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父亲
“王爷他,或许过几天,就会进宫了。”小荷明白孟澜此刻的沉默是为了什么,只能这样安慰他,孟澜嗯了一声,没有王妃在安王身边,希望父亲能想清楚一些,而不是像原先一样,一味地讨要,讨要太上皇的名分。
和孟澜夫妻的平静相比,王妃只在宫里住了一夜就百般地想回去,并不是众人服侍的不好,事实上皇宫里服侍的人,都比王府的人要精心的多,也不是吃住的不好,太后还没有让众人克扣王妃的吃住。甚至有些地方,远比驿站舒服多了。
而是那种气氛,从一住进那间屋子开始,王妃就感到自己身边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密密麻麻地网,这层网让王妃喘不过气来,特别是那些老嬷嬷,奉命来教自己规矩,首先就是要让自己抄写《女戒》,要知道王妃虽然读过书,但并不擅长读书,嫁给安王之后,举凡要动笔,身边有的是人代劳,而老嬷嬷们首先要看的是王妃的字迹端正不端正,再就是要让王妃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吃饭睡觉,每做一件事,这些老嬷嬷们都挑的出毛病来。
这些手段,王妃并不是没用过,可当这些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时候,王妃才晓得这是何等的折磨。
“我要见陛下!”好容易捱到第二天傍晚,眼见宫门要关,城门只怕也要关了,自己今晚是还要在这里住一晚,王妃自然不愿意,对老嬷嬷们开口要求。
“娘娘今日被查出有喜,陛下十分欢喜,在那和娘娘说话,不便打扰。”老嬷嬷恭敬地回答,但说的话永远不是王妃想听到的。小荷有喜了?那个小丫鬟,竟然在成为皇后之后,又怀了身孕,一旦生下儿子,她的地位就再不可动摇了。
“我是陛下的继母,皇后是我的儿媳,儿媳妇有了身孕,难道我这做婆婆的不该去看看吗?”王妃的架子都快端不住了,声音都变的有些嘶哑。
但这只换来老嬷嬷的一句:“看来王妃的规矩还是没有学好,小的们继续教教王妃规矩。”老嬷嬷这话让王妃抬起手,想要打在老嬷嬷脸上,但老嬷嬷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王妃仔细手疼。”
这些宫中的嬷嬷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王妃身边自然也有宫中出来的嬷嬷,有几个还是现在这位太后的婆婆所赐的,王妃自问十分了解这些嬷嬷们,但在宫中这些老嬷嬷面前,王妃所有的想法都不能实现。
“你们都退下,我想自己一个人清净清净!”既然不肯让自己去见孟澜,那自己一个人清净清净总可以吧?不过可惜的是,依旧换来的只是老嬷嬷的一句:“王妃想一个人独处,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会儿王妃是奉老娘娘命在这学规矩的,小的们并不敢违背老娘娘的意思。”
一口一个学规矩,王妃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那么耳熟,仿佛让王妃想起什么,是的,多年以前,王妃曾这样对付过安王的新宠,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试图挑衅自己的新宠。王妃只用了学规矩,就让安王对她厌弃。而那个新宠,在安王厌弃她之后,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死了。
现在,太后让自己学规矩,难道是要惩罚自己对她的挑衅吗?王妃在那苦苦思索,但也晓得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愤怒地打算歇息。
见王妃要歇息,老嬷嬷们并没阻拦,很快宫女们就走进来,服侍王妃梳洗卸妆,当王妃在床上躺好,闻着屋内传来的熟悉的香味,王妃怎么都睡不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王爷知道自己所经受的一切吗?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找自己,把自己接出这里?
王妃只觉得自己在宫中受罪,而安王却在对陈内侍大发脾气:“这样的话你都敢传给我,我是爹还是他是爹,我们是亲生的父子,屡次三番地,他要我入宫去见他,还把他的母亲给扣在宫中,他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要这样对我?”
“是太后把王妃留在宫中的!”陈内侍从和小福子分开之后,马不停蹄地回到驿站,在那想了一天,才敢去见安王,期期艾艾地把小福子的话给安王说了,果不其然就是换来一顿大骂。
听到太后两个字,安王又想骂太后几句老寡妇了,没有儿子,还要靠着自己儿子过日子的人,为什么这么地嚣张?但安王毕竟还是宗室藩王,也晓得国家制度如此。于是安王冷冷地道:“你去见那些大臣,他们可有……”
陈内侍晓得安王这话什么意思,只能半吞半吐地说:“奴婢前去询问过,但大臣们都说,此事事关国体,谁也不敢说话,毕竟,毕竟……”
“废物,废物!”安王气的七窍生烟,只觉得事事都不顺,他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半天步子:“那你说说,我要进宫,和他说什么,求饶吗?”
求饶这种事,安王肯定是不肯做的,但安王不肯低头,对面的孟澜也不肯低头,众人犯难的,不就是犯难这个,总要有一方低头,或者双方都让步,这样事情才好继续下去,而不是双方都不肯低头。
“自然不会让王爷您去求饶,只是亲父子,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陈内侍在那陪着笑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现在王妃突然被留在宫中,陈内侍觉得,事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乱了套,所以才有王妃被留在宫中的事情发生。甚至于,是不是太后以为,这件事是王妃的主意?
想到这点,陈内侍悄悄地抬头看向安王,如果太后真的认为,此事是王妃出的主意,那王妃的下场,似乎不大妙啊。
“王爷,王妃这会儿还在宫中。”陈内侍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提醒安王,安王喃喃地道:“是啊,王妃还在宫中,难道我要直接去找他吗?”
这个他,就是孟澜了,陈内侍并不敢再多提议,只能跪在那里。安王想了半天,想不出主意来,把手一挥:“罢了,就这样吧,等再过几日,看众人怎么说?”
安王妃被太后以行止不端的借口留在宫中,消息早就传开,而群臣们当然也知道,这并不真如太后所说,让王妃留在宫中学规矩,只怕这代表了孟澜的意思,甚至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王妃身上,好出脱安王,全了安王和孟澜的父子情分。这种遇到事情就怪红颜的想法,向来就有,因此大臣们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只是这么一来,朝中那些原本支持安王得到太上皇名分的人,突然少了很多。孟澜看着面前的奏章,看来这些大臣们都很会见风使舵,已经能查知这边的意思,不再继续像原先一样,支持安王成为太上皇了。
现在,所要等待的,就是安王什么时候进宫了。孟澜把奏章都批复完,命人交出去,对小福子道:“这都第几天了?”
小福子当然晓得孟澜要问什么,立即回道:“第十二天了,听说王妃开头几日,还曾要求见陛下,这两天见不到陛下,她也就消停了,每天都在住处跟着老嬷嬷们学规矩呢。”
学规矩?孟澜听出小福子话中隐藏不住的笑意,抬头看他:“你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哥,奴婢并不是幸灾乐祸,奴婢只是想起了王府中的许多事情。奴婢还听说,说老娘娘这一次,是要怪罪王妃。还说王妃毕竟是女子,按说,也不该被如此对待。他们啊,是不知道王妃当初的所为。”
小福子说完见孟澜面上没有笑意,急忙又道:“大哥,难道说奴婢说错了。”
“并没有错多少,只是他们不知道,不知道有些事情,若不是父亲纵容,压根就不会发生。”自己小时候所受到的那些苦难,其实并不是一定都能发生。连陈嬷嬷都能护住自己,那就证明王妃是有忌惮的,她忌惮的是父亲对她的信任消失。
而父亲,但凡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只要那么一点点,那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孟澜笑了,自己怎么这么傻,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哪怕只有一点点,不,现在自己不要去想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而是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
“你让人去驿站,就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安王是自己的父亲,告诉他,自己要做父亲了,告诉他,他会成为祖父,是不是期待,期待在这种情况下,安王会有所软化,为了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软化,并且进宫来见自己?小福子当然明白孟澜的想法,立即出去安排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