损伤到身上的羽毛。”赵红旗把五彩花冠放到林半妆的头上,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的笑容非常纯净,原始的生活退去他在繁华中染上的铅华,让他比从前更加真诚。似乎这会他又完成了一个退化,成为标标准准的大男孩。
“你知道吗,我在惹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喜欢戴着鳄鱼头面具找鳄鱼洞,然后猎杀鳄鱼占领它们的家。不得不说,睡在鳄鱼洞里比睡在树上舒服的太多,里面凉丝丝的,纯天然的避暑洞呀。就是里面的味道不怎么样,那水也不好喝。有一次我钻进去把鳄鱼干掉以后,竟然碰到了一只乌龟!我的天那,我竟然在这种地方碰到乌龟,你说神奇不神奇?我把乌龟养了一阵子,可惜没能养到最后。因为周围的鳄鱼都被我摸完了,实在没什么东西吃了,只能把乌龟翻过来烤熟吃掉,现在想想都挺可惜的。”赵红旗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流畅,开始不停的跟林半妆说话,似乎要把这一年来的经历全部说完似的。
他是憋得太久太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人,自然要拼命的说,以证明自己还没有丧失说话能力。
林半妆则戴着那个五彩花环握住赵红旗的手,面含微笑听着这个大男孩滔滔不绝的话唠。她一点都不觉得烦,因为这一年来她的话也很少,她只爱听赵红旗说话,或者跟赵红旗说话。
“呀,就是有点可惜了,我没能猎杀一头雄狮获得獠牙。不然集齐四颗獠牙的话,跑到龙巢足够杨云霄沈三千那几个家伙羡慕的了。对了,狮子我倒是杀了几头,但不是用刀子杀的,而是用枪杀的。”赵红旗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一边比划着一边继续道:“说来还真奇怪,我上次碰到一支六人组成的雇佣兵小队,他们竟然是跑到这里追杀我的。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跑路呀。可这帮家伙不长眼,愣是发现了我,没法子,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杀了五个。最后一个倒也聪明,一看杀不了我之后赶紧跑了。我就用他们的枪抢了一个狮子领地养伤,对了,我被弹片伤了大腿,没办法,只能用枪把几头狮子杀了。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一头雄狮,太遗憾了。”
一边说着,赵红旗将自己的大腿与手臂露出来指着说道:“看,这是弹片伤;这里是被该死的鬃狗咬伤的;这里是我跟犀牛打架的时候弄伤的;还有这里,竟然被一只豺狼一口咬住,不过我用拳头把它活活打死了……
赵红旗像是炫耀一般的指着自己浑身上下的伤疤亮给林半妆看,犹如一个献宝的孩子。
“有人追杀你?”林半妆急切的问道。
“是呀,我估计是那个家伙曾在龙巢呆过,他拥有雄狮獠牙,长得样子嘛……”赵红旗略微想了一下,把那个佣兵队长的模样向林半妆说出来。
听到赵红旗的描绘,林半妆拧起了眉头,她想起曾经龙巢的一个人,一个非常厉害的狙击手。
“说实话,那家伙笨了。如果他把我追到丛林的话,绝对能干掉我。可惜他被我吓到了,哈哈哈……”赵红旗得意的笑道:“林教官,我跟你说吧,这家伙没有我凶,否则死的一定是我。我现在是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个鬼地方整整一个旱季了,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生存训练之地。什么魔鬼营,跟这里相比就是垃圾。我最高记录有一个星期都没喝到真正的水,甚至连尿都喝不上,要不是碰到一头不长眼的鬃狗,我估计就干死了,哈哈。”
看着赵红旗眉飞色舞的大笑,林半妆也跟着笑,但她的眼睛里却心事重重,充满担忧。
“对了,那个人是谁?”赵红旗突然脸色一正问道。
“那个人……”
“嘿嘿,不用说了。”赵红旗又是一笑,嘻嘻哈哈的说道:“等我回去拿到兵王之后你再把所有的一切告诉我,我现在也不想知道。对了,有没有带好吃的?娘的,一天到晚的茹毛饮血,我都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味道的了。还有还有,矿泉水,矿泉水,你应该能想象到每天在鳄鱼的洞穴里喝那种混着粪便的水该是什么滋味吧?”
话才说完,赵红旗就飞快的朝车厢里钻去,提出一大包鸡爪、薯片、巧克力之类的零食,立即欢呼一声大口吃起来。这些东西在从前感觉不到有多么美味,但是现在绝对是龙肝凤肉之类的存在。
“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林半妆给赵红旗递过去一瓶可乐。
“可乐!”赵红旗再次发出欢呼声,一把接过来仰头将一瓶可乐喝的干干净净。
喝完之后,他深深打了几个嗝,满脸享受的摸摸喉咙说道:“对,就是这个味,一口气灌下去把嗓子眼辣到不能行的味道,哈哈。”
看着赵红旗如野人般蹲在地上的模样,林半妆突然心酸极了,不由自主的陪着赵红旗蹲下,靠在他宽阔的脊背上。
“赵红旗,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我们可以终止。”林半妆轻声说道,眼角竟然流淌出泪水。
“继续,当然继续。我现在才觉得这是多么好玩,对了,咱们下一个课程是什么?去极地冰川还是去火山口,我都迫不及待了,哈哈哈……”
赵红旗没有注意到林半妆的异样,他兴奋的边吃边说。这种生存训练在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有点承受不了,可越到最后越是趣味横生。他在享受一个人征服自然的快感,看着一头头凶猛的野兽被自己击杀倒在面前,那种满足感难以言喻。
当然了,他不会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一个旱季让他把这片丛林彻底玩转,是该换个地方玩了。
突然间,赵红旗感到背后一阵冰凉,眉头一皱,转过身看到流淌出泪水的林半妆。
林半妆哭了,这是赵红旗怎么都想不到的。
“你、你怎么哭了?”赵红旗睁大双眼问道。
“没哭,只是眼睛里钻了一粒沙子。”林半妆揉揉眼睛,强笑着说道:“我刚才在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不想继续下去的话我们可以结束。”
“为什么要结束?”赵红旗盯着林半妆的眼睛沉声道:“林教官,现在已经不是你要不要让我成为兵王了,而是我愿意不愿意成为兵王。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顾虑的是追杀我的人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红旗的眼睛里清明的让人有种眩晕感。他一口道破林半妆的担忧,他知道林半妆猜到追杀他的佣兵队长究竟是谁了,也猜到藏在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了。
林半妆怕他继续强大下去还会遭受追杀,如果现在停止下来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
“他太强,强的让人无可奈何。”林半妆轻轻摇头,叹口气说道:“也许他这次只是给你或者给我一个警告,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警告?”赵红旗眉头稍微皱了一下,而后瞬间完全伸展,站起身说道:“谁也不能阻止我成为兵王,我怎么都想不到龙巢竟然还会出现叛徒。于公,我是龙巢的人,哪怕不愿意承认,我也早已被贴上龙巢的标签,我得清除叛徒;于私,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父亲的死跟指使佣兵追杀我的人又莫大的关联,我的猜测对吗?”
林半妆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赵红旗。她发现眼前的男人真的成为了真正的男人,他说话间散发出的那种气质充满了不容置疑,并且散发出浓郁的强大意味。
“我在这里度过了地狱般的旱季,比谁都清楚一头野兽若是要猎杀另一头野兽的话,绝对不会放弃,千方百计的寻找各种机会将其杀死。这是没有理由的,是天性。如果这头被猎杀的野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就必须反身变成猎杀者,将想要把他置于死地的野兽杀死。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厄运,才会继续生存。人,看起来文明,但骨子里还是野兽。有人向让你死,那就不会你活。因为他的动机已经被你发现,将再也不会掩藏!”
说完这句话,赵红旗的身体猛的向前方的茫茫草原窜过去。他的速度快的如同闪点,奔跑的姿势跟一头野兽没有什么两样。
“吼!草丛里,一头不知道潜伏多久的雄狮猛的跳出来,发出嗜血暴虐的吼声,凶狠的朝赵红旗扑来。
面对雄狮,赵红旗的速度一点都未减缓,反而越来越快,最终与雄狮狠狠碰撞到一起。
“轰!”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响起,雄狮数百公斤的庞大身躯竟然被赵红旗撞得倒在地面。
但它的利爪在赵红旗的胸膛留下两道深深的血槽,向外喷涌着鲜血。
“吼!”雄狮发出怒吼声,再次飞身扑来。
它的眼睛里充满仇恨与凶残,这头雄狮就是当初在半夜里发出吼叫的雄狮。它的配偶与幼崽被赵红旗杀死,它们有仇,血海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