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天下主
到了这日入夜时候,东宫那边已经送来了小荷和孟澜起居用的东西,旨意都还没下,自然小荷也没有住昭阳宫,只是住在侧殿,这一夜的上香结束,已经到了二更时候,小荷就算再困再累,也要让自己撑住!
回到暂时住的地方,秋扇和秋月已经等在那里,看见小荷进来,秋月急忙给小荷端上一碗汤:“王妃,这是燕窝粥,您先喝两口。”
小荷喝下去觉得舒服极了,对秋月道:“我竟忘了,今儿从出门到现在,竟没好好吃过东西!”
“今儿这一天,王妃您也是忙碌极了。”从极欣喜到极悲伤,再到现在,小荷觉得这一天,原本不该是很平常的一天吗?怎么这会儿想想,竟是自己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了。而现在,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将会放在自己肩头。
“王妃,您先歇歇吧,您这一晚,只怕连两个时辰都睡不到。”大行皇帝的丧事,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小荷和孟澜了,他们会忙碌许久。小荷终于想起来了,皇帝大行之后,还没见到孟澜。
“大哥在哪里呢?”小荷虽然躺下了,但还是想着孟澜,秋月轻声道:“王爷在大殿呢,他要和朝臣们商量许多事情。”
孟澜会更忙碌,成为新帝,他将面临一个全新的局面。小荷点了点头,原本以为睡不着的,但小荷一闭上眼,几乎是瞬间就进入梦乡,梦里面全是迷雾,小荷身处迷雾之中,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笑声,小荷提着裙子,跑来跑去都走不出这迷雾。
想要走出这迷雾吗?记得你自己的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小荷睁开眼,在床上坐起身,在地上躺着的秋月立即就坐起来:“王妃,四更天了,您也该起了。”
四更天了,该起了,记住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里面有什么?小荷拿过秋月递来的衣衫穿上,秋扇已经打着哈欠带着内侍宫女鱼贯而入,就算小荷心事重重,也主意到了服侍的人明显比在东宫时候要多很多,这一定是皇后吩咐的。
小荷无暇多想,简单梳洗后吃了一碗粥,就往前面去,今日还有许多事情,带领命妇们举哀,还有照顾皇后的身体,所谓迷雾,是不是就是自己将要面临的这一切,做一个不一样的皇后,是要面临很多很多的。
小荷来到大殿,命妇们已经在那等候,看见小荷都让开一条路,小荷带领命妇们上香举哀,一天忙碌下来,歇息的时间都很少,而宫中的许多事情,都被送到小荷这里,要小荷来决定。刚送到小荷面前的时候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要自己决定,还是秦氏对她说:“后宫之中,皇后是一宫之主,虽然嗣皇帝尚未继位,旨意还没下发,但王妃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身份了。”
孟澜继位之后,小荷就会被册立为皇后,在这之前,接手宫内事务,也算是现在的皇后,未来的太后对小荷的一种支持。毕竟婆媳之间,因为这些事情闹的难看的很多,小荷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自然也不能推辞,就算千难万难,也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不能让皇后的苦心白费。
如此种种忙碌,小荷见到孟澜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天了,那是上香之后暂时歇息的时候,小荷在侧殿一个榻上坐着打盹,听到有人进来,小荷几乎是立即跳起来睁开眼睛:“有什么事儿吗?”
当看到进来的人的时候,小荷竟然怔住了,进来的是孟澜,尽管只有短短三天没见,小荷却发现孟澜瘦了许多,眼睛都凹下去,胡子都没有刮,在下巴上蓬勃生长。在百日内,孟澜是不能刮胡子的,小荷看着丈夫,竟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道:“大哥这些日子,憔悴多了。”
“你别说我,你也很憔悴。”孟澜伸手抚摸一下小荷的脸,小荷也瘦了,眼睛显得更大,头发都披散下来,就更显得脸小。
“大哥我每天都有偷空歇息的!”小荷急忙解释,接着就心疼地说:“你呢,你可有偷空歇息?”
孟澜这三天,总共加起来没有睡两个时辰,几乎是凭一口气在提着,现在是事情都料理的差不多,登基的日子,谁谁该辅政,剩下的就是按照礼仪要做的那些事情,这样才能来看小荷。这会儿听到小荷问自己有没有偷空歇息,孟澜点头:“当然有了,你别忘了,现在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了。”
尽管没有正式登基,他们却已经是天下至尊的一对夫妻。小荷知道孟澜在骗自己,他一定没有好好歇息,不然这脸不会这样瘦,这眼睛也不会这样大,但小荷还是点头:“嗯,我们都要好好地,大哥,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呢!”
在没有准备的十分妥当的时候成为天子,许多事情都会变的措手不及,但孟澜怎么能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小荷,只是点了点头,小福子已经走进来:“大哥,时候差不多了。”
连这点偷空来瞧瞧小荷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孟澜答应着就要转身,小荷已经从背后把孟澜紧紧抱住:“大哥,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
不知道为了什么,孟澜的眼中有泪涌出,但他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心绪,拍拍小荷的手:“我知道,我一向都很信你。”
小荷这才放开抱住孟澜的手:“大哥快去吧,你在前朝,我在后宫,我们都会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孟澜很想转身看一眼小荷,但知道自己一转身看眼小荷,就舍不得走了,只能硬着心肠,往外面走。
小荷觉得自己的双手之间变的空荡荡的,这一去,就算是在同一个皇宫之中,都不晓得还有多少天才能见面,小荷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迷雾之中的梦,记住自己的心,就能走出迷雾,不会怕,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要勇敢面对。
孟澜匆匆往外走,小福子已经低声对他说:“大哥,陈公公昨儿和我说,说王爷只怕要上京。”
天子去世,藩王未得应诏不能入京奔丧,孟澜不由停下脚步:“他要入京,做什么?”
“大哥,这些事儿,总是您要面对的,这会儿就算您发诏书,不许王爷入京,只怕也阻止不了了。况且,还有天下人的眼睛盯着呢。”小福子说的是事实,天下人的眼睛盯着,盯着嗣皇帝该如何平衡本生父和大行皇帝之间的关系。
甚至于这两天也有朝臣提出过这个问题,不过被宰相以,嗣皇帝尚未登基,这件事等等再说,被搁置了。如果安王进京,朝臣之中,只怕又是另一番说辞。
孟澜看着远方,想到大行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考验,成为天子是要经受无比的考验的,那自己就要面对这些考验,因此孟澜继续往前走:“来就来吧,他就算来了,许多事情也改变不了。”
小福子听到孟澜这话,松了口气,想着要把这句话传给陈内侍,陈内侍并没在封地,就知道安王要上京,只怕是陈内侍这段时间的来往信件里面,安王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
天子,代表着无上权力,同样也要受朝臣制约,只是不晓得,这一次该往何处去。小福子赶紧跟上孟澜的步伐,不管往哪里去,自己要伺候好孟澜,从此成为皇宫大总管的前途,是光明的!
陈内侍那边,是傍晚时分,才收到小福子给自己的回话,来就来吧。这四个字让陈内侍琢磨了很久,才长叹一声,就不知道这场父子相争,谁胜谁负,但不管怎样,陈内侍也只能写好一封信,交给送信的人,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往封地,算着时候,只要四五天就能收到了。
到那时候,操心的就是孟澜,就是朝臣,而不是自己这些底下人了。
安王将要上京的消息并没几个人知道,大行皇帝的丧事还是照常进行,在度过了刚开始的忙碌之后,仪式渐渐固定下来,每天定时上香,举哀,在三七之后,命妇们就不用每天进宫,而是每七天进宫一次,跟随小荷举哀上香,等到停灵日满,再送大行皇帝的灵柩去皇陵安葬。
而礼部准备的新帝登基礼仪也筹备完毕,在大行皇帝驾崩十七天后,大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吴王孟澜奉遗诏登基,尊皇后为太后,吴王妃王氏,被封为皇后。皇后的册立大典,惯常也是要准备很长时间的,在新帝登基前一天,送来了皇后所穿的翟衣。
看着这套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翟衣,小荷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明日起,孟澜就是天子,而她就是皇后,这座宫廷,从此他们就是真正的主人。
李嬷嬷和陈嬷嬷也从东宫来到皇宫伺候,见到小荷看着这套翟衣久久不语,李嬷嬷轻声道:“娘娘可是觉得,这身衣服承受着的,不但是荣耀,也是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