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由
古人有云:“天上天堂,地下苏杭。”
说起江南便自然就想到了苏州、杭州。然在江南以南一带有个县城,因依山傍水盛产瓜果而闻名于外。
但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当今天子尚是皇子时,因逃避太子的迫害,路遇这一县城,因饥渴难耐从瓜果地里剖了个西瓜,却被瓜农当众抓了个正着。
那时天子还未继承大统,逃难身上一份银钱均无,瓜农却见他气质不凡,天庭饱满,料定将来定是个大人物。
不单不追究天子偷瓜一事,还收拾地方给天子避难度过了危难时期。
后天子顺利登位其功劳不小,天子要给其加封爵位,却被他给推辞谢过道自己目不识丁,手无寸铁,不能当如此重任。
天子执拗不过,便改赐黄金万两,油田万倾,还特赐了一免死金牌。一时这瓜农在县城可谓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可好景不长,瓜农已是过了花甲之年,天子登位两年后便逝世了。
开龙皇帝为谢其之恩,便有了要栽培其后代的意思,但瓜农早些年家境贫困,生的三子三女,也只有一子二女活了下来。
儿子已是过了而立之年,再重新启蒙不切实际,天子没了办法便改其他途径。
瓜农姓郎,人称郎大。这县城便加了瓜农的姓,改称郎城。
郎城虽是小县,却因这事在朝内名声大噪。
瓜农之子也就是现如今郎城第一大富户郎林,虽说有天子庇护,可他为人低调且性善,在郎城享有赞誉。
天子登位十几年,他也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膝下子嗣并不丰厚,有的也仅是二子二女。
长子生下来是在发迹之前,不知是娘胎里先天有的,还是后天造成的原因,自幼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身,幸得太医诊断却也道活不过二十有五。
却说这二儿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现刚过了十岁生辰,不单古怪精灵,人也强壮皮实。跟着圣上赏的习武师傅学了几年拳脚功夫,俨然是个浑不怕的小魔王。
郎城上下没有不知道这位小爷的,县里一些酒楼点心铺子没少被这位小爷给祸害。
可谁人不知这魔王是郎府的宝贝疙瘩,哪个敢去得罪,在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这位小爷可谓是无法无天的,家里有奶奶母亲的放纵,在外也没个人敢得罪他,可真是撒欢地在城里横着走。
就说前些日子,这位爷的生辰,郎林虽对这个小小年纪就不学无术的二儿子头疼,可二儿子的聪明伶俐,在功课上的成绩又堵得他每每要训斥时哑口无言。
心里虽是又爱又恨,可这生辰却也是有意要大办的。
那天几乎县城的百姓都领了郎林给的赏钱,吃了赏的席面。可到了夜里,郎府一家子要团聚吃席时,却找不到这位爷的人了。
郎林头先日子就听这魔王跟小厮念叨要去后山打猎,他怕他小小年纪不知深浅便拘着小厮看着他,下了学也是派人一早在学堂门口等着。
不想这小子却是趁着诞辰这天,人多偷了去。
郎林是又怒又气,顾不得老娘与妻子的相劝,提着牛皮鞭子带着一众家仆风风火火便赶去了后山。行至一半,就见这小爷骑着上个月他给的马在路上慢悠悠地荡着,常年跟着他的小厮拖着一只血淋淋的成年獐子在后面走着。
见了郎林,这位爷还炫耀地指着自己的战利品,郎林看着他脸上汗血模糊,手上也划上了几道血口子,衣服上也有不少的血迹,心里面后怕不已,提着鞭子上前二话不说就抽了几鞭。
这小魔王自幼锦衣玉食,所用所食哪不是上上品?哪个不是俯首帖耳奉承于他?年纪虽小可心性却高。
见郎林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他,气的从马上站起,还有些稚气的脸怒目圆瞪说道:“好你个郎林,竟敢打你娘心口上的心肝,你亲亲娘子的宝贝,你瞧好了,待我回去可有你好受的!”
郎林听他这哭笑不得的话,满身的怒气要发不发,可这位爷明显是气极了,竟是一蹬腿,骑着马就跑了。
郎林瞧着也后悔刚抽的鞭子,可到底怕他骑术不精,赶忙吩咐一众人追了上去。
这诞辰弄得人仰马翻,郎老太君知道自己的孙儿被儿子给打了,气的当晚郎林来请安直接闭门不见。就连在自家娘子那里,郎林也是吃了闭门羹,不得已宿在外书房,他颇有些惨兮兮地意识道,他这个一家之主竟还未有个半大的孩子得脸。
说到这里,这小魔王偷去打猎一事也就这么过了。可不知是年岁尚小,还是吹多了山里头的冷风,隔天,这小魔王就发热病了。
郎林没少请大夫过来诊治,都道是寒气入体,多喝几贴治风寒的药就好了。可这小魔王却是个怕苦的,这病拖到了二月中旬也没好。
因这事,郎林没少被老娘妻子责怪,毕竟伤寒是小,可就这么拖着身体极易亏损。
再说府里因府上小少爷生病一事,郎老太君住的院子整日里鸦雀无声,郎老太君也是愁眉苦脸,这孙儿她多次劝了,可性子执拗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不喝就是不喝。
还是今天,大孙子拖着病体去劝慰了一番,这才松口答应喝药,可却要吃年糕团子。
这可愁死了一府的人,因为会做这道点心的婢子回家了,换了几个厨子来弄,都不合这小魔王的口味。
郎林便唤了仆人出去请大厨过来整治,趁着这一功夫便劝郎老太君回屋歇会。
郎府的府邸也是皇帝御赐的,占着郎城东边一角,其奢华壮观堪比京都一些达官贵族的宅院,其附近的胡同也是最为热闹的。
白日里摊市小贩占满了长长的一条街,有卖小吃食的,有戏猴杂耍的,尤其一处手艺人做的泥人摊位前生意极好。
此时,郎府一青衣小厮便立在摊子面前,瞧着做的活灵活现的泥人,思忖了一会,对着嘴角有颗黑痣一脸笑意的小贩,说道:“你会不会捏个虎豹样子的?”
商贩看着他长袍上的郎字,心下了然,脸上的笑堆的越发深,毕恭毕敬地回道:“小人虽未做过,但可以一试。”
小厮本就是临时被差遣出来跑腿,心里清楚这是为讨府里小少爷的欢心,要是办砸了,以后肯定是没了出头的机会。听小贩如此说道,心中也定了几分,但仍是嘱咐道:“不急,你慢慢做便是,务必逼真一些。”
待街市上行人渐少,渐近响午时,这泥人才做好了。
小厮拿过做的栩栩如生的泥人,开心地赏了一个银裸子给小贩。可这边刚转过身子,就撞上了一小孩子,小厮心善瞧着那孩子身子要倒,下意识地连忙去扶。待把孩子扶好,手上的泥人早已落了地。
现下已是府里用膳期间,这二管事还等着他呢,再做一个明显已来不及,小厮苦哈着脸蹲下身子,看碎的一塌糊涂的泥人没了章法。
连身边走进了人都没发觉,还是来人唤了一声,“福哥儿?”他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喜得大声道:“宋大娘,您可回来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家大姐。宋家大姐在郎府几十年,也结交了不少相好的丫鬟婆子,其中这福哥儿的娘就是她相好的姐妹,福哥儿可谓是她看着长大的。刚发生的一幕她也看到了,觉得这青衣小厮极为熟悉,才出了声。
宋大姐也是笑意吟吟,“我瞧着眼熟,没想到真的是你,只是这个时候你不在府里当差,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福哥儿便把她走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宋大姐听后,便沉声对着福哥儿道:“福哥儿你帮我把这侄儿带回我的住所,我先回府上。”
福哥儿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牵着一瘦小的孩子,这孩子着着一身灰色的棉袄,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就连那布鞋也漏了几个脚指头。再见其面色蜡黄,脸上还没二两肉,可见他望过去,一双黑如宝石的眸子直望回来,清澈澈的,怯生生对他还露了个笑容。模样乖巧安静,心下便添了亲近之意。
他便转身往泥人摊位那买了一个葫芦泥人递了过去,“咯,给你。”
可这孩子却没伸出手,还是宋家大姐瞧见了,说:“拿着吧。”
这孩子才慢慢接过,看着福哥儿回了声谢谢,声音软糯喜得福哥儿连忙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