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叛国者的选择
谁都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连城府极深的孙六指都没有预料到。
可他根本就无法阻止,因为他也清楚自己这些人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如果他站出来的话,只会让他人心尽失,毕竟他的号召力远远不如牧虎贲。
若牧虎贲在这里的话,他的命令会被绝对执行,哪怕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也是如此。
虽然他孙六指曾经指挥了一场针对龙巢的战斗,也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但是在那场战斗事后,几乎所有人都升出一股浓浓的后悔与自责。
赵红旗走了出来,迎着枪口一步步走到祖燕山面前与他并肩而立。
“祖燕山,牧虎贲真的死了。”
祖燕山的脸色变得无比失落,落寞的让人心疼。
他的成长未必如赵红旗,甚至整个童年还不如赵红旗幸福,尽管他有家人对他爱护。可那种幼年遭受的耻辱却不是家人能够阻止了的,他就是一个生活在压抑中的人。
“赵红旗,我们已经败了,我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要求吗?”孙六指盯着赵红旗的双眼问道。
“你说。”赵红旗扬扬头。
的确,孙六指败了,他不是败在赵红旗手上,而是败在被他们刻意逃避的事实上。他不能与周围中国龙的人成为对立面,否则会败的一塌糊涂。
“放过这些跟我同生共死几十年的兄弟。”孙六指扫了周围一圈,无奈的笑道:“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做好准备罢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深,表面上是说他知道终究会碰到这种局面,可是没有任何心理防备。但实质上是在说他没能早早的让这些人陷的更深,断绝一切念想。
“不是我放过。”赵红旗摇摇头,转过身冲那些叛国者说道:“各位叔叔、伯伯,我只想说祖国其实已经原谅了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要为自己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一个叛国者沉声问道。
“不管任何代价。”赵红旗盯着对方道:“男人的脊骨永远都是直的,打不折压不弯。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改,你们教育孩子也是如此教育,难道放在自己身上就要大打折扣吗?我不会杀你们,龙巢更不会杀你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都要承我父亲的一个人情。”
所有的叛国者都沉默了,端在手里的枪口垂了下去。他们的的确确都要承赵阳宇一个人情,若不是赵阳宇念着兄弟感情,怕是他们早就被一举格杀。
错了就要认错,哪怕不认错也要去纠正。骗得了所有人,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也许你们在回国后会上军事法庭,也许会被终身软禁,但那里终究是家。这个世界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付出什么得到什么,有因有果。云从龙首长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你们求情,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们都不会死,都能活着。”
一场本该刀刀见血的战斗彻底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甚至把杨云霄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就这么容易?就是这么容易!
前些日子的苦苦战斗历历在目,可在兄弟连连长到来之后,战局的变化让人心里升出奇迹的感觉。
“回不去了……”一名叛国者颓然扔下手中的步枪,仰天长叹道:“还有什么脸面回国呢,唉……”
长叹中,他拔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轻轻闭上双眼,毅然扣动扳机。
“不要!”
“砰!”
一股鲜血飚出,这名叛国者重重栽倒在地上。但他的脸上却露出轻松无比的笑容,似乎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被挪去了,而被挪去的方法只有一个:死亡。
这是最好的解脱方法,起码在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的本心,却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面对回国的一切。战斗变得毫无意义,不如死在自己的枪口下,死之前他的耳边回荡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似乎有看到那面鲜艳的五星红旗。
这名叛国者的自杀震惊了所有人,可谁都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似乎能够深刻体会到对方临死前迸出的想法。
“呵呵……”另外一名叛国者笑笑,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大口抽了起来。
“赵红旗,我见过你,那是在你两岁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很可爱。”这个叛国者看着赵红旗笑道:“你还尿了我一身,这些事还都历历在目。可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很像你父亲,却又跟你父亲差别很大。唉……说真的,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因为回去以后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所以我们必须战斗。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觉得能够面对你们,可真到面对的时候,却又觉得无法面对。在我们面前,你们都是孩子,在我面前,你还是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崽子,呵呵。”
一根烟抽完,这个叛国者掏出手枪,顶住自己的脑袋。
赵红旗不认识他是谁,但他清楚这是父亲亲密的战友,自己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叔叔。
“叔,别自杀,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赵红旗大喊,眼睛里闪着不忍。
“回不去就得死,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砰!”
弹头穿透脑袋带着一蓬鲜血飞出,这个叛国者满含解脱的笑容重重躺倒在地上。那鸡蛋大小的伤口向外流淌着暗红色的鲜血,恍若战旗。
“不!……”
赵红旗发出悲愤的吼声,重重跪坐在地上。
如果说一开始他的心中充满杀意的话,那是因为他没有体会到这些叛国者的内心。可在一番奇迹般的攻坚之后,他彻底看清了这群叛国者的内心深处。
他们依旧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依旧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尽管他们在不停的逃避,可内心深处永远藏着一份悔恨与耻辱。他们渴望回去,更渴望与亲人团聚,但他们又怕回去,害怕与亲人见面。
家族的耻辱是他们带来的,不是他们不敢正视自己去忏悔,而是这种忏悔已经失去了所有意义。
“燕山,不要被愤怒冲垮了你的理智。”一名叛国者冲祖燕山点点头道:“你的父亲无人能及,他是我的偶像,也应该是你的偶像。”
说完之后,这名叛国者举枪朝自己扣动扳机。
“砰!”
身体直直的躺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淡然死去。
充满腐烂气息的雨林被浓浓的鲜血味道所充斥,兄弟连的人彻底呆住了,他们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要用手中的枪对着面前的叛国者……更恰当的说是前辈。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不断响起,这些曾经龙巢的最精锐一个接一个选择自杀。他们无一例外面带笑容,为自己能够彻底解脱而开心不已。
赵红旗几乎要疯了,祖燕山的身体也在剧烈颤抖。他们的周围都是尸体,浓浓的鲜血味道不停的侵蚀嗅觉神经。
赵红旗觉得自己错了,不仅错了,还是大错特错。就在这一刻,他有种想要哭泣的感觉。躺在周围的不是叛国者,他们依旧是龙巢的精英,龙巢最骄傲的存在。
他们的错本不该以生命终结而终结,如果选择回去,绝对不会如此惨烈。但是他们更愿意以死明志,是的,他们的死就是在明志,用自己的死告诉祖国他们认错了,他们后悔了,他们想要得到原谅。
这是一群真正的男人,真正的勇士,不管他们从前做了什么,在这一刻都是值得从心底尊敬的!
孙六指也傻眼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身边的战友竟然会选择这种做法。如果他们并肩战斗一起拼一把的话,未必就不能冲出去,未必就不能脱离龙巢的追击,甚至说按照他的计划可以把这些龙巢的新锐精英彻底抹杀。
可现在怎样都不行了,他们在这一刻选择忏悔,以死明志。
“不!”孙六指发出咆哮声,重重跪倒在地上,冲曾经的战友深深低下头。
他的左手狠狠抓着地面,肩膀发出轻微的抽动。他在流泪,在哭,他痛苦无比。
不管怎样,他孙六指对这些几十年的兄弟还是有深厚感情的,哪怕他的城府再深。可这些兄弟一个接一个的自杀在自己面前,让他根本难以承受。
叛国者组成的中国龙只剩下寥寥数人:孙六指、楚良、孙恒,还有那个佝偻着腰身的老人。
“孙六指,我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祖燕山沉声问道。
“你要为你父亲报仇吗?”孙六指低着头轻声问道。
“不错。”祖燕山向前跨了一步大声道:“我可以杀了他,但绝对不允许别人杀他。我的身体流淌着他的骨血,他若被人杀,我定要血债血偿。”
“好好好……”孙六指连声叫好,缓缓抬起头。
一抹凶光从孙六指眼中绽放,在眼眶的泪痕映射下耀眼无比。
“呼”的一声,孙恒突然动了,一把掐住那个佝偻老人的脖子,疯狂的嘶吼道:“祖燕山,你不是要找你父亲吗?这就是!这就是牧虎贲,这就是你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当孙恒掐着佝偻老人起身的时候,赵红旗也看清了这个老人,正是自己被孙恒控制在船上,每天给他送饭的老人。而且是这个老人帮助他逃离,堪堪救了自己一命。
祖燕山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却根本不相信这是不牧虎贲,因为他脑海的牧虎贲根本不是一个风烛老人。
“不信吗?哈哈哈哈……”孙恒狂笑道:“我可没必要骗你,这就是牧虎贲,别说你认不出来,就算躺在地上的这些死鬼也认不出来。他的舌头被割断了,身体里的骨头被抽出了好几根,除了大脑还有点清醒,其它的全部都废了,哈哈哈……你以为我们会带着一个废物出来吗?不可能,我爸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敢这样的事?哈哈哈哈哈……”
佝偻老人的眼中流淌下一行浑浊的泪水,嗡动的嘴唇轻轻张开,露出没有舌头的口腔。
那目光充满激动,充满慈爱,充满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