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宴会（下）
孟澜的话让宰相点头:“原来如此,安王世子所言甚是。”孟隆看向孟澜,现在,孟隆已经确定,这个之前被自己忽视的安王世子,会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众人的诗词在那依次传着,也有人被询问,孟隆自然也被问了,既然孟澜嫌说了濯清涟而不妖,那孟隆就不能拾人牙慧,只笑着道:“荷花一身都是宝,做君王也好,臣子也罢,都要先想社稷,后想自己!”这番话答的也还过得去,众人也点头,孟隆看向屏风后面,不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不过屏风后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众人的诗词画作都被传了一遍,由宰相和六部尚书在那议论了很久,最后由翰林写了一张纸,密密封好,交给一边等候已久的内侍,内侍接过就送往屏风后。
天子歪在榻上,宫女在给他摇着扇子,内侍走到天子身边,轻声道:“陛下,已经评点好了。”
“你拆开,念给朕听听。”天子并没睁开眼,只是轻声说,这一声让内侍立即跪下:“奴婢不敢。”
“让你念就念,怎么这会儿反而说不敢了?”天子这才睁开眼,内侍忙拆开,对天子道:“臣等不才,画作诗词,都各有所长,依臣等看来,安王世子画中有真意,宁王世子诗中有锐气,楚王世子圆润!除此之外,渝王世子虽粗却也能见细致之处,臣等恭贺陛下,诸位世子,都是可造之才!”
天子听完看向内侍:“只有这些?”
内侍恭敬地道:“是,只有这些!”
“把他们的诗词画作都拿进来。”天子沉吟一下这才吩咐,内侍忙走出屏风,让把那些诗词画作都送到屏风后面。众人都在屏息等待,见内侍出来不由都看向内侍,谁知内侍只是让把这些诗词画作都送到屏风后面,众人面上不由有些失望。
天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孟隆的手不由握紧,此刻孟澜却别是一番心肠,到了这会儿,既然已经作了画,应了题,那就算是竭尽全力,只等单独面圣时候,就好向天子恳求。
孟隆看向孟澜,见他神色如常,孟隆不由皱眉。到底孟澜是毫不在意呢还是装出来的平静自如?
内侍隔了会儿从屏风后走出:“陛下召见宰相。”宰相站起身往屏风后走,这是要做决定的表示了,众人看向屏风后面,真恨不得走进屏风里面听听天子在说什么。宰相走进屏风内的时候,只见天子手中拿着一幅画作,这幅画作宰相很眼熟,就是孟澜所作,宰相对天子恭敬地道:“陛下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我原本觉得,宁王世子能得众人称赞,想来定是出类拔萃,今日一见,确实不错,只是方才我看了宁王世子的诗,又看了安王世子的画作,却觉得安王世子画作之中,全是真意,再想想当初遣去安王封地的使节和内侍回来所说的话,朕竟然举棋不定了。”
这不是一家一户选一个嗣子,而是关乎天下,宰相了然一笑:“陛下是认为,安王世子才学品格,都出于宁王世子之上?”
天子点头:“才学也就罢了,他也不用考状元,这品格却是不一般,爱卿,你当知道,天下之主,要有仁厚之心,要能纳谏如流。”宰相明白这一点,对天子道:“当初太子殿下就是这样的人,陛下可……”
提起太子,天子的神色微微暗淡,接着就叹气:“他已经不在了,朕要打起精神为天下选个好主人。原本朕以为,宁王世子能买名,也算是个不错的人,可是现在看到安王世子的真,朕举棋不定了。”
“不如陛下……”宰相迟疑一下才轻声道:“仿当日宋高宗故事。”
宋高宗当初选太子,在孝宗和另一个侄子之间,徘徊良久,最后才选定孝宗,孝宗果真仁和宽厚,天子听了这话微微点头:“这主意也好,只是朕的身子骨,朕担心……”
“陛下万安!”宰相急忙行礼劝阻,天子微微一笑:“万安,万安,爱卿,你是知道朕的,朕又何尝能万安?”痛失爱子,还要藏住悲伤,即便身为天下主,天子有时候也会觉得,皇宫之中,显得那么冰冷,纵然身边万人簇拥,却似站在最高处,冷风袭来无人阻拦。自然这些话,天子是不能对外人说出口的,臣子不能,侍从不能,后妃更不能。
“陛下!”宰相看着天子,两人的白发都很明显,天子微笑:“让他们撤去屏风。”
屏风被撤去,众人的神色都为之一振。天子坐在榻上,宰相在后侍立,天子对众人道:“方才朕看了你们的诗词画作,深感安慰,宗室子弟都如此出色,何愁我朝不能千秋万代。不过诗词画作,也有优劣,朕和群臣们细细看来。渝王世子!”
渝王世子以为没自己的事了,谁知却被叫到,急忙在座位上跪下,天子看着他:“你粗中有细,甚好甚好,你已经讨要了一个歌女,原本朕想着,不能再赏赐你了,不过你父王命你千里迢迢带来礼物,来人,领渝王世子去朕的库房,许他挑十件珍宝,贺喜他纳宠!”
渝王世子急忙行礼下去:“侄儿多谢伯父。”
“去吧!”天子等渝王世子离去,这才对楚王世子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不过赏赐了不同的东西,众人依次被叫道,孟澜和孟隆迟迟没有被叫到,孟隆看着身边的世子一个个离去,心中焦急万分,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只剩下孟澜孟隆时候,天子才道:“宁王世子、安王世子,你们两个很好,着留在宫中,其余人等,各自回封地吧。”
孟澜孟隆双双看向对方,眼神之中都有诧异,孟隆虽然有些失望自己不是唯一一个留在宫里的,但好过早早出宫,于是孟隆对天子行礼下去:“臣领旨。”
孟澜也行礼下去,天子又对群臣道:“今日宴会,朕很欢喜,你们都各自归家吧。”
群臣对天子行礼,这才各自离去,已有内侍前来请孟澜孟隆跟随他们离开,孟澜在这个时候才收敛起激动心情,对内侍道:“我跟来的侍从和……”
“世子放心,这会儿已经有旨意到驿馆了。”内侍恭敬回答,这二位的身份这会儿就不一样了,有一位将要成为太子,只是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但不管是谁,都要先恭敬对待。
这会儿旨意已经道驿馆了,那就是小荷他们会被接进来,虽然这个目标是孟澜想要达到的,但乍然如此,孟澜还是想要见到熟悉的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孟隆已经对孟澜笑道:“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在一起住了。”
这样的选择,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要在众人目光下过日子,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得清清楚楚,孟澜当然知道孟隆此刻示好的用意,忙对孟隆道:“哥哥太客气了,小弟还望哥哥多多提醒。”
“提醒不敢,毕竟你我以后,就是邻居了。”孟澜和孟隆被领上船,船往另一边划去,孟隆对孟澜笑着说,孟澜点头,既是邻居也是对手,但面上永远都要显得和对方很亲切,十分友好,这种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孟澜进宫之后,陈嬷嬷就坐在院中看着外面,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是在那等着。小荷端着一碗面走过来:“嬷嬷,这是我特地让厨房用鸡汤给您下的面,您先吃一口吧。”
“我这会儿哪有心情吃东西,小荷,你说大哥这会儿在宫里,都在做什么?”陈嬷嬷已经能闻到面的喷香了,上面还煮了小青菜,那小青菜碧绿碧绿的,又卧了一个煎的金黄的鸡蛋,这面的确很不错,可陈嬷嬷哪里还能吃得下去?
小荷叹口气:“那您不吃面,喝口汤总可以吧?嬷嬷,您可不能把您身子给熬坏了,这样的话,大哥回来一定会心疼的。”
左劝右劝,陈嬷嬷总算吃了一口面,把鸡蛋吃了半个,又喝了两口汤,就说自己再吃不下了,把碗往边上一推。小荷让杂役来把碗收走,双手拄着下巴:“嬷嬷,您不是说过,大哥现在都长大了,您就不再操心了吗?怎么这会儿,您还是操不完的心?”
“话是这么说,小荷,你可知道,大哥这一去的要紧?”陈嬷嬷忧心忡忡,小荷在一边点头,自然知道这一去的要紧,也许这一去,大哥就会成为储君,可是就算成为不了储君,不也可以继续做世子吗?小荷的话让陈嬷嬷叹气:“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
“别的世子陆续回来了。”小福子跑进院里,陈嬷嬷站起身:“那我们大哥呢?”
“我们大哥还没回来,我问他们呢,他们也说不知道。”小福子的话让陈嬷嬷更焦急了:“难道说是大哥冲撞了天子,才被留在宫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