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父子
秋月正好带着人过来,听到秋扇这话,秋月愣了一下,尽管秋扇进入宫廷时间不长,明争暗斗尚未开始,但秋月早已做好准备,要和秋扇争取小荷身边最信任的人的位置,而现在,秋扇要主动退出,让秋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秋扇,我……”一向八面玲珑,自认什么都难不倒的秋月,这会儿语气竟然迟疑了,秋扇已经对秋月露出笑:“秋月姐姐该感到欢喜才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也许我的爹娘,会变的我都不认识了,也许外面的生活,会很艰辛,可是我,不会后悔。”
小荷不由伸手握一下秋扇的手:“你曾被我叫做姐姐,谁敢欺负你呢?”
秋扇笑了,笑的眉眼弯弯,曾被皇后信任,会成为秋扇一生的荣耀,再也不会有比这个更高的荣耀了!
安王的车驾在皇宫外被拦住,小福子亲自跪在那里,请安王下车换乘肩舆。安王知道小福子现在是孟澜身边最信任的内侍,以小福子现在的身份,跪在那里请自己换乘,比别人的面子要大一些,不过安王鼻中还是轻轻哼了一声:“不过我家旧仆。”
这一声轻哼并没有很多人听到,但听到的人神色都微微一变,不管怎么说,今日的见面,只怕会被记载下来,安王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知道,甚至会被后世不断评说。
小福子当然也听到了,但旧仆是真的,难道小福子还能和安王吵架不成?所以小福子更加恭敬地:“请王爷乘上肩舆!”
安王这才扶着陈内侍的手下车,但看见跪在车边充做脚踏的小内侍,安王并没把脚踩上去。陈内侍是晓得安王会百般做作的,因此只能在那轻咳一声,暗示小福子。小福子晓得陈内侍这轻咳是为了什么,于是膝行到车前,代替小内侍做脚踏。安王这才满意地把脚踏上了小福子的背走下车。
小福子等安王上了肩舆,这才站起身,面上神色恭敬依旧:“陛下在御书房等待王爷。”
御书房召见,大臣陪同,而不是选在常规的大殿,算是另一个比较不一样的安排。安王如同没听见一样,在众人簇拥下往宫内行去,小福子等安王往前行去,这才直起背,方才跪下时候,众人的神色小福子又不是没看见,但做人要能屈能伸,更何况安王的确是主人,别说给安王做了脚踏,就算安王要立即杀了小福子,小福子也只有忍着。这就是从王府那里来的内侍,和宫中的内侍的不同。
安王还没到书房,他让小福子做脚踏下车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孟澜耳中,孟澜眼帘低垂,一语不发。宰相也没说话,最先忍不住的是宗正,他已经对孟澜道:“陛下,虽说福公公不过是个内侍,却也是陛下您的近侍,以您的近侍卫脚踏,陛下,您看这……”
“今日,不就是要把这些事都给解决了?”孟澜并没发怒,语气十分平静地说,宰相抬起眼帘,当初先帝要定孟澜而不是孟隆的时候,宰相其实有一点不一样的意见,从才华上来看,孟隆胜过孟澜许多,况且小荷的出身,成为皇后也会让人侧目。皇家再怎么掩饰,修改,也改不了一些事情的,民间已经在盛传小荷原本的身份,甚至还有刻薄的人给小荷起了个外号,屠户皇后,杀猪人家出身的人,怎么能成为天下母?
然而先帝力排众议,直接选了孟澜,原本宰相觉得先帝是在为难群臣,但现在看着孟澜的气定神闲,宰相觉得,也许孟澜被群臣低估了,他的才华也许平平,但他的气度,是无人能及的,而天子,最重要的是气度。
“安王已经到了!”王内侍走进书房内,对孟澜回禀,孟澜点头,王内侍站起身:“陛下传召安王!”
传召安王的声音,一声声传出去,安王不由皱了皱眉头,传召自己,哼,儿子怎么能对父亲用传召二字?安王心中略有些不满,但还是下了轿,走进书房。
安王走进书房,大臣们都站起身,不管怎么说,安王是藩王,群臣也该还他礼仪。这是安王第一次看见儿子身着龙袍的样子,着龙袍,坐在上面,神色平静。挺像个样子的,安王习惯地想要给天子行礼,但很快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儿子,于是安王弯下的腰又直起来:“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
安王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又不行礼,宗正不由皱起眉头,提醒安王:“王爷,藩王被天子召见,礼仪……”
“我当然知道礼仪,不过今日进宫,想和你们说说,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安王直接就把宗正的话给顶回去,宗正不由被噎住,看着孟澜,众人都没说话,孟澜还是坐在那里,面上神色如常,不喜不怒。
“安王殿下,您的身份,自然是件大事,是要群臣商议,况且这件事,事关……”宰相也开口劝了,安王摇头:“不,今儿我就要说清楚,况且,这天下,难道有不认亲生父亲的儿子吗?”
安王这是反将军了,孟澜这才开口道:“天下自然没有不认亲生父亲的儿子。”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顿时不知道该做何想,安王也大喜,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毕竟还顾忌着自己,毕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认自己这个亲爹。既然要认了自己这个亲爹,那就好办了,那自己很快就可以得到应有的待遇,成为太上皇了!
“陛下既如此说,那……”另一个大臣犹豫着开口,安王这些时日的金钱攻势,自然也发挥了作用,也有些大臣想为他说话,不过安王的要求着实还有些不大合理,所有这些大臣,大多都是见风使舵,并不敢十分地,十分地直接就把安王的要求给说出口。
“所以,今儿朕备了宴席,宴请王爷,诸位大臣做陪!”孟澜打断了那大臣的说话,吩咐摆宴!
摆宴?宴请安王,那今儿的路数,到底是什么?别说大臣们,连安王也不晓得自己儿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站在那不肯走:“若不把我的身份说清楚,这个宴,不领也罢。”
“王爷,若按藩王进见陛下的礼仪,您,您……”宗正是负责天下宗室的,藩王入京进见,礼仪也是由宗人府负责的,见安王屡次不守礼仪,宗正忍不住了,再次出口提醒安王,安王却只看了宗正一眼:“陛下是我的亲生子,请问宗正,天下有父亲给儿子行礼的规矩吗?”
这个?今日来此,不就为的这件事吗?宗正偷眼看向孟澜,孟澜却已经站起身:“安王,宴席已备,还请入席!”
安王不由有些着急,孟澜这话中的意思,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自己入席再说,可一旦入席,那自己就再也不能掌握主动了,于是安王不动:“大哥,我是你的父亲啊!”
“我知道!”孟澜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就要往外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孟澜不来请自己入席吗?安王见孟澜往外走,心中不知道该作何想,孟澜见众人都没跟随自己,转身对群臣道:“众卿家怎么不来?”
若是单纯的父子之争,宰相当然可以不管,但这不是单纯的父子相争,因此宰相想了想上前对孟澜道:“陛下,安王的尊奉,的确是……”
“朕知道!”孟澜还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就对群臣道:“今日朕父子相逢,众卿家难道不该恭贺我们父子相逢吗?”
父子相逢,这会儿说的又是什么意思,宰相和在场的几位大臣交换了下眼神,而安王在听到孟澜说父子相逢这句后,总算动了:“父子,你也知道我们是父子,那就该对我行礼,然后……”
“安王,此地乃皇宫内苑,你怎能,怎能如此对陛下无礼?况且当日陛下前去送葬先帝,执孝子礼,安王,若如此说,你此刻就该对陛下行臣礼。”宗正见安王屡次三番只提父子不提君臣,语气变得已经有些严厉了!
对陛下无礼?安王抬头看着孟澜,面前的人眉眼是安王十分熟悉的,尽管穿了这一身衣袍,但他还是自己的儿子,想着安王就有些得意:“我当然知道君臣礼节,但是,父子就是父子,天家之间,难道也要我叩见陛下吗?”
安王说到最后那句,盯着宗正:“你屡次三番想要我对我的儿子行礼,你可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陛下会被视为不孝,后世史书上,会如何讥讽陛下,你知道吗?”
后世史书上会讥讽自己?孟澜此刻却只想冷笑,后世史书上真的要讥讽自己,也该是自己的父亲不管不顾,口口声声想要做太上皇吧?孟澜看了眼安王:“宴席已备,今日的宴席,是为我们父子相逢而设,若安王你,不愿意庆祝我们父子相逢,那就休要再说以后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