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轮回

更新时间:20130131

她这是在哪?

懵懂的看向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跟在四个阴差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随他们向前飘荡。这里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分不清白昼还是黑夜,脚下的路曲折蜿蜒至远处,她眯着眼睛向前看去,没有尽头。

两侧的曼珠沙华开的甚是妖娆,血一般的鲜红满满的铺在路边,围绕在脚下绵延至远方。远远看去就像是用血铺成的地毯,也成为这灰蒙世界里的唯一的色彩。

她这时才发现,道旁还有无数岔路,许多如她般身着白衣的人正被阴差们拉着慢悠悠的向前飘去。她淡然的环顾周围,却只见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不停的呢喃。

没有人回应,四周一片死寂。

偶尔有几个阴差回头清点下人数,满脸的不耐烦。

看起来这是通往幽冥的路,但她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蹙眉微思,还是没印象。

不知过了多久,她发觉前方的阴差停住了。抬头正见一道巨大的门,正中上方的牌匾上,两个略闪金光的大字显得格外显眼:酆都。四周的阴差率着这班鬼哭狼嚎之徒按顺序排好,等着守门者粗略的核查放行。

“吵死了,新死之人都这般聒噪,害我这耳朵每天落不得清静。”左边的守门阴差皱眉嘟囔,不时瞥一眼神色迥异的魂魄,满脸的烦躁。见她淡然的按顺序飘至门前,心下不禁有些好奇,“如此这般安静的还真少见。“那灰青色的眼珠上下自她身上一打量,贼嘻嘻的笑道:“长得也不错。”

右边的阴差神色微变,喝道:“休得无理!她可容你等小鬼在这乱嚼舌根。若不是现在记忆未开不得计较,你想谋得这看守酆都大门的好差事,恐怕比成仙还难!”

那小些的阴差被他喝得愣住,疑惑的望了眼跟前倾城月貌的女子,顾不得问为什么,忙收了牌子放行。率她而来的阴差瞥他一眼,阴阳怪气的道:“新来的小鬼得敛敛性子,她可不是寻常人,下次再胡说,小心你的舌头!”

她淡淡的环顾了他们一眼没有作声,只是望着那牌匾微微出神。跟前的阴差见她停滞在这,怕她想起什么生了事端,连忙赔笑道:“姑娘,咱们进去罢,判官大人在里面等您呢。”

她略颔首,便在他的指引下进了门。

酆都与人间无大异,里面亭台楼阁比比皆是,街道上也有各色店铺,她扫了四周一眼心念:又来到这了。想到,她不禁微蹙眉,为什么是又?

阴差一直将她引到座巨大的殿堂前,上面雕栏玉砌,层层青瓦高耸,四角均刻着灵兽的雕像,飞阁流丹华丽又不失威严。直到走入内殿阴差哑声道:“姑娘稍等。“便带着公文向门中复命去了。

没过多久虬髯的判官便坐在了堂前,看着旁边仍旧满脸懵懂的女子沉思半晌,道:“既是又来冥界,那就按照先前的惯例,若按轮回的界数来算,她这世应入魔道。”说到这他不禁一顿,像是发话又像是自喃:“真不知如何是好。”

每次轮回之前她便已经消了前世记忆,连忘川水都能省了用。来酆都都是副淡然懵懂的模样,跟先前深入人心的印象反差太大,判官倒更有点不习惯了。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这样的历劫要到什么时候,轮回几载连他这铁石心肠都有些动容了。无声的叹了口气,判官命令道:“带她去魔道入口吧。”

“等一下。”磁性的声音从堂后的帷幔中传了过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次也包括了她。这声音暗沉如薄暮密语,却又明晰清楚的让殿内的人为之一震,音色更有说不出的好听。

判官与阴差连忙起身拜倒,称道:“见过玄帝。”

那声音仍旧不急不缓的响起:“这几百年来轮回数世也是时候有个结局了。若待她送入魔界,今世磨难重重后想要恢复真身同样是虚缈一件。几世过来已是圆满在即,你还是再帮她一把罢。”

判官心下了然,略抬头道:“玄帝的意思是”

“判官还是将那轮回界数再做更改,今世命她遁入人道,若能练习修仙之法也算为这世的圆满图个方便。“末了,那声音微顿,似乎有一丝轻笑传来:“你尽管放心,天帝不会怪罪于你。况且这般事也不是头次了,不是么?”

判官的脸上闪过窘迫的神色,却也只是作揖应道:“遵旨。“随即便向身侧的阴差吩咐了下去。

她茫然的看了看堂后的帷幔,脸上有些不解,这男人是谁?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阴差受命引她去了轮回大门。旁人入轮回之道前总是满脸惊恐,又哭又喊的望着阴差手中的忘川水求饶,只道不想忘却今生之事。如此这般使得接管魂魄入道的阴差好生厌恶。但这次不同,她不喊不叫,只是用那双美丽却迷茫的眼眸望向四周,倒使得看守轮回道的阴差有些无所适从了。

“姑娘,你把这喝了吧。”阴差将一瓮液体递到她眼前。她望了望,那水看似澄清粼粼而中却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她将那水抔起一捧在手里把玩,问道:“这是什么?”

那阴差一时语塞。他新任不久不晓得这女子的来历,但从刚刚传命人小心翼翼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些渊源。不禁心念道:她虽然生的俊秀俏丽,但怎么这般没有心智

“来这之前她便没了记忆,这忘川水也不必了。“判官陪同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后方不远处,刚那句话正是出自玄帝之口。

阴差们见状忙作揖跪拜。刚为她送上忘川水的阴差不禁在心里释了口气,幸好方才自己没像往日对待那群聒噪魂魄般逼迫她饮下那忘川水。这女子绝非一般来历,遁入轮回竟然使得判官乃至玄帝大人亲自来送,若是不小心伺候不周,自己这新职也别想做下去了。

众阴差起身后,那二人也来到了她的跟前。

此时轮回大门已开,里面顿时光华万丈照得她睁不开眼。被强光刺激过后她的眼前仿佛蒙了一层厚厚的纱,看什么都像是隔着浓雾。

玄帝魅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送你。这世离圆满已是不远,希望你遁入人道后不再顽劣,潜心修法。若是功力恢复近乎完善,结束剩下的事端也便容易许多。”

听闻他的话语,她回头。无奈眼睛还是无法适应,使得她看不清玄帝的面貌,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轮廓。她低喃的问道:“我到底是谁?”

一阵趋于柔和的亮光从轮回大门内闪出,并逐渐的将她包围其中。某种莫名的力量正幽幽撕扯着她的身体,她只觉得有些酥麻,片刻后便多了些烧灼感。眼睛已经适应了四周,但这亮光已经将她与旁边的人完全隔绝开来,玄帝的轮廓清晰了片刻又变得模糊了。

她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是错觉么,身体似乎变得有些透明。

光线越来越亮,周围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直到最后,她连自己也看不清了

夜里,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笼罩着整个韶华峰。那寒冷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朦胧,悄悄地拂过了淸瑶派的大门。

初春的夜晚仍有些寒意,阮秋娘披了件青色的绒衣,在屋子前轻轻踱步。她的手很自然的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脸上的笑意带着掩不住的幸福。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吧,这种时候,当娘的也能感受到小家伙的急切。

不知为何今夜她总想出来走走,像是什么东西在指引着她一样,从后院走到前院,再从前院走向大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轻柔的呜咽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野猫么?

轻轻地拉开门,台阶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婴儿。金色的襁褓将她全身都包裹起来,只剩下莹白粉嫩的小脸,清澈的眼眸让人顿生怜惜。可能是不太适应冬夜的凉意,小家伙忽然打了个喷嚏。

阮秋娘连忙将婴儿抱在怀里,在门口四下张望。周围静悄悄的,直通山下的台阶盘旋蜿蜒,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又来了个惹人爱的小家伙”她轻轻拍了拍腹部,“这下你倒是有伴儿了。”

翌日,宛山韶华峰上张灯结彩庆喜气洋洋,庆贺淸瑶派掌门冉斌喜得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