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婆媳
宰相张仪仗而往皇宫去,这是诏重臣入宫,孟澜意识到什么,神色立即变了,王内侍掀起帘子,叫过一边的小内侍,小内侍飞跑着往宰相的仪仗说了什么,很快宰相的仪仗停下,让到一边,请这几辆马车先走。
“王公公,难道不……”孟澜如鲠在喉,不知道心中该作何想,王内侍喃喃地说:“既然要诏重臣入宫,那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
小荷也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紧紧地抓住了孟澜的胳膊,孟澜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小荷抓疼了,但他无法说出口,只能看着远方。
皇宫到了,孟澜曾经出入过无数次,但今日进入皇宫,孟澜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远处还没传来钟声,这就是说,天子还在等待,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请王爷王妃下车!”王内侍先走下车,然后才掀起车帘,恭敬地请孟澜夫妻下车。孟澜试图站起来,但却没有站起,小荷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孟澜才闭上眼,从此之后,所有的事都要自己面对,前面再没有人能替自己挡住风雨了!
孟澜夫妻下了车,周围的侍从一如往常,但这不是天子的寝殿,也不是召见大臣常见的殿阁。
万年殿!孟澜读着殿阁上的三个大字,这是历代君王驾崩前的殿阁,会被送到这里,故此才起了这个名字,而在此地万岁之后,才会送到正殿停灵。孟澜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喉咙都已哽咽,小荷扶住他,孟澜一步步走进殿内,殿内似乎有细细地哭泣声,哭泣声从帘后传来,那必定是后宫的妃嫔,天子躺在床上,皇后坐在他身边,看到孟澜夫妻走进。皇后对天子轻声道:“陛下,吴王夫妇来了。”
天子喘息了很久,才抬头看向孟澜,孟澜已经对天子跪下:“臣,臣!”
“无需无需……”天子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孟澜眼中的泪落下:“陛下,臣受陛下重恩,臣,臣无以为报!”
“看护好江山!”天子说完这句,眼就转到皇后身上,对皇后道:“有此佳儿佳妇,朕,朕无后顾之忧!”
“陛下,陛下!”皇后哭的很大声,声音中含着无比的悲伤,有内侍对皇后跪禀:“众臣已经入宫!”
皇后命众人进见,宰相看见殿内这样布置,急忙跪下:“陛下,臣等来迟!”
“尔等当辅佐吴王,保我江山!”天子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双手就垂下,一边等着的太医急忙走上前去试探鼻息,鼻尖还有微微的起伏,于是对皇后轻声道:“陛下尚存!”
众臣急忙高声道:“臣等遵旨!”
天子这才微微睁开一点眼,接着唇边现出一丝微笑,太医这次等了好一会儿才上去探鼻息,对皇后道:“娘娘,陛下,驾崩了!”
皇后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帘后的哭声更大,孟澜跪在那里,不知该怎么想,皇后哭了几声这才对宰相道:“起遗诏,吴王继位!”
宰相应是,又对孟澜道:“大行天子丧事,一切都请吴王做主!”
此刻遗诏尚未写出来,也没昭告天下,只能以吴王先称呼,等遗诏昭告天下,灵前登基之后,才能被称为陛下!孟澜此刻已经是嗣皇帝了,他看向天子,这个慈爱的,仿佛比安王更像父亲的老人,从此离自己远去了!
“命,命……”孟澜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把那句话说出:“命礼部,负责大行皇帝丧事,昭告天下,国丧三个月!”
钟声远远响起,凡听到钟声的京城中人,都停下脚步,看向皇宫方向,这是告知天下人,天子驾崩,新帝将立!
钟声传到王家时候,王有才正端起一杯酒,就见众人都站起身,王有才十分奇怪:“你们怎么都站起来了,怎么不喝了?”
“王老爷,恭喜您啊!”原本众人该是表现哀伤的,可有人冲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恭喜自己?有什么好恭喜的?王有才十分惊讶,已经有人解释了:“这是从皇宫方向传来的,四声,只有陛下或者娘娘去世,才用这样的钟声,娘娘身子一向好,这会儿,是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孟澜成为天子,而王家的女儿就会成为新皇后,王有才身为新皇后的父亲,会成为京城最被人追捧的新贵!王有才弄明白了前后,嘴巴张的老大,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的女儿,将要成为皇后?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要来和自己说恭喜了,王有才急忙把酒杯放下,对众人道:“天子驾崩,身为臣子自然要哀伤。”这几句还是王有才现学的,众人听到王有才说出极其又道理的一番话,也急忙跟着王有才哀伤起来。
消息很快传到新房,王大嫂看着远方,自己的女儿,就要成为皇后了,这么大一个家,她能当得好吗?王大嫂在那忧心忡忡,宫中的各项事宜都已经准备好了,天子停灵含章殿,停满一百零八天后,才会出殡,内外命妇每日三次到含章殿哭灵,众臣也一样,天下守丧三月,禁嫁娶三月,官员一年禁止饮乐。遗诏以吴王继位,钦天监计算过,十七天后是上好吉日,这一天吴王当在灵前继位。
一道道的命令飞出去,小荷已经陪着皇后在灵前跪着,皇后一身重孝,听着妃嫔们的哭声,皇后轻叹:“等我们都搬出去,这六宫之中,又会迎来新人了。”
“娘娘,您认为,六宫都要填满吗?”虽然在灵前讨论这样的事情,总是怪怪的,但小荷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皇后看着小荷,她的面容很年轻,也很美丽,这样一个才十七的少女,就算再有主见,能撑起这个皇宫吗?
“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皇后长声叹息,天子驾崩,新帝很快就会继位,等丧事办完,自己就要搬去慈宁宫,昭阳宫会让出来,让新皇后入主。短短一年时间啊!皇后又想叹气,但这声叹息,怎么都发不出来。
“娘娘,我曾对您说过,皇宫,也该是是个家的,这句话,不会变的!”小荷的声音如同在发誓,皇后看着小荷,这个年轻的少女,她能给这座皇宫带来什么?
“娘娘对我很好,好的让我觉得,如果有婆婆,就是娘娘这样的,娘娘,我们可以一起把这皇宫变成一个家。”小荷说到这里,眼睛总是会发亮,皇后不由伸手摸小荷的脸,这个少女,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能力,为什么这些话,听起来觉得可笑,但就是觉得,她讲的也有道理呢?
皇后触手摸到的皮肤温软,果真是不一样的,皇后的手收回来,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松弛,从此之后就是太后,在慈宁宫受天下养,做天下最尊贵的寡妇。
“娘娘难道觉得,我没有资格做您的儿媳吗?”小荷玉芹还是那样温和,皇后微笑:“不,你若没有资格,那天下就再没有人有这样的资格了!”
是吗?小荷的语气更温柔了:“那,娘娘也会是个好婆婆。”
好婆婆?皇后不由笑了,她从来都被人要求做一个好皇后,至于怎么做好母亲,怎么做好婆婆,从没有人和她这样说过,毕竟,谁又能说皇后做母亲和做婆婆做的不好呢?这么多年,皇后也习惯了,习惯于自己被人奉承,习惯于面上总是带有端庄的笑容。
“我不懂,不懂怎么做个好婆婆!”皇后的话语很诚实,小荷笑了:“我也不懂怎么做好儿媳啊!娘娘是第一次做婆婆,我是第一次做儿媳妇,娘娘,我们俩该好好相处的。”
是要好好相处,但之前皇后想的好好相处,和小荷想的好好相处并不一样,这会儿看着小荷面上那似乎从来都不会消退的热情笑容,皇后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一个人了,不再是时刻谨守规矩的皇后。
“娘娘,该到上香的时候了!”内侍递上香,小荷扶起皇后,皇后走到灵前,把香插进香炉,然后恭敬地拜下去,皇后身后,以小荷为首的内外命妇都恭敬地行礼拜下。
皇后喃喃祝祷,如果陛下您真的愿意我过的好,那就告诉我,如何做个好婆婆吧,和这样一位儿媳相处,想来日子也不会无聊!
“从明日起,由吴王妃领着每日上香!”皇后站起身的时候,已经对众人这样说。由嗣皇后领着上香,这也是常事,更代表着,皇后对小荷的认可!众命妇都是聪明人,当然应是!
由自己领着上香,从此之后,就宣示了自己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小荷看着远方,不管还有什么样的考验,自己一定都能度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