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坦白
合婚的时候,自己和小荷,是不会有合婚的一天,孟澜已经飞速地把小荷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接着就把纸折起来,偷偷藏在袖口里:“你告诉我也不妨啊,等你到了年龄,我给你寻个小女婿。”
给自己寻个小女婿?小荷皱眉,听起来似乎还不错,可是怎么总觉得孟澜的话怪怪的,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别去想,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小荷安慰着自己就对孟澜道:“大哥你今儿净说些奇怪的话,不过大哥你对我严厉些也有好处。”
“什么好处?”孟澜算着时日,小荷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了,到时候就让厨房给她做一碗寿面,自己要不要给她准备一点礼物呢?是礼物而不是赏赐,如同小荷给自己做的那个荷包,在孟澜看来,是小荷努力给自己做的一件礼物,而不是丫鬟给主人做的针线。
“我方才听说,说二哥房中的一个小内侍被赶出去了,恍惚是二哥悄悄地出去玩,被人发现了,然后现在外面哄传,都说王府的小王子跑出来玩,所以王妃就怒了,把二哥房中的人都斥责了一番,二哥以后啊,只怕不能出去玩了。”
孟琮偷偷地出去玩,孟澜是知道的,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王妃默许的,然而一等出了事,被斥责的永远都是孟琮身边的人。不过孟澜有些怀疑地看向小荷:“外面的人又没见过二弟,怎么会认出二弟呢?”
“我听说……”小荷声音压的很低:“二哥是去什么秦楼楚馆,和人争一个什么名妓,然后那人不愿意让,二哥就说他是安王的儿子,逼那人让出。”
“二弟真这么说?再说,他才多大?”孟琮比小荷大了两个月,上个月刚满了十四,十四的孩子跑去青楼,孟澜着实想不明白。小荷点头:“他们都传的真真的,就是不晓得王爷会不会知道。”
父亲就该知道,孟澜的唇边现出一抹笑,小荷看见孟澜的这抹笑,伸手在孟澜眼前晃了晃,孟澜伸手拉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大哥,你方才那抹笑,好吓人。”小荷实话实说,孟澜皱眉:“为什么吓人?”
“就像那些戏文里的坏人,要做坏事之前的那种阴险的笑。”小荷的比喻倒是很恰当,孟澜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要对小荷说一些事情了,于是孟澜对小荷道:“小荷!”
这声叫的太郑重了,小荷几乎是跳起来站好:“我在,大哥,你是不是要说什么很郑重的事情。”
“小荷,你记得多年之前,你曾说过,要护着我妈?”孟澜提醒小荷,小荷已经点头:“对,我记得我曾说过,那时候大哥你连好吃的都没有,睡觉也睡不好。”
“这么些年,我的身子骨慢慢地好起来,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劳。”孟澜十分郑重,小荷不由看向孟澜:“大哥,您要说什么,就说吧。”
“小荷我晓得,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人。但是你也知道,王妃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她一心想要夺走我的世子位。而我一旦失去这个世子位,等着我的,就是幽禁。”被夺爵的宗室子弟,自然不会去下狱,但也不会任由他们过日子,而是会被找一个地方幽禁起来,从此再不得出来见人,如果已经有了妻儿,妻儿的日子就更为凄凉。
小荷从来只知道王妃想要孟澜死,却没想过孟澜会失去这个世子位,这会儿听到孟澜如此郑重地说话,小荷不由啊了一声。孟澜已经握住小荷的手:“所以小荷,那几年是你在帮我,而这些年,你也一样要帮我!”
“大哥,我要怎么帮你?”小荷最不愿看到孟澜一脸忧郁,大哥该是爱笑的,偶尔会口出嘲讽,但大哥他是个好人。
“我或许会做出一些让你无法接受的事情,比如我会两面三刀,我会对着王妃笑的很恭敬,仿佛她真的是我亲生母亲一样。甚至,我会故意让父亲,知道那些王妃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事情。小荷,这些,都是些不好的事情。”孟澜看着小荷,担心小荷听到这样的话,她会怎么想自己,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而是一个心中有无数怨恨,甚至怨恨自己的父亲。
“大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很不好呢?”小荷的话让孟澜皱眉:“因为这些不是光明正大能做的事。小荷,我知道,你想做的,是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你错错了,而不是像我这样,做这样不光明正大的事情,小荷,我真的算不上君子。”
“因为王妃也不光明正大,是吗?”小荷反问,孟澜看着小荷,是的,王妃也不光明正大,但她占了一个母亲的名分,所以她可以任意地对待孟澜。若不是上面还有安王,她恨不得直接一包药药死孟澜。
孟澜神色又痛苦了,小荷伸手握住孟澜的手:“大哥,可是兵书上也说过,兵不厌诈。我总觉得,你和王妃之间,是一场战争。”
一场在王府表面的平静下进行了数年的战争,孟澜看向远方:“我厌恶这场战争,但我逃不开,小荷,我从生下来,是父亲的嫡长子,就注定了,我无法逃离王府。”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要面对这场战争。“我知道!”小荷的语气出奇地平静,孟澜转头看向小荷,小荷看着孟澜如同多年前站在陈嬷嬷面前发誓一样:“我要护着你,大哥,我要护着你。”
自己是何其幸运,能有小荷陪伴,孟澜觉得喉中哽咽,小荷已经继续往下说:“大哥,你要打仗,我就陪你去,是不是等到大哥你娶了世子妃,世子妃生了世孙,王妃才会承认失败。”
娶世子妃,生了世孙,孟澜觉得这个问题,为什么总是缠绕着他们,然而孟澜只能对小荷点头,小荷也点头:“所以大哥,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这一切。我会去揣测别人的……”
“你不用这样做!”孟澜不由自主地握住小荷的手,这双手很小,孟澜的手可以轻易地把小荷的手包在里面:“小荷应该是天真的,无邪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而不是为了我,就要去面对那一切丑恶的人。”
“可是大哥,我会长大的,大哥不能逃离,那大哥就努力地把王府变成大哥想要的样子,好不好?”王府本该是孟澜的家,他心目中的家,就该是和乐融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荣华富贵铺天盖地,可是每个人对着身边人,笑的都言不由衷。
“是啊,我想要个小荷说过的,那样的家。”在冬夜一家人围着烤火炉,不用去想这个人的笑意味着什么,不用去看那个人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怎样才能刺王妃一下。还要在面上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来,这种日子,孟澜觉得自己过够了。
“那大哥就要努力把王府变成家。”小荷如同发誓,孟澜低头看着小荷:“可以吗?王府也可以变成家吗?”
“当然可以了,大哥,你不觉得,王府现在这样,其实都是因为王妃吗?”敢在背后这样直言不讳地说王妃的人,大概也只有小荷了。孟澜觉得,自己怎么会这样喜欢小荷呢,她是这样聪明,是如此能干,知道是非,明白道理。这哪是什么八面玲珑心思缜密可以比的?
“因为王妃有私心,而且还是不能说出口的私心。而且她还要在王爷面前,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所以才让王府的下人们,都要分帮结派,都要各自算计这些好处。大哥,但凡王妃处事没有那么私心重,这王府本该就是大哥的家啊。”是家,就不会活的这样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用觉得厌恶,想要逃离却无法逃离。
“你是怎么想到的?”孟澜回神过来,含笑询问小荷,小荷眨眨眼:“事情本该就是这样啊!我娘说,做人是要尽力公平的,可是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其实人心偏也是平常事,但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偏心,然后就做出许多的事情来,看在别人眼中,只觉得矫揉造作,不可接受。”
是啊,事情本该就是这样的,孟澜低低地笑起来,自己这样地纠结,纠结了这样长的日日夜夜,原来也只需要小荷的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
“所以大哥,我陪你去面对这场战争,然后,大哥努力地把这个王府变成大哥心目中家的样子!”小荷看着孟澜,继续认真地说,孟澜笑了,家的样子,自己心目中家的样子,该有小荷陪在自己身边,或许还有自己和小荷的孩子,或许,或许……孟澜越想脸越热,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就不对了。
“大哥,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