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宴饮
“世上哪有忠孝难两全的事情。”孟澜觉得小荷问这话问的有些奇怪,但还是放下笔和她说:“你看为国尽忠,其实也是为爹娘讨一个太平日子过,那当然也是大孝。打个比方说,若此刻发大水,工部要立即去治水,这时候有官员爹娘去世,自然只能夺情,因为这事不止是为国尽忠,也是让天下人得以安宁的,爹娘在黄泉之下,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儿子不回来是不孝。”
小荷拍下手:“果真大哥说的句句在理。那大哥我再问你,宫女内侍自小入宫,要到几十年后才得以出宫,这中间若是父母不在了,是否该允许他们祭拜?”
这问题问的刁钻,孟澜看着小荷:“今儿我不在,你遇到什么,是什么让你想到这么刁钻的问题?”小荷咬住唇不说话,秋扇已经把今儿小荷遇到的事对孟澜说了,孟澜摩挲着下唇:“我就晓得,小荷你该知道,宫中规矩。”
“规矩不外乎人情,即便是在宫中,大哥,都是人,都会有感情,都会想念爹娘。宫女内侍们不得见到爹娘,若连祭拜他们都不能,纵然多年之后衣锦还乡,却也是,也是不得安宁。”小荷的话让孟澜的眼眸变深,这就是小荷啊,心里那么温柔的小荷,她会想方设法,在规矩之中想开一个口子,而不是任由规矩在那折腾。
“所以呢,你就想出这样的法子?”孟澜的话让小荷愣了下就继续道:“大哥,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可能会连累大哥,所以大哥我……”
“小荷,你心肠很好,宫中不许私自烧纸钱为的是万一失火,这事儿就大了,不过你想的主意也不错,若有机会,我会禀告陛下,让陛下允许宫女内侍们,前往宫中允许烧纸钱的地方,前去祭拜他们父母,自然在这时候,不能让宫中的的秩序混乱。”
孟澜的话让小荷笑了:“大哥果真比我聪明。”
“不是我比你聪明,是我多念了这些日子的书,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又在贪玩,没有念书。”孟澜看着小荷眼中的笑,觉得这段时间小荷是不是又被放纵不肯读书了?因此故意这样说,小荷还没说话,秋扇已经笑着道:“大哥,小荷这些时候,还是天天拿着一本书看的,只是她看的,我们也不懂,也不能和她多说,你回来的又晚,小荷也没有可以说的人。”
“你看,秋扇就是护着你。”小荷已经笑嘻嘻地反驳孟澜:“是大哥最护着我,我一定认真地读书,能够辅佐大哥,做一个女宰相。”
小荷的话让众人都笑了,秋月看着小荷,一个念头突然从心里跳出来,辅佐孟澜,如果孟澜成功成为太子,而孟澜又答应小荷可以辅佐他,那小荷的身份就,秋月差点被这个念头弄的叫出声来,这太荒唐了,怎么可能?那是什么位置,纵然太子妃的选择,都是从良家女中选择,但小荷她的出身,已经注定和那个位子无缘了。
“秋月,你想什么呢?”夏露见秋月愣在那里,急忙询问她,秋月对夏露露出笑:“我没想什么?这墨已经磨好了,让大哥赶紧温书吧。”
夏露看着在那边和孟澜一起读书的小荷,眉头也微微皱了皱,但夏露很快就觉得这不可能,这种想法,实在太过荒唐了。
第二天小内侍还是去打听了,当然这是预先安排好的,小内侍回来说并没什么人被贵妃责罚。这让小荷放心下来,想必因为那宫女是服侍皇后的,贵妃也不敢轻易责罚。又过了些日子,就是九月初九,这日是重阳登高日,天子召见孟澜二人,在御花园最高处宴饮,同时颁下一道旨意,后宫内侍宫女,身虽微贱,也为人子,入宫数年,若遇中元、重阳两个节日,许他们在灵德殿外香炉烧香燃纸,祭拜父母。
灵德殿远离后宫,都快到了皇宫后门处,原本是开国天子供佛的地方,许在这里烧香燃纸,也是非常合适。小荷她们自然也收到这道旨意,小荷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太好了,这必定是上苍听说了我的心意。”
“你去拜上苍,不如多拜一拜大哥,一定是他啊,在陛下面前提议的。”秋扇笑嘻嘻地说着,小荷认真点头:“当然,我们大哥也是好大哥。”
两人还在嘻嘻哈哈说笑,秋月已经走过来:“小荷,皇后娘娘有赏赐,我们一起去取。”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迷路了。”小荷上次迷路之后,深以为耻,虽然等闲不能出门,但还是把这四周的路都记了一遍。
秋月笑着道:“对,这一次,我也不会把你扔在半道上了。”两人说笑着出了门,陈嬷嬷看着秋月的背影在那皱眉,秋扇笑着道:“嬷嬷,您在看什么?”
“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么多的人,秋月偏生要小荷跟着去。”
“小荷在大哥心中的地位,人人都能看出来,我想着秋月是想讨好大哥。”这是秋扇的想法,陈嬷嬷可没想到那么浅,她已经摇头:“不是这样说的,我总觉得,事情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结束了?是指这个竞争吗?秋扇不知道陈嬷嬷为什么会这样想,不由看向御花园方向,入宫这两个来月,难道说,太子的人选将要出来了?
此时宴会之上,气氛十分融洽,天子命孟澜二人各自做了首诗,这又是考验他们学问是否精进了。在学问这方面,孟隆自认为比孟澜要高很多,果真诗才一出来,天子就对孟隆点头:“宁王世子比安王世子的才学要高。”
这让孟隆心中欢喜,但面上还是要掩饰住:“臣的才学,不及陛下万一。”
“这话说的不对,我的才学并不如几位弟弟。”天子的话让孟隆愣了一下,怎么这马屁还拍在马蹄子上。天子放下诗,看着他们两人:“你们看这锦绣山河,可曾有什么念头?”
来了!孟隆勾唇微笑:“臣看这锦绣山河,四海升平,臣只愿还天下一个更太平的天下。”
天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孟澜已经道:“臣觉得这锦绣山河,最要紧的是谁来治理,能看到繁花似锦,也能听到众人喊声,臣只愿,只愿天下再无灾荒。”
天子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孟隆不由在心中嘲笑孟澜,果真是没有什么大见识的,谁不爱繁花似锦,又有谁愿意成天被灾荒的消息包围?可见安王妃这么多年对这世子不好,已经让这世子不知道,什么才是人中龙凤了。
孟澜却没有孟隆想的那么多,他已经看着天子道:“臣还有另一念头,天子、丈夫、父亲,都要做到十全,实属不易,可并不是说,这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就不去做了。”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一个好父亲?”天子的语气有些冰冷,这让孟隆开始幸灾乐祸,明明知道因为什么而来,偏生还要去提起陛下的忌讳。
“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而不是只把身边服侍的人传来,问问他好不好?再或者,父子之间,可以忘了礼仪,在一起说说话。”孟澜说完眼帘低垂,忘记礼仪,父子之间能一起说说话,而不是如在王府时候一样,被人带着前去给父亲请安,站起身后,在那恭敬地回答几句话。父子之间,如隔了重洋。
“你能想到这些,实属不易。可是你要知道,不管长辈做了什么,做晚辈的都要恭敬。”天子过了良久,才缓缓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孟澜已经对天子行礼:“是,谨遵陛下教诲。”
“也不用这样,方才你还说,可以忘了礼仪,说说笑笑,那今儿朕许你们忘了礼仪,在这说说笑笑。”天子的话让孟隆吃惊不小,难道说孟澜方才那些话却打动了天子,明明他所说的那些话,似乎好像,不大合规矩。孟隆还在想着,天子已经对孟隆道:“方才安王世子已经说了,那朕也想问问你,何为父子。”
“回陛下,父慈子孝是最先做的,况且陛下方才也说了,不管尊长做了什么,都要恭敬才是。”孟隆揣度着说话,天子微微一笑:“罢了,今儿既是佳节,我们再往上面走。”
孟澜二人跟在天子身后,越往上走,看皇宫看的越清晰,走到最上面,隐约又天地都在心中的感觉。天子停下脚步:“朕小的时候,喜欢爬到这上面来,那时候奶娘问我为什么,我说,想看看这天下有多大。可是站在这里,却只能看到皇宫有多大,连京城有多大都看不到,更何况天下有多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