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以前提到海瑟,老一辈的海王宫人都会漾起慈爱宽容的微笑,捋捋大把的胡子说,她是海王众多儿女中最可爱讨喜的一个,也是海王最喜欢的小公主。全身上下都肥嘟嘟的小海瑟在海水中游动的时候,小鱼鳍摇摆地特别带劲儿。
再年轻点的会赞赏地点点头,艳羡地遥想她刚成年时,那双褪去下半身鱼尾后露出的美丽的腿,平日里俏皮微卷的深蓝短发,伴随身体的蜕变一瞬间长长,比流动的海水还要柔软的长发滚落至腰际,少女时圆润的的面庞被瘦削的瓜子脸代替。
来参加她成人礼的晨曦女神将七彩光束中最纯净的蓝色霞光注入她的眼眸。此后,人人都知道海王的小公主有着世界上最清透美丽的瞳仁。
冥王哈德斯还把他年少时期用过的法杖送给她作为礼物。
可是……
如今的海瑟在海王宫,不,是在整个海族人心目中,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海王波塞冬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人民称赞他有着王者该有的宽广胸襟重生之末世最强女王。而海瑟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人说成了野蛮,粗俗。
谁都知道,海族的女子最是娇美动人,她们有着世上最柔软纤细的腰肢、最清凉动人的歌喉、还有……咳!套一句海底最大连锁妓院老板的广告语:让男人享受最炽热紧致的包裹!据说不仅以花心著称的天神宙斯陛下经常来此流连忘返,就连一向文静娴雅的冥王陛下也对海族女子心向往之。
头些年海瑟被她爸惯了一身的骄纵蛮横脾气,和娇美之类的无缘就罢了,让她陷入艰难处境的是海王对她的冷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海瑟成年后明显不受海王待见。
总之,海瑟成年后声名越来越糟。据说海王陛下已经放弃她了,就任她在外面野。居住在海王宫附近的人也乐滋滋地打听些她的每日趣闻,正如今日,下班后,一大群人又围着海王宫主管八卦。一堆人七嘴八舌地探听公主近期又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咳,”老主管清清嗓子,“陛下说了,不准海瑟公主参加今年的秋季狩猎了。”
“咦?”一群人好奇地瞪大眼睛,齐声置疑,“假的吧。小公主虽说举止粗野,不过身手是没得说。”
“你们知道还是我知道?”主管扬扬眉,长长的墨绿色眉毛在海水中飘荡了下,而后戏剧性地陡然压低嗓音,“前段时间公主顶撞了海王,所以……”
“嗷——!”众人恍然大悟,纷纷讨论起来。
“海王那么多子女,能顾得上哪个!”
“就是,要我说,海瑟公主忒不识趣,失了宠还敢大吵大闹。真是无礼至极。”
“她又不是头一回了,当初陛下迎娶菲安王后时,她不也哭闹了好久么?王妃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她不能让陛下守着棺材过一辈子不?”
“就是就是。”众人附和。
“安静,还有件大事……哎哟!”老主管惨叫一声,双手护住被敲疼的后背。
众人抬头,发现他们八卦的主角—海瑟,正雄纠纠气昂昂地驾着,嗯,一辆由四匹海马拉得货车,悬浮在上方。车斗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圆滚滚的酒桶。
海瑟将手中的黑色冰骨法杖指向老主管的头,威胁道:“再乱说我,就把你眉毛全扯掉!”
老主管嘴巴绷得紧紧的,连忙点头。
海瑟嘟着嘴重新坐好,指挥着海马们载着她离开。
众人神往一番,有人喃喃道:“虽然她的头发是很丑的黑色,虽然她的脾气很坏,,虽然她驾驶的海马车很掉价,不过,她的脸真的很美丽。”
海瑟驾着海马车到达kiss酒吧的后院时,心情差到了一定境界。她漫不经心地挥舞着手里的法杖,使一个又一个大酒桶悬浮起来,摇摇晃晃地往仓库里飘。就像一排腆着啤酒肚的胖男人,醉得东倒西歪。
把东西全放好后,海瑟揉揉酸疼的肩膀,不巧把自己挽着头发的鱼骨头簪子碰掉了。白皙硬脆的鱼骨头接触到硬实的地面顿时碎成了渣渣。她一口气憋着,索性踩上去使劲碾了几下!
回到前台去擦杯盘时,老板梅林一扭一扭地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顶大檐帽,“12号桌的小姐说,看到你这一头黑发就恶心地吃不下东西,那,带上吧。”
海瑟抬头看了眼12号桌上撑着下巴对她眯眯笑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扔下手里的软布,挽起衣袖,露出两条白嫩嫩的手臂,推开梅林要去出火。
梅林忙拽住她,“你就消停会儿吧至尊废才狂小姐!雇用你就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了,你还要得罪我的客人吗?”
海瑟怒视着梅林上了精致妆容的小脸,目光恼怒地停在她一头海蓝色头发上,“这不公平!”
梅林拍拍她气得发白的脸蛋,“我的小公主哟,平民的苦你吃不得,还是回去向陛下道歉。你爸疼你了,钱根本不是问题。”
海瑟默默把头发全部藏进帽子里,继续低头洗涮杯盘碗碟。
梅林突然捏捏她的腰,海瑟拍开她的手,“走开,好痒。”
梅林不怕死地继续揉揉捏捏她的胳膊,笑道:“处女果然都比较僵硬。”
海瑟涨红了脸,憋屈地继续刷盘子。
海族里,没有从父母那里拿钱这一说,成年后都得养活自己。海瑟武艺高强,原本做着海王宫的禁卫军首领,也算是拿着公款。只不过前段时间她工作出了岔子,又顶撞了海王,便毫不留情被扫地出门。
她花钱没个计划,失去工作才发现自己一点存款都没剩。几番折腾,总算在朋友梅林开的小酒吧里找了份应侍的工作。kiss酒吧很小,加上她和梅林,还有一个从乡下来打工的驼背虾仔,就三个人。
“呐,想不想变得柔软一点,有钱一点?”梅林进行无耻诱惑。
海瑟警惕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梅林冲她眨眨眼睛,“你知道的,你的魅力因为你是处女而大打折扣。我决定帮帮你,有位先生看中了你,出了这个数呢。”梅林财迷地摊开两只手,“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所以你打算把我卖了?”海瑟气得一扔抹布,“你是不是想让我揍你!”原本海族人是没开放到人人有非处情结的地步,可是,前段时间她的表妹都出嫁了,关于她至今还不订婚的各种猜测便流传出来,并且一个比一个不堪。
梅林连忙安抚她,“我也是为你好。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吧。”她的眼睛在海瑟身上扫了一圈,“你看看,现在哪个女人像你似的不穿裙子?你脚上的靴子太男性化了,黑色多丑啊。听我的没错,找个男人过夜,绝对会提升你的魅力值。……先别忙着拒绝嘛,看靠窗那个,他长得不错的!”
海瑟顺着梅林青葱似的手指看过去,那个男子碰到她的目光,冲她举了举杯,一口白牙整整齐齐。
海瑟很快收回眼神,“梅林,你做这种事多久了?”
梅林有些窘迫,“没办法嘛,竞争太激烈。我总得想点办法维持生意吧。我可是秉承双方自愿的原则。”
“听好了,我不愿意!”海瑟抬头看看对面墙上挂着的大钟,“我要下班了。……还有,我的靴子不丑,这可是奥利安哥哥专门给我订做的,和阿尔忒弥斯的一个款式!”
梅林同情地看着她,“海瑟小公主,你应该转换一下偶像,好好学学美神殿下的穿衣打扮。”
“我才不要!”海瑟激烈反对,“那种虚伪做作的女人,谁要学她!她丑死了,更别提她那个幼齿恶心的小儿子!”
“老天,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不知道美神殿下和爱神殿下拥有多少崇拜者吗?!”梅林捂住海瑟的嘴,尴尬地冲酒吧里的其他客人颔首、微笑。
海瑟正努力要掰开梅林堵着她嘴巴的手,感觉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下。一回头,先看到了两根性感凸起的锁骨。目光上移,才对上双深蓝色的眸子。
是个有着一头金色微卷短发的男神。
海族人崇尚蓝色头发,对于其他颜色的发系,他们多少会有些鄙视最强保镖全文阅读。但是,海瑟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头发很漂亮,就像……她某次浮上海面时瞧见的初升朝阳。呃,是那个要让她变“柔软”的男人。
她抬头看着他,突然有些紧张,“有事吗?”
方才坐着没看出来,这么一站起来,她的头才到他肩膀,好高!她低头,瞧见了他脚上及膝的纯白色皮靴,还有镶嵌在靴子外侧的金色翅形徽章。包裹在紧身黑色裤里的双腿笔直颀长,劲瘦有力。他上身穿着长袖的白色亚麻对襟衫,左肩上是很精致的、金色的翅膀形刺绣,看起来随性而不失优雅。
“请问,你为什么讨厌美神殿下和她的儿子。他们两位,据我所知,都是很受人尊敬的神祇。”男子很认真地盯着她询问。
美男子海瑟不是没见过。比如她老爸波塞冬,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还是那般的俊朗帅气,一头湛蓝色的头发还微微泛着银光,每次出现都会引起大堆女性的尖叫。可是,面前这位男子长得也有点太好看了,细长的眼睛,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唇形……海瑟不自觉地把一大堆形容词往他身上加。更重要的是,在酒吧这样嘈杂的环境里,他身上有种沉甸甸的气质美。
海瑟傻傻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梅林笑得那叫一个暧昧,扭着腰离开了吧台。
男子一只胳膊随意地搭在吧台上,身子微微朝她倾斜,一双美眸询问地看着她。
海瑟语塞,心跳得很快。她对自己这样奇怪的反应感到很恼火,索性一把推开他,“你管我!”
男子被他推得后退两步,很惊异地看着她,“你,太失礼了吧?”
她回头对他做个鬼脸,拉开门跑掉了。
海瑟匆匆忙忙跑到银行去还分期付款的钱。以前不觉得,失业后才发现,住也是要花钱的!为了节省开支,她上个月搬离了居住许久的宫殿,在市中心买了间小房子,首付就耗光了她所剩不多的积蓄。
从银行出来,海瑟捏着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心情更加低落。她捏捏干涩的眼角,怨愤地望着头顶被阳光照得有些泛黄的海水,爸,你会后悔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海瑟回头,惊讶地发现酒吧美男就在她身后。他怎么跟过来了?她有些无奈,“你想我说什么?”
“原因。”男子认真地看着她。
海瑟倔脾气也犯了,“我不想说。”
“那我就一直跟着你。”美男说这种话一点也不脸红。
海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她肯定是脑袋被门板夹了才觉得他有气质来着!
海瑟不理他,去小吃店里买了份鱿鱼面当晚饭。男子不依不饶地跟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家门口,海瑟无奈地转身,告诉一直跟着她的幼稚男,“美神这么大年纪还生了孩子却总是穿粉色衣裙头戴蝴蝶结你不觉得恶心吗?她儿子爱洛斯就是个长不大的婴孩但是你老爸却要逼你嫁给他让你一辈子没有幸福性福可言还得免费当他保姆你会愿意吗?”海瑟长长吐出一口气,耸耸肩,“这就是原因。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揍你!”她反手握着自己的法杖转了几圈,晶莹的黑冰骨在夕阳映照下更显透明。
男子抿了抿薄薄粉粉的唇,缓慢道:“你不是处女吗?性这方面你还不了解,小孩子也……”
他戳中了海瑟的软肋,下一秒,对着他的门被不客气地关上了,搅乱了周围的海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