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扇子,扇子! 四
?牛魔王来到洞内,见里面的布置早已焕然一新,比自己居住时干净整洁许多,心中十分欢喜。走进客厅里,铁扇便请牛魔王坐了上座,牛魔王也不客气,径直坐下。
一时间几个侍女便将各种香瓜甜枣、珍奇水果摆满了一桌子,又端着一壶美酒与二人斟上。铁扇端起酒杯,说道:
“蒙恩公大德,使我有安身之地,就请满饮此杯,以尽我感激之情!”
“仙子言重了!”牛魔王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侍女忙又斟满。铁扇又说道:
“铁扇自幼便久闻恩公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这杯酒聊表我敬仰之意!”
牛魔王忙说“不敢当”,又一饮而尽。
“恩公处处为黎民百姓着想,真是大仁大义。这第三杯酒,就让我代山下的百姓敬恩公一杯吧!”
牛魔王拿起酒杯道:
“仙子守护一方黎民免受干旱之苦,这才是慈悲为怀。这杯酒,理应由我敬仙子才对。”
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便一起把酒干了。
酒过三巡后,牛魔王也放松开来,在烛光下把铁扇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铁扇头上挽着一个随云髻,斜斜地插着两根金簪,两弯细长地柳叶吊梢眉,一双明亮地丹凤眼,肤如凝脂,唇若涂朱,因为刚刚饮了酒,两颊微微地泛起红润,烛光一映,越发显得妩媚。
铁扇见牛魔王怔怔地看她,不由得更加脸红,急忙将脸扭向别处。牛魔王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顿时也尴尬起来。几个侍女见状,不觉抿嘴一笑,急忙上前劝牛魔王饮酒,这才打破尴尬的气氛。
牛魔王又饮了几杯,说了几句闲话,便要起身告辞。铁扇也不便挽留,只说了些“招待不周”的客气话,便把牛魔王送到了门外,直到看着他离开,这才转身回府。
牛魔王走后,铁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心想这世上的事真是玄妙,自己长久以来一直觉得很遥远的一个偶像,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突然出现在眼前,不仅与想象中一样气质非凡,而且还这样平易近人;现在自己还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一旦有机会,必定要好好报答这份恩情才行。
看着牛魔王刚才坐过的石凳,铁扇脸上不觉又是一红,不知道牛魔王这一去,还会不会再过来。又加上刚才的酒意涌上来了,顿时觉得身体躁热,心烦意乱,忙让侍女端过一碗酸梅汤来饮下,独自回卧室休息去了。
不知不觉几个月又过去了,铁扇在山中每日练习剑术、修炼内丹,偶尔也让侍女变化成凡人,到附近的村镇采购些化妆用品,再顺便打听一些村言里语、民间趣事,回来后权当新闻和笑话以备谈资。
这一天铁扇正和侍女们在洞内说笑,忽有人进来传报,说“积雷人的牛大王派人送来一样东西”,铁扇听了急忙让请进来,也不知道是送的什么。
不一会儿,侍女带进来了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长得伶俐乖巧,穿一身翠绿的裙装,怀里还抱一个锦盒。
那小丫鬟见众侍女环侍着一个坐在中间的美女,气质高贵,料定这就是大王所说的铁扇仙娘娘,急忙跪地上磕头,说道:
“奴婢拜见铁扇仙娘娘。”
铁扇忙让她起来,问道:
“你家大王差你来有何贵干?”
“我家大王说,因前一阵子忙于朋友应酬来往,所以一直没得空前来拜会娘娘。前两天在碧波潭万寿老龙君府上作客,蒙龙君赠送了一枝珍珠白的珊瑚塑雕,十分高雅。我家大王说,自己本是个粗人,哪里欣赏得了这些?回来后便差奴婢将珊瑚带来送给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说着便双手将锦盒递上来。侍女连忙接过,在铁扇面前把盒子打开,果然见里面放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珊瑚,下面还安放着一个沉香木的底座,十分雅致。这珊瑚本是产自海中之物,铁扇又是海里出身,一见到这物件顿时倍感亲切。又见这丫鬟年纪虽小,但说起话来却大方得体,心里也觉得喜欢,便示意侍女收下,笑着说道:
“替我谢谢你家大王,劳他费心了!”
那丫鬟见铁扇收下了礼物,又说道:
“我家大王还说,过几日得空了便要来拜会娘娘。”
铁扇一听,心里竟怦怦乱跳起来,脸上就觉得有些发热,忙说道:
“我知道了。春红,你带她下去领赏。”
那小丫鬟道一声谢,便随侍女下去了。
铁扇呆呆地坐着,心想这牛魔王真是个面粗心细的人,竟会想到送自己一枝珊瑚,看来他上次来时就已经看出我的来历了。又一想到他说过几日就来,急忙走到镜子前照看自己,惹得身旁的侍女掩口直笑,说道:
“娘娘,牛大王说过几日才来,您怎么现在就开始理妆了?”
铁扇听了一愣,看到自己的样子,不觉也好笑起来,忙让人将那珊瑚摆在客厅的桌子上,时不时地便要过来观赏一阵子。
第二天,铁扇一早便起来,命侍女把洞里洞外都收拾得整洁干净,并亲自从活泉中舀了一瓢碧水浇灌珊瑚。那珊瑚得了水的滋润,越发显得光润洁白,映衬得满室生辉。
铁扇让侍女注意门外,一有人来要马上报知,可是一连候望了四五天,却不见有半个人影,铁扇心中不免又焦急、又失落,又难以言表。
这天吃过早饭,铁扇正懒洋洋地坐在厅中,看着那枝珊瑚,不由得回想起在东海的那些日子。自己离开家已经有一阵子了,不知道家乡的样子有没有改变。正在胡思乱想时,只见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笑着说:
“娘娘,牛大王来了!”
铁扇猛地回过神来,心中顿时怦怦乱跳,一下子站起来,着急地说道:
“真的?在哪里?”
“已经到洞外了!”
“啊!”铁扇抬脚便要出去,忽又转过身来跑到镜子前整理头发,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将衣袖拉展,又转着身看洞内的摆设是否整齐……忙得手足无措,团团乱转。
侍女在一旁看着直笑,忙说道:
“娘娘,我们快出门迎接吧!”
铁扇听了脸一红,自己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忙在侍女的陪同下,急步向洞外走去。
铁扇来到门口,只见牛魔王已经站在那里,身上换了一件青袍,头上一顶金冠,愈发显得英武。铁扇忙屈身道了一个万福,口中说道:
“恩公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牛魔王也赶忙抱拳鞠躬道:
“岂敢有劳仙子,讨扰了,讨扰了!”
众人将牛魔王让进洞中,一进大厅,迎面就看见那枝白珊瑚摆放在正中间,熠熠生辉。牛魔王见铁扇如此看重这份礼物,心里十分高兴,便说道:
“前日让丫鬟所送薄礼,不知可衬仙子的心意?”
铁扇忙说道:
“有劳恩公挂怀,这珊瑚我十分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
这边侍女们已经把酒宴摆好,铁扇依旧请牛魔王坐了上座,便端起酒杯说道:
“一向有劳恩公关照,我先敬恩公一杯。”
牛魔王拿起酒杯说道:
“仙子你太客气了,这‘恩公’、‘恩公’的叫得我实在有愧。大家都已不是外人,你就真接叫我老牛就行了!”
铁扇道:
“这怎么使得,您是我的前辈,又对我有恩,岂能如此不敬重?”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哪有什么前辈、后辈之说。如果仙子不弃,以后你我倒不如以兄妹相称,你看如何?”
铁扇听了也不好再客气,便说道:
“既然恩公如此高看我,那我就高攀了,以后您就是我的兄长!”
“好,好,哈哈哈哈……贤妹这样称呼,我才会觉得自然啊。”说毕把酒饮干了。
“不知贤妹近来在家都做些什么?”
“无非是读书练剑、针线女红罢了。兄长一向还清闲吗?”
“都是些三山五岳的道友,今天你来,明天我往,每天都不得安静。贤妹若有兴致,改日不妨也随我到几个朋友处拜会拜会,也好拓展下人脉。”
“我是个清静惯了的,比不得兄长交游广阔,等日后有时间了再去吧。不知道嫂嫂在家都做些什么?”
牛魔王见她问起“嫂嫂”,将筷子放下,叹了口气道:
“不瞒贤妹,如今我还是单身。”
铁扇听见“单身”二字,心中的小鹿又是一撞,问道:
“兄长威名远播,且又年轻,按理说必定会有无数女子仰慕才是,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单身呢?”
牛魔王又叹道:
“贤妹,你有所不知。我虽然是个妖身,不能与那些神仙相提并论,但却也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感在人格上并不比那些仙佛低矮。因此在择偶这件事上,我便给自己定了三个标准:一是凡不走正道的不娶;二是道行低于千年的不娶;三是没有仙缘的不娶。因为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女子实在少之又少,所以直到现在仍是独身。”
铁扇听得心头乱跳,心想他这三个条件,处处针对自己,就好像是专门为自己设定的一样。一想到这里,满面羞红。牛魔王见她脸颊红润,以为是酒意上来了,也不在意,又继续说道:
“像贤妹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将来正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啊!”
一句话说得铁扇更是满面红晕,羞答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春红忙接过话,说道:
“牛大王朋友遍天下,难道就想不出一两个能与我家娘娘般配的人来吗?”
“这丫头净胡说,还不快站到一旁!”铁扇见春红说话,忙回嗔道。
“啊,这个……哈哈哈哈……”牛魔王大笑道,“不瞒你说,我那些朋友都是些个粗人,哪里能配得上你家娘娘这样的人物啊!”
春红还想再说什么,见铁扇瞪她一眼,便不敢再言语。
这里牛魔王与铁扇闲聊些家长里短,不知不觉便过了半日。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酒也吃得差不多,便起身告辞。铁扇众人一直送他到洞外,看他脚步有些虚晃,貌似喝高了。正要吩咐侍女搀扶,见牛魔王一摆手说:
“贤妹请回,我告辞了!”
说毕一抬脚,驾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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