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归来
容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信娘毫不吝啬地给容婳解释道:“你难道不知道私下里这些巴结雷行的人背后里怎么称呼他吗?”
容婳摇头,信娘道:“这些时日,我与下人混熟了,可是听了不少关于他的光辉事迹。什么菜市场枪毙一家五口啊!什么关门放火烧人家宅子啊”
容婳一滞,这怎么感觉更像是土匪呢!
信娘看出了容婳的想法,嗤一声不屑道:“兵匪可不就是一家嘛!这些算不得什么,当年强了郁琬那军阀,还因为看上人家的老婆,杀人夫杀人子的呢。”
容婳安静地听着,如果搁在以前,她定然义愤填膺,叫嚣着这样的人该千刀万剐,可现在,她竟能平常看之。
“信娘打算回江城了吗?”容婳忽然问道。
信娘笑着问道:“你舍不得我走?”
容婳没有说话,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少了个唯一能说话的人,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傻丫头,人生无常,聚散匆匆,且行且珍惜。”信娘嫣然一笑,“更要懂得及时行乐,以后再艰难痛苦的事儿也切如乡下那样折磨自己个儿,不值得,懂吗?”
容婳自她话里听出了真切关怀,宛然一笑,道:“那时年少,禁不住事儿,以后再也不会了。”
“信娘还未逛过叶城,我带信娘四处走一走吧!”容婳提议道。
信娘点了点头,两人便出了容公馆。
容公馆坐落在热闹市区的一角,虽说不至于喧哗,但也不会冷清,两人漫步在街道上,有说有笑,无比默契和谐。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她们身旁,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冷酷的脸,那人薄唇微启,道:“容四小姐,可否上车一叙。”
话是商量的话,可语气却是不容抗辩,完完全全的命令。
容婳看了一眼信娘,信娘着眼去看车子里的男人,面容俊秀,一脸寡情,目光狠厉,能直接崩了前任总理让自己父亲当总理的男人能是什么善茬!
信娘很快收了目光,在容婳上车时,雷行那目光瞥了信娘一眼,目光高深莫测,让人不觉其意。
容婳原本以为雷行是带她去总理府,却不想直接进了军部,第二次进来的容婳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地牢的通向口,心里有些忐忑。
一路前行,见者纷纷脱帽行礼,雷行只略微颔首,偶尔也会淡淡地“嗯”了一声,虽冷傲,但也不至于太过高高在上。
这让容婳不禁有些侧目,原来,权势滔天的他也非目中无人之人。
雷行的办公室中规中矩,丝毫谈不上奢华,这一点出乎容婳的意料,她拿眼去瞧雷行,却不想雷行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逼近她,容婳心头一惊,连往后退了几步。
雷行道:“容四小姐,怕我作何?”
容婳不习惯有些如此逼近自己,她再往后退了几步,却不想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
雷行道:“容四小姐,可不是个胆子小的人。”
“我不知雷督军是何意?”
“不知容小姐在梧州乡下过得可好?”
容婳心头一跳,去看雷行,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何意。容婳咬了唇,佯装镇定道:“雷督军应该很清楚才对。”
雷行勾了嘴,缓慢声道:“容四小姐的外表倒是和胆子不相符,杀了人还能如此平静!”
一直压在容婳心里头的往事陡然被翻出来,她身子挺直而紧绷,像一只被惹恼的猫,随时都想用利爪对付他。
她知道,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秘密。
容婳收了惧意与慌张,婉约声道:“雷督军手中亡魂良多,倒是与您的人相符。”
这女人面容精致娇美,便是此刻语调也绵柔悦耳,只是骨子里带着刺。闻言,雷行笑了,冰冷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道:“嘴巴太厉害的女人,不招男人喜欢。”
“很抱歉,让雷督军不喜欢。”容婳淡淡声道。
雷行只挑了一下眉头,径直走到了书桌前,点燃了一支雪茄。
容婳走到了雷行面前,看着他冷肃的脸,平静声道:“刚被送到乡下那段时日,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为雷世川的逃婚,为父母的绝情,乡下老宅虽有返修,但到底不是城里,夏日里闷热难当,蛇虫鼠蚁更是不少,刚去乡下那一年,几乎快把我逼疯了。”
说道这里,她凄然一笑,道:“更可笑的是,乡下的男佣人发现我似乎被家中人摈弃,便生出了龌蹉的心思,妄图染指我,为了逼迫我就范,竟然半夜里在我卧房里放蛇,我几乎夜不能寐,我写信去城里,可信石沉大海,我在那里几乎被隔离了,我本打算跳河自杀,却在河里救起了信娘。是信娘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也是我们一起杀了男佣人。”
雷行挑眉看着她,不知她对他说这些是何意?
她虽有些悲伤,但双眸却是无比镇定,她从容地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不管雷督军相信与否,我并没有失了清白。”
忽地,她呵笑了一声,似在嘲笑自己。她冷淡了声道:“如果雷督军没有其他事情,我要回家了。”
雷行将手中的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淡漠地说道:“容四小姐清不清白,我不关心。只是容四小姐身边的信娘,恐怕暂时不能离开叶城了。”
“什么意思?”
“听说她是宿大少爷的心上人。”
容婳看着雷行,少许,她反应了过来,“你想用信娘威胁宿迁?”
“威胁?”雷行笑,犀利的眼没有丝毫笑意,“他是宿家大少爷,我自然会送他回家,只是信娘身份不明,有待查证罢了。”
容婳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至门口,容婳停下了脚步,道:“这不过是雷督军敛财的借口罢了。”说完,便踩着高跟鞋下楼。
雷行拉开抽屉,他着眼去看抽屉里容婳的照片。他原本是想用梧州乡下的事情吓唬吓唬她,还以为她会惊慌失措,哭哭啼啼,结果她虽慌乱,但更多的是镇定和从容,他倒是有点欣赏她了,被人当场悔婚,又被无情送往乡下,更遭遇佣人侮辱,这每一条都足以逼死一个女子,但她却坚强果敢地活了下来。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打在抽屉里的照片上。
雷行在叶城有自己的小公馆,公馆建在叶城半山腰上,从二楼露台朝下能瞧见整个叶城。雷世川忍无可忍驱车去了雷行的公馆,门外的持枪士兵拦住了,即便他报上了名号,士兵道:“不论您是谁,如果没有督军的手令,我们都不能放您进去。”
自雷行回了叶城,这是雷世川第一次来雷行的小公馆寻他,雷行似乎不喜欢有人随便进入他的小公馆,这里是雷行金屋藏娇的地方,当年的刘姨娘就被安排住在这里。对于刘姨娘,雷世川只记得她是个忧伤的美貌女子仅此而已,雷行很少带她出席宴会,外界对她知之甚少,仿佛她真的是雷行的金丝雀。
想到刘姨娘的死,雷世川重重地叹口气。他这个大哥,心真冷酷!
终于在傍晚时分,雷行的车子出现在了雷世川的视线里。
雷行见到雷世川很诧异,但很显然并没有邀请入小公馆的意思。雷世川忍了再忍,道:“你对容婳做了什么?”
雷行拧着眉看着愤怒质问的雷世川。
“从你军部回去后,她就病倒了,婷婷说,她是受惊吓所致,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雷世川只要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得疼。虽然雷行作风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可保不齐对貌美的女人生出什么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