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观架
这之后,宋甜儿当值的日子平安无事了几天,阿荣虽不待见她,可行事作风上到底收敛了些。
她也就知道孙嬷嬷当日那么做的原因了。
阿荣的爹是府里的罗管事,而她只有一个是厨娘的姑母,真要对付起来,明显是落了下风的。
再有因她得了主子们的恩典,已经有了闲言碎语,孙嬷嬷这一举动不单止了阿容的嘴,也堵了这些人的口。
因此,对待孙嬷嬷就更加敬重。
又是一日艳阳天,宋甜儿得了牡丹的吩咐,要把书房清理一遍,可行至一半,却被孙嬷嬷唤了出去。
孙嬷嬷这天很忙,好像是说府里来个贵客,因此人来头不小且是一个出家人。
为了做好要款待的斋饭,外厨房便求了对素菜有一定心得的孙嬷嬷去帮忙。
所以对于孙嬷嬷突然出现在风轩院还把她叫了出来,宋甜儿是很意外的。
孙嬷嬷也确实很忙,发髻上在厨房带的汗巾都还未拿掉,也不解释直接说出了来意,宋甜儿这才知道她是来让她与马夫一起去学堂接二少爷。
这本是宋甜儿的职责,只因郎白氏考虑她初入府,对郎轩身边的事情还不熟悉,因此就让阿荣先在郎轩身边伺候着。
可今天阿荣被罗管事事先带出府,现在还没回来,孙嬷嬷才忙里跑来一趟。
交待完了,她便让宋甜儿跟她一起出去,怕宋甜儿不清楚路,更是不怕麻烦亲自带到了马夫面前。
马夫有一定的年纪了,背佝偻地很严重,可人看上去很稳重,一张糙黑的脸因等的心急了都变成了红色。看了一眼宋甜儿便让她上车,跟孙嬷嬷说了声就驾着马车走了。
这一过程,宋甜儿都是懵懵的,还是坐在马车内手触到地面铺着的地毯传来的柔软,人才有了真实感。
这个马车很大,不单有一张小榻,榻上摆着的茶几还放了茶水点心,一旁的柜子上面还放了几本古籍。
简简单单的很是清爽。
从车内可以听见外面车轱辘在地面行驶的声音,可马车内一丝震荡都没有,宋甜儿抱着双膝坐着,虽然很好奇传来吆喝声叫卖声的街市是怎么样的,可还是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
今天本就耽搁了,马夫赶车的动作就加快了些,可到达学堂的时候还是晚了,马夫心里一咯噔,待看到停在学堂门口的好些辆马车,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晚了。
因此见到都是各府的书童围在一起议论什么,就把宋甜儿喊了下来让她去问问情况。
这还是宋甜儿第一次见到学堂,再看到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心里面陡然就有了种庄严的感觉。
只是见到围在一起的书童,都是锦衣玉袍,而且相互都很熟稔,便有些迈不开脚。可这是正事,她只好握了握拳头,打算走过去。
可不妨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一圆脸小鼻子小眼的着着玄色下人服的小厮站在她面前问道:“你是郎府的?”
宋甜儿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就更热情了,“我是尹府的,是你们表少爷也就是我家少爷的书童,全水。”
虽然不知道这个表少爷身边的书童怎么换了,宋甜儿还是很礼貌地回了过去。
全水本是在自家府的马车旁边等的,刚打量周边的时候瞄到尹府的马车来了,再见从车子下来个如此俊俏的小厮,心里面要攀交的热情就更甚了。
全水很是健谈,还没一会,宋甜儿就知道个详细,原来今天夫子拖堂了,所以少爷们都还没出来。
得知这点,她很轻松,告知了马夫,他也是明显松了口气。
宋甜儿就跟全水站在石狮子旁边等着,她身边的全水话篓子一样。一会说自家少爷这几天火气大,他这些天心都是吊着的,一会又说,宋甜儿长的好,不像他因为长的不好,其他的书童都排斥他。
就是耐心算好的宋甜儿也是忍受不了他的呱噪,待想要出声让他歇歇,紫朱油大门就被打开了,书童们听见动静都奔去门口候着。
全水见状赶紧拉了她过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就在各个书童都伸长了脖子望眼欲穿的时候,零零散散的开始有了少爷们出来的身影。
门口的人也多了起来,宋甜儿听得最多的就是书童们说的“少爷你幸苦了”“少爷你渴了吗?”“少爷你饿了吗?”便想着等会郎轩出来,她也得好好问问。
可等门口的书童只剩下全水、她以及另外两个书童的时候,郎轩与尹西敏都还没出来。
全水很是心急,可想着自家少爷的威严,要进去的心思瞬间没了。宋甜儿倒是没有全水如此紧张,她第一次来,只当郎轩是被事情耽搁了。
可相比于她俩的气定神闲,对面的两个书童可就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这两个人一个胖一个瘦,可都态度倨傲,在宋甜儿看向他们的时候,俱都鼻子里发出了轻哼声,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还是全水凑近她耳语说,这两人的少爷跟少爷他们不对付,她才知道了原因。
等日落偏西,晚霞的红渲染了一片天际,宋甜儿才看到尹西敏郎轩他们走了出来。
只是比起刚出来的少爷们身上工整的青衫,两人身上的衣物可谓是乱的一塌糊涂,更甚至两人脸上都带了点伤。
他俩后面的也是衣服很乱脸上挂着彩的两个少爷,那一胖一瘦的书童见了赶紧迎了上去。
宋甜儿也走到郎轩面前,恭敬问好,郎轩很意外,摸了摸嘴角的淤青,龇牙咧嘴应了声。她便把刚听来的问候话都问了郎轩一遍,郎轩很愣怔,呆愣了会才说什么都不用。
对面一瘦高眼睛很小的,脖子挂了一金项圈的少爷听到了,对着郎轩道:“哟,郎子,你怎么换口味了,娘娘腔小白脸都用上了!”
郎轩听了,放在嘴巴的手落了下去,拿眼轻扫他,“我看你皮又痒了是吧?”
那瘦高少爷没收敛,反而笑的更大声,指着宋甜儿跟旁边富态的少爷一个劲说宋甜儿如何如何。
宋甜儿没想到这体面讲究的少爷们说的话竟比阿荣说的还要不堪入耳,一下子羞的低下了头。
却在此时,自出来就未说过话的尹西敏凉凉地对着那少爷道:“李四,不疼吗?”
他这句话落,那叫李四瘦高少爷突然没声了,只是到底不甘心,就加了句:“尹疯子,你别以为刚打赢了我,我就怕你了。”
听罢,宋甜儿复又抬起了头,原来这两人出来晚了,是去打架了。
她这一抬头,正好撞进尹西敏扫她的眼神里,便又赶紧转移了视线望向盯着那个少爷的郎轩。
尹西敏慢条斯理的把袖子扎了起来,指尖点了点额头,全水见了他这熟悉的动作,面上一苦,等会回去又要被骂了,但很识趣地让开了位子。
宋甜儿就见这表少爷几步走上前,对着那叫李四的上脸就是一拳,狐狸眼含着笑说的话可瘆人了:“你不怕,我就打的你怕了。”
这句后,又是几拳,那动作快的那被打的少爷根本来不及反应,郎轩把她拉后了几步,看样子是省的被殃及,竟也不管自家表哥现在在揍人,反而问起宋甜儿今日为何来了。
宋甜儿吓的回不过神,不是很利索地回完话,等她回完了,那边尹西敏也揍完了,那瘦高少爷脸早已青一块紫一块,他旁边的小厮吓得只打哆嗦。
附近的交好的富态少爷不敢上前帮忙,反而是尹西敏把那少爷扶了起来,给他理了理衣服,按着他的肩膀说:“你服不服了?”
那瘦高少爷颤着身子服软了,尹西敏就拍了拍手,人往台阶下走,全水见状跟在他后面。
宋甜儿眼珠子都快瞪下来,这个表少爷太可怕了。
郎轩心情却很好,拍了拍她的头,“小田子,咱回去了。”
宋甜儿跟在他后面,心里面却只有一个想法,她以后见了这个表少爷一定要绕道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