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计策
王妃的嫂子,林太太今儿来探望王妃,听到下人们传报不由对王妃道:“我听说,大哥这些日子,晨昏定省十分周到!”
“我觉着,他只怕是被谁提点了,担心我在王爷面前说他一个不孝不悌,这些时日,见了我不但十分恭敬,还一味把笑撮在脸上,我真是越看他越不顺眼。”
只要孟澜一天还是世子,王妃对孟澜的仇恨就多一天,林太太笑了:“王妃的心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只可惜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嫂嫂,您说,要是……”王妃突然压低了声音,若是能让人在外面放一些关于孟澜的流言,是不是就能好些?
林太太摆手:“王妃,谁家世子是靠名声出色才做的?”这一句又让王妃泄气,立嫡立长,孟澜既嫡又长,说破大天去,也没有让安王上书朝廷去掉孟澜世子位的道理,除非孟澜犯下特别严重的错误。
王妃长叹一声,却也只能让孟澜进来,孟澜进来见到林太太,给王妃行礼后就又给林太太行礼:“见过舅母。”
林太太忙站起身还礼不迭:“使不得使不得,您是世子,还该我给您行礼呢。”
“既在母亲私室,自然该先还家礼。”孟澜的话说的无比熨帖,林太太不由瞧王妃一眼,这才对孟澜笑着道:“世子说的是,您这些时日,越发比原先长进了,我听你表兄说,你读书也更好了。”
林太太张口就表兄,孟澜的神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笑着道:“虽说我们不去科举,但也要熟读诗书,免得被人笑话,宗室子弟竟是草包岂不不好?”
林太太连声应是,王妃神色已经恢复过来,瞧着孟澜就笑着道:“你近来越发谦虚守礼了,这很好,不过嫂嫂,虽在我私室,也要先守国礼,这表兄二字,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
林太太是很怕王妃这个小姑子的,听了这话就急忙站起身:“是,是,方才是我忘情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哪敢和王府世子论亲戚。”
这话才是王妃想听的,她瞟一眼孟澜,眼神之中仿佛有不屑,纵你有再多的念头,我这里都有治你的法子。王妃的眼神,孟澜当然看的清清楚楚,他也只对王妃回以微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孟琮的笑声已经从外面传来,王妃面上露出喜悦神色,接着孟琮就从外面跑进来:“娘,我今儿来的晚了。”
“你也不用跑那么快,跑快了担心喘!”王妃看见儿子,笑的那是一个真心实意,林太太看见自己这个外甥,也站起身:“来,给舅母看看,这些日子长高没有?”
“舅母,我自然长高了。”孟琮笑嘻嘻说着,然后才对孟澜道:“大哥过来的倒快,我刚和表兄说话呢,就不见了大哥,原来大哥是先来母亲这里了。”
“方才母亲说,不要轻易说出表兄二字。”孟澜一本正经地说着,孟琮顿时看向王妃:“娘,怎么您不许表兄在我面前自称表兄了?”
“你哥哥是王府世子,身份和你不一样,所以我才和你舅母说,让她不要擅自论亲戚。”王妃四两拨千斤地把事情拨过去,孟琮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又和王妃说起话来,孟澜也就告退出去。等离开王妃的院子,孟澜才对小荷道:“你看,那就是我的那些家人,我的那些兄弟,看起来,我家中的人那么多,我身边簇拥的人也很多,可是小荷,我所能说话的人并不多。”
小荷听出孟澜话中深深的孤寂,这样的孤寂,小荷已经很习惯了,可是这一回的孤寂似乎和原来有些不一样,小荷刚想劝说孟澜,就看见大郡主和三郡主走过来,两姐妹说说笑笑,当一看见孟澜的时候,两人的笑顿时收起,大郡主对孟澜行礼:“大哥哥这是去给母亲请安回来吗?”
“是的?你们两个也是来给母亲请安?”孟澜顺口问着,三郡主已经把手中的东西送到孟澜面前:“大哥哥请看,这是我给母亲做的帽子。”
“很好!”孟澜只说了这么一句,大郡主已经伸手去拉三郡主:“妹妹,时候已经晚了,我们先进去吧。”
看着两个妹妹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院子,孟澜已经轻叹一声:“你瞧,这就是我的妹妹们,她们以王妃的话来安排自己的一切,王妃暗示不要和我多亲热,她们就不会和我多亲热,而只会和二弟说笑。”
“我听说,听说郡主们选仪宾,通常都是王妃做主。”这点倒不是小荷胡说,若说选世子妃,最后还要安王做主,各藩王选仪宾这种事情,往往就是王妃做主,甚至有些王妃,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会给郡主们选一些不娴熟礼仪的仪宾,让郡主苦不堪言。
“是啊,女子更要听王妃的,小荷,你瞧我的家人,就是这样的。”这样的勾心斗角,这样的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而不是像小荷描述过的那样,那个和睦的,没有那么锦衣玉食,但却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这个王府,如此金碧辉煌,它的主人,享受着荣华富贵,可是有些东西,注定是这些荣华富贵不能代替的。孟澜轻叹一声,小荷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安慰孟澜:“大哥,你不要这样想,你看,我爹娘很疼我,但又有什么法子呢?爹腿一跌断,无法杀猪,还不是要把我卖掉,好让全家能过日子。”
“你怨恨你爹娘吗?”孟澜的话让小荷惊讶地看着他:“大哥怎么会问这样的话,我怎会怨恨我爹娘呢?娘那时候也是情非得已,如果不把我卖掉,积蓄一花光,爹爹还没有好起来,那娘还是要把我们给卖了。”说着小荷长叹一声:“大哥,那时候我总在想,什么样的人才会过的不去想这些事情,但后来我明白了,是人就有烦恼,所以我只能让自己过的快活一些。”
是人就有烦恼,这是小荷这些年在王府最大的感受,王妃已经是王府的主母,一应百诺,可是她还是想让孟琮成为王府世子,想了种种法子,陈嬷嬷在孟澜身边忠心耿耿,要防备着王妃对孟澜的下手,但现在孟澜长大了,又有新的烦恼。而孟澜呢,更不用说了,他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更好,也要在这些夹缝中求生。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的那点小烦恼,就显得太轻太小了!所以,自己就不用烦恼了。孟澜看着小荷的一脸笑容,伸手往她脑门上弹了下:“是,是是,你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过日子,全不知道别人的烦恼。”
“大哥,我知道啊!”小荷头偏了偏,没有让孟澜的手碰到自己的额头,接着就笑嘻嘻地对孟澜道:“我晓得大哥这会儿的烦恼呢,大哥这会儿是想着怎么才能让悦人离开我们院子,这件事是小,但是呢,最要紧的是,要让王妃从此不再往我们院子里送别的丫鬟,这才是大事。我不是和您说了啊,这事儿啊,就交给我!”
“交给你?”孟澜一脸不相信,小荷又笑了:“大哥您瞧,您又不信我了,您要不信我,这事儿还怎么去做呢?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的。”
“好,好,我就信你一回。”孟澜对小荷瞪眼,小荷笑眯眯地说:“哎呀,大哥你放心,虽然我努力让自己过的快活些,但你的烦恼,我会替你分担的。”
替自己分担烦恼,孟澜想微笑,但没有笑出来,只是催促小荷:“就知道说,走吧,我们该回去用晚膳了。”
小荷笑嘻嘻地跟着孟澜就往院子走,孟澜回头看着小荷面上的笑,又叹气了:“小荷小荷,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长大,跟悦人姐姐她们一样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吗?”小荷反问,孟澜被噎住,小荷越过孟澜往前面走:“大哥,我永远做不到像悦人姐姐她们一样八面玲珑心思缜密人人赞好,但我会一直对大哥很好,而且,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的事情。”
真正对的事情?孟澜追上她:“什么叫真正对的事情?”
“不告诉你!”小荷皱了皱鼻子,飞快地往院子里面跑去:“我很饿了,要吃晚饭了。”
真正对的事情?孟澜看着小荷的背影,这就是小荷的好处,她学不来八面玲珑心思缜密,也学不来假意屈从,但她只要觉得这件事是对的,她就会一直坚持,比如说对自己好,比如说认真地学读书写字。而那些不对的事情,孟澜勾唇一笑,就让自己去做吧。比如,对别人露出伪善的笑,在父亲面前,和王妃做一对看起来很不错的母子,甚至于,对悦人也言语温柔。毕竟,人活着,总要有不同的生活方式。
小荷跑进院子,正在院子里做针线的秋扇已经站起身对她摇头:“小荷,你怎么跑那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