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更新时间:20130318

野史载:

是夜,李君羡得兵符,号令玄武门守将开城门,令江湖草莽数人借机突入皇宫,太宗卒。

“兰儿,对不起。”

女人走近身前,缓缓握住那只颤抖的手。她的眼中清晰地映着水色山光,夕阳残梦,仿佛这落霞孤鹜秋水长天苍烟落照俱在为他作证:“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兰儿且去那地方避上一阵子,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自会接你回来。”

兰儿想相信她,相信她会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和他一道度过以后无数的落日斜阳。但是他怎么始终看不到她眼里的眷恋?有的居然是烦躁,她就这么希望他快些离开么?昨日还是耳鬓厮磨,为何今日就成了厚厚的一打银票和一句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诺言?

他曾以为,那段记忆是历尽风雨亦会屹立不倒的碑石,但而今回首也不过是云水深处倏现倏逝的梦幻泡影。他慢慢扶上颈中系着的红豆,想把他扯下来,却被红绳勒得生疼。

不得不告诉自己,他还是被遗弃了。

“拿上钱,以后好好过日子。”

……

七皇子的势力在那一夜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一夜之间,几乎所有的权臣都成了他的麾下。只因他们在夜里被人绕过守卫,在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此刻,皇子殿中――

“派个人,做得干净利落点。”

“是。”

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其间的距离,方寸之间,却不可以道里计,也无人能彀逾越。千百亿兆那由它拉开彼此的,不是软弱,不是轻信,不是私心,是造化,是冥冥中不容抗拒、不可更改的天意……

菱花镜里,眉峰翠减,腕玉香销。

谢绝了访客,整理了容妆,调弄了筝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一时间无心管弦,户外风拂桐影动,疑是故人萍踪。闲庭静坐,纤手抚弄一幅齐纨,竟隐隐有了些许秋扇见弃的感慨。当年漫道倾了京华的瑞王妃,而今竟作了深闺怨妇。可笑的是被弃之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先弃了别人。

窗外榴花半吐,芳心千重似束。

曾将手细细描过他的眉目、鼻翼、双颊、唇角,仿佛要记住此刻的温度与触感,留待余生仔细思量。

“一切如军师和王妃所言,太宗生前果有遗诏传位于八皇子李治。”眼前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双手奉上一卷黄巾。

“王妃所保之人已经安顿在离京都不远的郊外。”

“为什么不找个更远的地方。”

“这是军师的意思,说是为王妃您再留一条后路。”

“什么后路。”瑞王妃目光一闪。

“为王妃择一凌娘挡暗箭。”

女人眼眸暗了暗,手指紧紧地掐住桌沿,费力地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我晓得了,你且下去吧。”

……

[鸠毒之情兰]终章

簇簇黄花下,淙淙流水边。嫩绿池塘藏睡鸭,玉簪儿抓住荼縻架。不远处山石垒垒,水色脉脉,一领青衫映入眼底,划过心湖。澄如碧玉的水面倒映着他眉峰深蹙的面容,素日间常如春日柳绵萦绕眉梢的一丝笑意渺渺无踪。眼中的苦涩孤寂更是一览无遗,如山鸡照影、孤鸾舞镜令人心头为之恻然。水波漾起,更有一种浮萍流水般的飘泊无依的味道。

有无数次他停下手中的针线,遥望天际,那黑线似的舟楫,仿佛是一击一击拍打着他的心,那溅起的浪花就像她离开时留在桌上的银票,买断了他的后路,他的一辈子。

明知秋水东逝,仍难忘旧时情。

依稀铜箔白发,苦尝红豆相思。

颈中的那枚红豆,已经由于过度的抚摸而色泽暗哑,一如他的容颜被岁月无情划过。纵然过着饮甘露,食甜果的日子,眼角眉梢也难免留下了光阴的刻痕。

自己本不该求那么多的,那时不是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她的脸上了么?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她的眼里首次流露出的刻薄和厌恶让他无所适从。他只能躲避着她尖锐地目光,收拾行李,准备悄然离开。“拿上钱,以后好好过日子。”她当时真正说出口的只有这么一句,之后,他只记得自己掩上门时她留下的那个依旧端庄贤淑的背影。

一直在她身畔,注视着她,陪伴着她,不多发一言,不扰其一事,等着她,爱着她,只求她能有一线真心。

深院悄无人,风拂牡丹花乱。

看遍了远远青山吹飞絮弱柳,曾独醉,病消瘦。

听取那渺渺世间轻飘送乐韵,人独舞,乱衣鬓。

一心把思绪抛却,似虚如真,深院内,旧梦复浮沉。

一心把生关死结与酒同饮,焉知那笑颜藏泪印。

仰头间,架间荼縻似雪,明媚鲜妍到了极致。

山石边,溪水卷着满地落花,顺流而下。

千行清泪,抚不平症候,一溪烟柳,系不住行舟。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